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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抵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天气十分阴霾。这是一座他之前来过的山头，只不过从前是同朋友过来行山锻炼，这次是过来做攀石训练。
越往上就越大雾，风速很不均匀，令他的担忧更深。
他想起出发之前同徐叙聊的那通电话。
“放心！我的人已经去检查过了，也设过布置，你不会有事。”
“你都这样讲了，我唯有硬着头皮上喽！”
“记住，按我之前同你讲解过的步骤去做，不要改动，也不要添加。”
“大佬啊！你别说得好似你的步骤很简单易跟一样！其实好难的！甚至难过正常攀石啊！”
恍惚间觉察到徐叙在那边微妙地笑，“你不是说你曾经是攀石高手，这么多年技术都没怎么生疏吗？”
自知拗不过，怀安又提起其他事，“有件事很奇怪，原来Charlie同宋棺的大哥是识得的！前一晚我同其他朋友去酒吧，无意中撞见他纠缠宋棺的大哥。”
“纠缠？”
“是啊！当时看起来他应该是醉了，一直抓住宋棺大哥的手臂不知想同他讲些什么，被推开不单止，后来两个人还差点冲撞起来，最后他被酒保赶了出去。”
“你确定那人是宋棺的大哥？你认识？”
“当然确定啦！之前我陪宋棺去他们家族聚会，面对面见过他大哥。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叫宋思言。”
“哦。那你应该担心了。”
“你都觉得有不妥啊？我都觉得是了！看他当时的姿态，很明显他与宋思言是认识的。但是宋思言当着酒吧其他人面就似乎丝毫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
“我是说，你应该担心今日会被放飞机。既然前一晚他喝大了，一阵他还会履约来同你攀石吗？”
“那我不是变相捡回一条命？”
一如既往，没等怀安讲完，徐叙已将电话挂断。
回过神后发现，天气竟意外地放晴了。怀安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用来推搪的借口，唯有拖着步伐继续爬。终于，他见到一道扛着背囊的背影，是Charlie。
看来今日的机会他是一定不容错过了。
打过招呼之后，怀安一边找话题一边穿戴攀石的装备。
“刚才上来的时候见有段山路雾很大，还以为今日会打风下雨攀不成。”
Charlie脸上完全看不出前一晚的狼藉，反而十足意气风发，笑着说，“我一早查过这一带的气候报告的，刚才那个时间是会起一阵雾，但从现在开始天色只会越来越好！”
“果然准备充足啊！”
Charlie走过来拍了拍怀安的肩膀，“放心啦！是我邀请你一齐出赛，一定会照应你、珍惜你的！”
他的语调带几分轻佻，笑意暧昧。
“你之前有多年攀石经验，一定知道，组队参加攀石比赛，速度同耐力都是其次，最重要是队友之间的默契。不知为何，我总是认定同你会很搭配得来。你不会怪我贸贸然邀请你同我组队吧？”
“应该是我荣幸有这个机会才对！我以前玩攀石的时候还从未参加过什么正式的比赛，难得你看重我，令我能获得新鲜体验！”
“是啊！人生最主要是不停增加体验！”
尽管已经事先随徐叙来实地尝试过，望见耸立的岩壁，怀安还是不免心惊。
以笑容作掩饰问，“对了，你是怎么发现这地方的？我以前还没听说过这里可以攀石。”
Charlie始终神态轻松，“这里算是我的宝藏训练场地，的确不是好多攀石爱好者知道的！换作其他人，我都不舍得分享给他！”
他示意怀安跟着他的视线去看，“其实这面岩壁不论倾斜度还是高度，都与正式比赛那日的场地几乎一样。但这里因为是天然地方，可以供我们着力的落点普遍比较锐利，再加上风速，挑战性自然高得多。如果我们能在这里都取得好成绩，到比赛那日就肯定不用担心拿不到好名次啦！”
“看来你志在必得喔！”
“当然！”Charlie已经预备好要攀出第一步，“要做就做到最好！尽全力去享受！”
晨晖投射在Charlie头上，令他的侧脸发光，好似神话故事中的健美人物，攀在一座峭壁上，显示出盎然的生命力。
怀安不禁心中感叹，若撇开Charlie心中的邪恶，他确实是一个愿竭力将事情做到极致的人。这令他在别人眼中极具魅力。
所谓人的恶念，都离不开贪嗔痴三样。当**太大，这三样都可能齐全，叫人走火入魔。
怀安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个信号，直到Charlie在高空中停下来转身召唤他，“上来啊！你会发觉从这里望出去，山下的风景真是好靓！”
四周围去看，所有景色都入不了怀安的眼，他想在视野中搜寻徐叙同他保安公司下属的人影，却丝毫不见。
再推延下去恐怕令Charlie起疑，唯有交戏。
他起步急，步步费力，额上青筋直爆。这岩壁并不适合做攀石训练，怀安对他不得不选择的每一处落力点都忐忑不安，害怕其中哪处有安排Charlie的巧思。
好在，第一趟顺利完成，浑身气力已耗去一半。
Charlie递了支水给他，笑说，“哇！看来你状态大勇喔！不过你最好留点力，因为今日我计划多训练几次，你怕不怕一阵不够力啊？”
“怎会！通常第一回合我都只当是热身！”
接下来的几趟怀安与Charlie竞技，他接受过徐叙的密训，攀石技巧已大幅提升，加上本身基础并不弱，渐渐令Charlie感觉有压力。
于是他有意挑衅，“看来......你有点气喘喔！需不需要多休息一阵才开始下一回合？”
“不需要！出够汗了，我反而感觉身体轻了不少。下一趟一定赢你一个身位！”
又经过彼此角逐的几趟下来，怀安与Charlie同样力竭。有一瞬他几乎忘记了身边这个人有可能会害自己，只顾着仍由自己挂在半空中，迎着和煦的风自由地晃荡。转身去望见山下的风景，的确漂亮。
Charlie又问他，“今日差不多了，但我还有些意犹未尽，可能是因为难得遇上你这么强劲的对手吧！我自己就打算拼尽全力再来最后一次，为今日完美收尾！你呢？”
“你话都说到这样了，我还能不跟吗？”怀安应他。
Charlie的志在必得令他有如神助，果然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开局，似一只矫捷的豹在岩壁上蹿动。
每攀升一段他便转头过来看怀安的位置，怕他追不上，又怕他追得上。
怀安爬至中段，察觉到一些异常，他的身体在奇异地颤动，令他一时只能归因于风速不均。
但很快他就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偏巧这时天色也忽然间变幻了，风刮得疾速了许多。
Charlie喊他，“快点！别泄力！差不多快到了！”
怀安是故意落后的，从刚才那几趟他已能复制出Charlie的攀爬线路。这时跟在他身后准确地擒上每一步，被他手抓握的石头上几乎还保存着Charlie的汗热。
乌云掠过，遮挡住头顶大片光线，只得一道强烈的阳光从间隙中遗漏，一秒间晃了怀安的眼。
汗从眉间滑落，在眼皮上覆加重量，令他闭眼的时间又拖长一秒。
当他轻轻甩头然后将眼定定地睁开，见到顶上的身影摇晃了一下。
未来得及反应，那道影挨着他的臂膀重重地堕了下去，他听见Charlie的喊叫声，带着惊恐。
岩下树枝横生，茎叶浓密得望不透底下，但是经怀安再三确认，Charlie不见了。
他刚才还牢牢攀在这座岩壁上，此刻已杳无人影。
“Charlie？Charlie？”
“Charlie！！！”
唤声在山间回荡，给耳膜层层撞击，唯独是被唤的那个人无所回应。
怀安变得激动，事情出了意外，还与他预想中截然不同。
他着急降下地面去寻找，却感受到了更大的震荡，接着他极速地堕落几米，慌忙中他想去擒住刚才供他落脚的石头，却被它割破了腿上一道，带给他锥心裂骨的痛。
终于他还是平安落地，即刻趴身下去，不停地呼唤Charlie。他始终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从他顶上堕下的身影总在眼前飘忽不实，似梦还真。
一只覆上他肩头的手使他如同白日见鬼，一下子跌坐在地面。
徐叙似天神下凡突兀地立在他眼前。
“你怎么出现的？”
“你从哪里出现的？”
徐叙按住他，示意山下，“已经找到人了。没得救了。”
怀安连牙都打颤，满脸不可置信，“......Char......Charlie？他真的堕下山了？”
“你意思是......他死了？”
徐叙知他还未来得及，便指去岩壁上给他看，原来靠近顶部的位置多了一个缺口，显然有块大石脱落过。
“你运气好。刚才很有可能砸到你的。”
怀安只觉脑筋都转不动了，“怎会啊！我没见到石头落下喔！而且......而且Charlie有安全绳啊！他即使攀上那块石头跌下来，都有绳挂住啊！”
徐叙这才蹲下来，沉稳地看着怀安并告知他，“Charlie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换过你的安全绳扣，以你的体重，扣会在你攀到第十二次的时候崩开。”
“而Charlie自己的装备虽然完好，却在他就快攀到最顶的时候被人突然割断了安全绳。那块石头，也一早被人动过手脚。”
怀安浑身发寒，“一早？那石头本来就是用来对付我的？想我攀上去的时候堕下？”
徐叙停滞了几秒才作答，“本来我也是这样认为。但现在事实讲给我知，今日这场戏一开始被设计的目标其实并非是你，而是Char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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