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小崽子在前面！可不能让她跑了。”
江月疏再度睁眼的时候，耳畔响起阵阵刀戈相击的打斗声。
低头看了眼自己，她发现自己类似灵魂态漂浮在空中。
“过客身份，拥有不了实体。”
江月疏望向发声的系统，一只发光的蛋在空中晃来晃去，此刻它不再在她脑海里说话。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系统真身，但她仍然不住地笑了下。
“严肃点，不许笑！”
系统恼怒：“我在系统里，是好看的！”
江月疏掩嘴，顺着他道：“好看好看。”
“哼！”
系统扭过身子，这时突然一群人从它蛋身穿透过去，它猛地打了个寒颤。
江月疏顺着那群人看过去，只见他们拿着武器，步伐急切，仿佛在追赶什么。
在傅照晚的噩梦，出现的每个人或许都有其意义。
沉吟片刻，江月疏说：“我们跟上去看看。”
灵体状态比实体方便多了，他们瞬间追上那伙人。
“小崽子，前面没路了，看你往哪里跑！”
七八个成年人步步逼近围住了一个孩子，前方是云海缭绕的绝壁悬崖，被围住的孩子死死低着头，让人看不见脸。
江月疏皱眉，好熟悉的后脑勺。
“老实点，等会少受点罪。”
“好歹同伴一场，我下手会轻点。”
“……”
正想着，扑通一声巨响，有人踹了那孩子。
幼小的孩子被迫单膝下跪，他抱着腿，身子止不住的痛苦震颤。
孩子嗓子沙哑，低声求饶：“求你们，别……”
柔弱的哭声，有人似乎迟疑了下。
“他救过我们，我们这样，是不是有违道义。”
“心软什么，你别忘了，他可是魔修崽子，你跟魔修废什么话啊，直接抢就行。”
他们阴狠着脸，双手拽住孩子的长发，一举将其揍翻在地，也在此时，江月疏终于明白熟悉感从何而来。
“晚晚！”
心跳骤然停止，她喊了一声，冲过去制止，手却从对方身躯穿过，最终只摸到了一把空气。
最终迟疑的人加入揍人行列，几个成年人轮番揍起小傅照晚。
傅照晚被踢被揍得说不了话，只是死死咬着牙，双手一个劲抱着腹部。
“可真是个硬骨头。”那人呸了一下，说：“不过再硬，还能硬的过我的刀吗？”
刀从刀鞘抽出，刀柄尚云云纹让江月疏诧异了一下，欺辱傅照晚的居然是尚云子弟，如果这段是真实发生的，那么傅照晚对于尚云的厌恶也是有迹可循了。
“你丹田里的秘境控制权，今日我们哥几个要定了！”
江月疏努力理解对方口中的意思，然后就见尚云弟子举刀，扎破傅照晚的腹部，血一飙几尺！
“唔。”
傅照晚青筋乍现，小小的胸膛起伏，血色的器官骤然暴露在空气中，微微跳动。
“哈哈哈哈。”他们似乎疯了，狂笑着伸手在傅照晚肚子里翻找：“秘境控制权，秘境控制权……”
傅照晚似乎想制止，可此刻他说不出来话，一张嘴便接连咳血。他颤抖着手想把肚子捂起来，换来却是无情的拳头。
不多时，血浸红山崖的土层。
江月疏骤然红了眼，不死心又去扯剖腹的人的手，撕心裂肺地吼道：“住手，住手！你们是不是人啊，为什么要剖他的腹！他才十岁多啊……”
一次次扯动，只换来一次次空气。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眼见此幕，系统沉默。
这是小主神上辈子的回忆。
小主神活的苦，几乎把不幸尝了个遍，心里才藏了一堆堆的恨。
而后感受到什么，系统突然声音一提：“不好，男主起了死志，他想死去。”
噩梦承载着人的至悲至疼的感觉，它勾引人一步一步想起那段回忆里。然后在回忆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直到磨尽一个人的意志力，只想求死。
在噩梦里无活着的念头，肉,体逐渐会衰败死亡。
见小傅照晚气若游丝，江月疏也是心脏一紧，慌的原地打转，怎么办啊？她只有灵体，根本制止不了，拿什么重新唤醒傅照晚的求生念头呢！
一物体忽然进入眼底，她目光定定落在手腕上。
*
傅照晚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他。
他才从凡人界升上来，以前他以为父亲不喜欢他，下人不喜欢他，是因为被邪修谣言蛊惑了。
来到全新世界，他以为会被接纳，不再是个处处遭人厌恶的孩子。
在秘境里，遇见眼前的同伴，他倾尽所有，对他们散发友善，学着挤出微笑，想让自己尽快融入修仙界。
在他们因抢占魔修秘境而被魔修们追杀之时，他不惜暴露自身特殊能力，救他们出秘境。
结果换来了什么。
他们觊觎他的能力，将恩情抛于脑后，哄骗他喝下遏制灵气的药，然后剖他的腹。
他们说：“你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你太容易相信人，怪你自己实力弱，如此世道，弱者本就没路活。”
原来是他错了吗？
弱者是该死的吗？
答案他不知道，伤口剧烈的疼痛明晃晃告诉他，已经没时间去追寻答案了。回想一生，他仿佛像只地沟里的老鼠，到哪里收获的都是排斥，只能阴暗地龟缩生活，他真累了。
就这样闭上眼睛，睡一觉吧。眼睛无力眨动了一下，他想：死亡不失为一种好归宿。
在眼皮即将合上的瞬间，忽而掌心一股温润灵气慢吞吞从经脉汇入。
有人在救他，他们良心未泯？傅照晚呼吸急促，猛然收手。
手心实在地握住一片温热，眼皮艰难掀开一条缝。
可在看清眼前人时，他愣住了。
救他的是一位从未见过的少女。她身着素衣，额发迎风飘飘，即使头戴土气的斗篷，仍难掩篷下的秀色。
生死存亡之际，胸膛中的心蓦然加快了几分。
“……你是谁？”
为什么我的心跳的那么快？
少女眼睛红红的，温和回望他，她柔声安抚道：“别怕，没事的，我会救你。”
傅照晚莫名鼻子一酸，积攒很久的委屈在看见这个陌生人的瞬间，莫名其妙占据上风。
江月疏努力催动傅照晚的傀儡珠。
她是噩梦里的过客，无法触碰物体，但傀儡珠跟随她来了。傀儡珠是傅照晚的物品，傀儡珠能做触碰的媒介。
傀儡珠在二人手掌里翻转发热。
她说：“握紧我！”
时机差不多了，她和傅照晚啪地一下十指相握，下一刻，少女的手扯住破腹之人的手腕，剖腹之人猛地飞出几百米！
力气什么时候变大了，江月疏错愕，下一秒就想通缘由。
噩梦之主是傅照晚，他能无意识操控梦境的走向。
江月疏抱起傅照晚，跌跌撞撞飞到悬崖之下，悬崖下是一片瀑布，她跪坐在傅照晚身旁，一边继续和他十指相扣，一边将他掉出肚子的器官塞回去。
二人没说话，浓烈的血腥味缠住二人。
风过林梢，傅照晚盯住少女半晌后，张嘴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是谁？”
说话间血咳了一地，少女没抬头，说：“别说话，省点力气。”
却不想此话对于对方类似耳旁风，他根本不听。他执拗气十足，问：
“你也想要我的秘境控制权吗？”
其他人觊觎他的空间能力，他失望又反感。想到少女要是觊觎，他发觉他的情绪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还有种古怪的念头，如果她真的想要，他愿意把命送她。
闻言，少女从塞器官的行为中抽离，动作顿了下，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胡想什么，那是你的东西，我才不要！”
经过那一出，江月疏明白要秘境控制权是破开傅照晚丹田。
她又说：“你以为我是他们吗？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夺宝害命，更何况是你的命。”
是你的命？什么意思？他在她那里很特殊？傅照晚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继续说了。
他静静看着少女救治自己。
“你为什么要救我？”
莫名的，他想知道这个答案。
“因为我不想你被欺负被剖腹。”少女说：“我想你好好活着。”
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她的眼下。
傅照晚没想到她的回答是这样的，他沉默了片刻，脑海里不期然响起那群人说过的话。
“……可我是弱者，是该死的人。”
被欺负被杀是活该。
江月疏抬起眸，撞进对方黑漆漆的双瞳，他略带破碎和迷茫地看着她。
她胸口一疼，她抬起手，摸上傅照晚的头发，由于营养不良，他头发枯燥，甚至有点扎手，没有以后的顺滑。
对于他为什么走偏，此刻有了新理解。江月疏眼眶酸涩，轻轻说：“不是，弱者才不该死，你不该死。”
傅照晚其实仍然不太明白，但不妨碍开心。
眼前的少女让他心不由自主欢喜，他眯起眼，仰面轻轻笑起来，露出藏在唇深处的小虎牙。
江月疏看过傅照晚很多笑，冷冷的嗤笑，不屑的嘲笑，乃至于害羞的浅笑。
可从来没有一次是现在的笑容，笑的单纯，笑的明媚。
她跟着弯弯唇，说：“你笑的真好看。”
傅照晚倏忽眼亮了亮。
与此同时，系统发现噩梦有破开的趋向，少女几句话，小主神就想活着。
它面无表情地想：真他爹好哄一男的。
*
袁冲一行人破开尸骸潮，虽在造梦蝶折损了人，但最终也到达了祭坛，还没来得及休息，偏偏又被他们撞上发疯的怨灵。
多眼怨灵被少女毁容，压制不住满心的愤恨，他们正好撞到枪口。
“去死吧，你们受我恩惠不懂感恩的人类，全部不配活着！”
怨灵奋力挥出力，最前方曹冰正中一击，膝盖一软。
袁冲：“曹冰！”
曹冰摇了摇头：“冲哥，我没事。”
怨灵几百只眼猩红，疯狂射出利线，夹杂雷霆的紫光吐息烧毁好几人的臂膀，撕破云层的尖利声此起彼伏。
方圆数千里的地面裂开巨缝。
“老大！我还不想死！”
地动山摇，有人在袁冲身后忍不住叫起来。
袁冲面沉如水，被激怒的怨灵非常不好处理，拥有大规模穿透的杀伤力。不加以遏制，他们一群人的命或许都要丢在这儿。
他朝曹冰投去一个眼神。
多年小弟生涯的曹冰领会点头。他让剩余几人往后退。
“你们跟我来。”
地盘一空，袁冲一双眼直勾勾盯住多眼怨灵，脚底展开八卦盘，八卦盘旋转着逐渐变大，黑白二色照在他下颌，使他的神情半晴半暗。
顷刻之间，战场被切割成两块阴阳区域。
袁冲与怨灵站于白色阳侧，其余人则站在黑色阴侧，
“冰哥，冲哥施出的术法是什么？”有人好奇。
八卦盘一显现，他们竟不再收到怨灵的攻击。
曹冰盘腿，他伤的不轻，急需调息。闻言，看了眼阳区内的青年，他闭上眼，说：“自创的八卦囚敌。”
听到是自创的术法，众人不好再深问下去。他们别开视线，忽地注意到祭坛中央有个黑盒。
黑盒上的力量被削减许多，隐隐露出里面。阳光落下，亮晶晶地反射出来，似乎藏有东西。
几人对视几眼，想法出奇一致。能在祭坛中心的东西绝非凡品！
他们看了眼入定的曹冰，轻声靠近黑盒，低下眼。
盒中却不是他们所想的好东西，但又是个“好东西”，是之前在墟口的漂亮女修。
“没想到她还活着。”
“她近看好像比之前更美了，真是美人。”
“这么多年，我没见过比她还好看的，比化形妖兽还要美。”
痴迷目光不断，“我们要是能……”
话不言而喻，他们眼底暗色闪过，胖手摸进少女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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