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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之前，你需要先保证，你不会再贸贸然去警署询问查案进度。”
于震惊中，怀安觉察出真相或许比他之前设想的更加严重，唯有应承，“都这样了我还敢不答应你吗？讲啦！”
“正如之前向你提过的那样，我同一班下属事先过去那片岩壁查看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环境有被人特别布置过。但是当时，我们不确定，布置的人到底是Charlie自己，还是其他人。自然也就无法确认，那样的布置是为了设计你，还是设计Charlie。”
“在Charlie的事上我们已静候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等到他邀你出去攀石，想令他露馅，这种时机可一不可再。再者，如果真是有人想设计伤害Charlie，很可能也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如果我们事先张扬，或者叫你同Charlie改期再约，背后策划的人还是有可能寻求其他机会下手。但是下一次，我们就未必有好运气可以事先发现同防范。”
“所以再三考虑之后，我决定假装不知道，等到当时再找机会查背后的人出来。”
“当天见到你和Charlie分别起步的时候，我已经能确定，被设计的人是Charlie，目的是想他堕崖致死。但是我不敢担保，如果由我们出面干预，背后策划的人会不会用更激烈直接的手段取Charlie性命；也不敢担保你不会受牵连。你才是我们首要的保护目标，以当时的条件，我们唯有放弃Charlie。但我有私底下打电话向警方报案。”
怀安回过神来，“所以警察才会来得那样快！我们下山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找其他人取证了......”
“不止。我同警方配合，希望他们能在山下发现一些踪迹，可以帮忙锁定背后的策划人。”
“Charlie刚堕下的时候其实还有意识，应该是中间曾经挂在一丛树枝上得到缓冲，没至于当场死亡。但是为令背后的人死心，警方将他围了起来，特意用布遮住，向周围的路人宣告他已死亡。这也即是你刚下山的时候看到的情景。”
“按照警方程序，即便人真是已经死亡，都应该由救护车送到医院确认。我的人趁这个机会，将Charlie转运来了这间私家诊所。这里的医生护士都有大医院工作的经验，已尽全力向Charlie施救，并且偷偷邀请了专家名医过来看过Charlie的情况，确定救治方式。而同时，医院那边收到警方指令，已按照正常程序宣告Charlie伤重不治，并通知亲属可申领死亡证。”
“你说他堕下的时候还有意识，是什么意思？”怀安问。
“刚送来这里的时候，他曾经有过短暂的清醒时间，可以与我回话，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关于背后的策划者？”怀安心切，已等不及知晓答案。
“他怀疑是......宋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宋思言。”
“宋......宋思言？”怀安眼珠发震，“宋棺的大哥？我一早说他们之间是识得的啦！在酒吧被我撞见的那次，他们分明是争执过！”
“你还记得，我曾经查到过，Charlie来香港之前曾在一个偏僻的岛国上工作过？”
“记得！什么攀石基金会嘛！你还查到Charlie因为违规操作被开除了。”怀安说。
“是。后来我再深入去查，原来那间基金会背后的运营机构是宋思言有份创立的。我还发现Charlie在供职期间，其实不止一次，而是曾经多次做过手脚，将部分的善款批给那些根本不符合资格的受捐者。原本基金会服务的宗旨，是帮助一些因为攀石发生意外而生活困难的攀石运动员或者爱好者。但是经Charlie批核通过的受捐者，有一些受伤程度很轻，不足以对生活产生巨大的困扰；而另外一些，甚至连攀石爱好者都算不上。”
“照我估计，Charlie每帮一个不符合资格的受捐者获得善款，他就能从中分得部分金额做回佣。也就是在这段职业生涯之中他学会钻漏洞，取得意外之财。同时，他因此结交了不少极限远动员，并积累了同多间保险公司打交道的经验。”
“所以他食过返寻味，到香港之后也故技重施，开始亲自挑选受骗者。”怀安恍然大悟。
“我们之前不是觉得奇怪，为何Charlie只是被开除，却没被追究法律责任的？”
“嗯。你当时推测是因为基金会的运营方式本身有漏洞，不想节外生枝。”
“是。但是后来我又查到，被开除之后他同宋思言之间还有私人联络。只不过一开始我还没查到两人之间是为了什么而联络。”
“Charlie意识清醒的时候，我尝试问他，知不知道去现场布置、想要伤害他的人是谁。起初我以为是哪个曾经被他骗过的仇人，但意外地，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宋思言。”
“其实这反而能同现场环境做印证，一个平常的寻仇者，即便再恨Charlie，恨得想送他去死，对攀石的了解也不一定会深，更不会懂得研究Charlie的攀石习惯同动线。”
“但是宋思言懂得？”
“宋思言一直都是极限运动爱好者，赛车、塞艇、跳伞、攀石，他通通都有经验。他同Charlie之间不单止上司同下属，还曾经是同一间攀石俱乐部的爱好者。虽然Charlie之前没能说得那么清楚，但我推测，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私交，基金会才不追究他作假的法律责任。甚至，有可能他当年作假是受人指使的，基金会的运作的确有程序上的漏洞，经不起外界任何细致地调查。”
“那为何他又突然想Charlie死？都时隔这么多年了！”怀安不解。
“你应该知道宋思禮关了棺材铺之后进了宋氏集团，还同宋思言打对台？”徐叙问，“有传宋思禮吸收了宋思敏同其他几位股东的股份，已经成为宋氏大股东。宋思言面临有可能被踢出局的困境，一定不会坐以待毙。这个阶段，他最害怕是有任何错处、或者破绽被人抓在手里，而当年基金会屡次暗箱操作善款，对于他来讲是一个计时炸弹。”
“他怕被宋棺查到......”怀安会意。
“根据Charlie所讲，宋思禮很可能已经初步掌握了证据，知道当年基金会宋思言有份参与。很可能，他掌握的有关宋思言的违规操作还不止这些。宋老爷过世之后，宋思言以一些旧事做要挟想逐宋思禮的妈妈出宋家，宋思禮曾经因此警告过他，说如果他再犯，就会将过去他在瑞士注册过的几间影子公司的事曝光，而当年基金会背靠的公司就是其中一间。”
“所以他慌了神，想将有关基金会存在过的证据全部埋葬，包括Charlie。”怀安虽已跟上思路，仍觉得这份狠心不可思议。
“Charlie本身不是什么道义之人，如果火势蔓延到他身上，他一定会出卖宋思言来自保。对于现阶段草木皆兵的宋思言来讲，是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人物留在自己身边的。”
“其实之前听你提起在酒吧见到Charlie同宋思言纠缠，我已经猜到是为基金会的事。但仅靠这些也不足以令我确认，去现场布置就是宋思言安排人做的。只不过我当时担心过，如果真是宋思言，他的决心应该很大，他想除去Charlie，这个计划是不容阻止的。”
怀安突然开始后怕，双手抱头慢慢蹲了下来，“假设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当时你提醒Charlie可能有危险，叫他不要攀石，最后很可能会鱼死网破，就连我同你都变作宋思言的眼中钉。”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现在警方已经介入了，调查以秘密的方式行进。只要你不再打草惊蛇，应该不会再有危险的。”
“我还想知道一件事。”怀安问。
徐叙知道他想问什么。“有一种技术，可以令坚固物质的内里变得很脆，但表面却看不出异样。等你真正使用的时候，只要那件物品持续暴露在温度超过75华氏度的环境之中达到三十分钟，它就会突然裂开，而你事先可能觉察不到任何预警。如果物品表面沾上水分，很可能还不需要三十分钟那么久。”
“......你意思是我当日用的装备之中有这样的物品？Charlie给我的？”
“你的安全扣。你们起步之前，Charlie趁你不留意换掉了你放在背包里的安全扣。”
怀安竭力回想着当日的一幕一幕，终于被他搜寻到，当他穿戴好装备之后，Charlie似教练一样帮他检查过，亲手试过那只扣是否扣紧。再回忆他当时的手势，的确是用整只手掌握住，掌心贴在扣上。
“他当时是想将水抹上去......”
徐叙试图缓解他心头负担，“Charlie当时的确是想害你。一如我们之前推测过的那样，他妒忌你的存在，觉得有你无他。他后来又去过那间迷你仓，将里面所有提到你的物品全都损毁了。与你的容貌极相似的那幅画，被他用刀划成了布条。”
“他只是太专注于自己的妒忌同记恨，对向他自己埋伏的危险全然未觉。”
怀安站起身，去望与他一扇玻璃相隔的Charlie。此刻他已是没有任何情绪的植物人，世上所有爱恨，从此与他隔绝。若他早知有一日会躺在这里受难，还会介意这世上有人遮掩了自己的光芒吗？
“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
徐叙点了点头。
推开门才知道，原来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之内，人的呼吸声会这样响亮。每一呼，每一吸，都是他对生命的留恋，是他在作最后的抗争。
他曾经那样骄傲，将爱护自己的人随意操控，从未顾虑过将来有一日命运会将自己反噬。眼下他又是这般的虚弱，如果没有这些仪器支撑，他就会永远、彻底地消失。
“这是不是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怀安小声地念。
突然间，他看到Charlie的一根手指跳动了一下，如见神迹，即刻大声唤徐叙进来。可下一秒，仪器开始报警，先是一架，接着是另一架。
医生紧跟着徐叙进来，查看了所有机器上的读数，转身向徐叙说，“他已失去所有体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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