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早扶着墙壁往医务室外挪,刚走到拐角就听见申丹的声音:“小宁你今天怎么了?”
她脚步一顿,犹豫了下,悄悄靠在墙角。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不知怎的,宁溪晚没有出声。
过了会儿才听到申丹继续说:“学警之间闹矛盾很正常,这都是磨合必经的过程。倒是你会直接出手,这一点很不像你。”
宁溪晚依旧沉默。
“你好像特别注意那个叫季海早的学警,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季海早屏住呼吸,两只手不自觉牢牢攥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喊声:“同学,你的药没拿!”
墙角那边的对话戛然而止。
她接过药,一瘸一拐地转出拐角,正撞见宁溪晚和申丹齐刷刷地目光。
“Madam,可以扶我去下洗手间吗?”
季海早虽然没有喊那人的姓,但是对面的两人都知道,她是在询问宁溪晚。
宁溪晚上前避开伤口,扶住她的左臂,季海早顺势将重量倚过去。
鼻尖掠过熟悉的气息,紫丁花香已经淡得几乎闻不到,只余下若有若无,让人心颤的温度。
靠在洗手池边,季海早拽住要往里走的宁溪晚:“就在这儿吧。”
“你的衣服上沾到血,我给你清洗一下。”
察觉到宁溪晚的视线要往衣服上看,季海早伸手挡住她的视线:“别看,免得不舒服。”
“你还记得。”宁溪晚偏过头,声音很轻。
季海早打开水龙头,用湿巾一点点擦着她袖口的血渍:“记得。”
她抬眸望向镜子里那张精致的侧脸,喉头上下滚动两下,又慌忙低下头。
洗手间里只剩下水流声和交错的呼吸。
“为什么要动手?”季海早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宁溪晚在镜中与她对视,缓缓摇头。
这个动作莫名让她想起刚才墙角的沉默,宁溪晚是不是也是这样回答申丹的?
“是因为局长让你照顾我?”季海早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是有多么的忐忑。
直到看到宁溪晚再次摇头,她悬着的心才落回实处。
季海早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与宁溪晚之间的距离不自觉又拉近了些许,她轻声问道:“还是因为,要谢谢我之前对你的照顾?”
离开镜子对视的目光,两人的贴近,让季海早能清晰地感受到宁溪晚的气息。
宁溪晚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末了,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在季海早的心底悄然泛起一丝欣喜的涟漪。
“你不清楚,当时为什么要动手,对不对?”
不断的提问,一点点的试探,这让季海早错觉,她们好像还在哈城。
那时候,她就是这样,用一个又一个问题,了解宁溪晚,照顾宁溪晚。
在心里慢慢勾勒出宁溪晚的模样。
这一次,她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好,我明白了。”季海早将手里用过的纸巾全部丢入垃圾桶里,“已经都擦干净了,我也该回去训练了。Goodbye,Madam。”
宁溪晚看着季海早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疑惑,她并不清楚季海早到底明白了什么。
可比起昨天意志有些消沉的季海早,现在活泼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与这比起来,偶尔做次不像自己的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
“班长,给你饭。”何美把餐盘往桌上一放。
季海早伸手接过:“谢了。”
“该说谢的是我。”何美咬着筷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在其职谋其位,这是我应该做的。”季海早低头扒拉米饭,余光瞥见何美还在打量自己,下意识摸了摸脸,“我脸上沾东西了?”
何美慌忙摇头,声音有些低落:“只是突然觉得,跟你比起来,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在这里。”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季海早和她认识不过一天,实在无从去评价对方的资格。
好在陆续有同学过来交自传,这尴尬的话题也就此揭了过去。
吃完饭,季海早站在餐厅门口等何美放餐盘。
“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撞开,带着汗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她侧身避开,正撞见满脸通红的滕鹏。
那双眼睛里烧着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点燃。
“鹏哥,别跟这大陆妹计较,先吃饭!”滕鹏身边的人拽着他往打饭的地方走去。
这时何美正巧回来,瞟了眼空空的菜盘,故意拖长声调:“哟,来晚的小鸟没虫吃咯!”
滕鹏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几步冲上前攥住她手腕:“还不都是因为你,害我被教官罚!”
“放开!”何美疼得直跺脚,“你发什么疯?”
“发疯?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作真正的发疯!”滕鹏扬起拳头,直扑何美面门。
季海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出手,在拳头即将砸到何美的瞬间,一把攥住滕鹏手腕。
重力让她伤口一阵刺痛,虎口被震得发麻。
滕鹏还想挣脱,身后的跟班慌忙抱住他:“鹏哥!这是警校!私下斗殴是要被开除的!”
“放开我!”滕鹏甩开跟班的手,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季海早:“我们走着瞧,滚开!”
往外走时,他故意侧身撞过来,季海早手里的作业纸“哗啦”飞散,有的落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有的直接掉进旁边的水桶里。
她急忙蹲下去捡,沾了水的纸张墨迹晕开,到处都是黑一块白一块。
“班长,别捡了。”何美慌乱蹲下身,声音都急得变了调,“你伤口又流血了!”
季海早低头一看,白色纱布上洇出点点猩红。
“没事。”她伸手还要往水桶里捞,手腕却被人攥住。
“路越?”
“我们帮你收拾,你赶紧去医务室。”路越指了指身后的萧然。后者满脸不情愿,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不用。”季海早还想坚持,路越直接抽走她手里的作业纸,一把将她拉起来:“你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伤,最后拖到不能毕业吧。”
手臂上传来阵阵刺痛,季海早只能点点头:“麻烦你们了。”
“快去吧!”路越用肩膀轻轻推了推她。
季海早不再纠结,匆匆往外走。转角处,她瞥见萧然黑得能滴出水的脸色。
正午的阳光穿过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光斑。
路越手掌支着脑袋,靠着树干,半张脸浸在阴影里,半张脸被阳光照着,看起来昏昏欲睡。
她面前的空地上,整齐摊开着一张张作业纸,那些被水泡过的纸张,即便是晒干了,也都是皱皱巴巴的。
季海早手里握着两瓶水,走到树下递过去一瓶,“给。”
路越仰头接过,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谢谢,伤口怎么样?”说着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
季海早在她身边坐下,阳光晒得脸颊发烫,反观路越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
她抬起手臂晃了晃,“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路越打了个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
季海早有些过意不去,“离上课还有段时间,你回宿舍去睡吧。”
路越低头看了眼手表,“来回太折腾了,在这眯会就行,等下还能帮你收作业。”
这话让季海早更觉得愧疚了。
路越突然往她肩膀上靠,“要是过意不去,借个肩膀靠靠?”
季海早慌忙站起来躲开,“这……不太合适吧?”
路越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疑惑。
季海早犹豫着开口:“你和萧然,你们俩……”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路越先是一怔,接着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们是一对吧?”
“难道不是吗?”季海早脸有点发烫。
“当然不是,只是好朋友。”路越收起笑容,认真解释道。
“哦。”季海早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尴尬时,一阵风吹来,几张作业纸被卷着往前跑。
她赶紧追过去捡,等直起身时,恍惚看到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了茶水部。
“你说什么?”季海早手一抖,没听清路越嘟囔的话。
“我说——”路越把整理好的作业纸拍进她掌心,“你不对劲。”
“我哪不对劲?”季海早低头抚平皱巴巴的纸张。
“一般人不会往那方面想。除非……”路越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
季海早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纸,褶皱在指缝间越压越深。
“你有女朋友?”路越的声音轻得像句耳语。
“怎么可能!”季海早猛地退后一步,险些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她踢开石子,连连否认,“真没有。”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路越的眼神像是可以看穿人心,直直地定在她脸上。
季海早沉默了半晌,喉咙发紧:“没有。”
“所有感情都值得尊重。”路越说得郑重。
季海早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你这人,跟外表看起来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路越歪着头,发尾扫过季海早手背。
“看着像乖乖女,结果……”季海早卡了壳,憋出个词,“还挺敢说的。”
路越笑得眼睛弯弯,用指尖轻点她额头“我就知道,你和我想得一样——”
季海早被点得往后仰了仰,想起对方顶着大太阳帮自己晒作业纸,索性配合道:“一样什么?”
“当然是一样有趣!”路越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季海早刻意避开她的视线,晃了晃手腕上的手表,“再有趣的人,也需要休息。我们现在收拾完,回教室还能眯会儿。”
“遵命,大班长!”路越利落地将作业纸叠成一摞。
头顶冷气呼呼地吹着。
季海早趴在课桌上时,心底那个问题又冒了出来。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面,她盯着地上发呆——自己还喜欢宁溪晚吗?
在感觉到宁溪晚也是有那么点在乎的时候,想要放弃的心变得又不是那么坚定了。
迷迷糊糊间,一缕熟悉的紫丁花香钻进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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