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悠悠转醒,惺忪睡眼初睁,瞧见谢淮钦已起身,正背对着床榻,在窗前整理衣衫,那身形挺拔却又透着一丝不寻常的紧绷。
她轻揉双眸,昨夜同榻共眠的记忆回笼,双颊不自觉泛起薄红,正欲开口唤人,却敏锐捕捉到空气中一丝别样的微妙气息。
待谢淮钦回身,目光偶然交汇间,郡主心尖一颤,似是从那双眼睛里瞧出了几分躲闪。
起初,郡主慌乱得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揪紧锦被,那满心的羞怯仿若春日湖面被投石惊起的涟漪,层层扩散。
她身为郡主,身份尊贵,婚姻向来是家族权衡利弊的纽带,片刻之后,郡主抬眸,目光里已多了几分往日少有的果敢与探究,直直望向谢淮钦,轻咳一声,打破僵局:
“谢淮深,你今儿晨起瞧着神色有异,可是昨夜没歇息好,有何心事,不妨同我讲讲。”
话虽如此问,可那语调微微发颤,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嘴角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试图缓和气氛,亦想从对方口中探出虚实。
谢淮钦剑眉一蹙,本欲回应眼前人的话,就这般被门外店小儿的叫嚷截断。
她身形利落,几步跨至门前,拉开门扉,晨光裹挟着店小儿淳朴笑脸一同映入眼帘。
“客官,早膳来咯,有咱本地新鲜热乎的菜粥,配着刚出炉的烧饼,香着呢!”
店小儿边说边将食盘稳稳搁在桌上,眼角余光瞥见屋内另一人,机灵劲儿上头,嘿嘿一笑!
“哟,二位起得早,慢用,有啥吩咐再唤小的!”说罢,麻溜退下,还贴心带上房门。
谢淮钦眼见房门严丝合缝,隔绝了外头喧闹,转身对着郡主,拱手行了一礼,神色恭谨又不失亲和。
“郡主,来用早膳吧,前路尚遥,还得趁早赶路才是。”
郡主朱唇轻勾,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旋即轻启朱唇,脆生生唤道:
“嫣儿,进来伺候洗漱。”那声儿仿若银铃轻摇,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片刻,丫鬟嫣儿碎步而入,手中稳稳捧着铜盆,里头清水澄澈,冒着丝丝热气,旁侧搭着素白巾帕。
郡主款步上前,任由嫣儿悉心侍奉,净手洁面,动作优雅得如同春日拂柳。
待洗漱完备,二人分坐桌前,桌上早膳虽不奢靡,却也精致,清粥软糯,小菜鲜香。
郡主食不露齿,细嚼慢咽,谢怀钦则举止有度,迅速用完餐食,起身拱手。
“郡主稍歇,我先下楼候着。”言罢,大步踏出房门,身形利落。
房内,郡主在嫣儿协助下,换上那套天蓝色的裙子,似是将整片蓝天披挂上身,裙摆轻摇,绣着的银线暗纹若隐若现,宛如粼粼波光,衬得郡主身姿愈发曼妙,此番换装,只为接下来漫漫路途,少些瞩目。
郡主整好衣装,施施然下楼,那身天蓝色裙子随风轻拂,恰似澄澈碧空流云飘动,引得店中众人侧目。
谢怀钦见她身影,忙迎上前,低声道:“郡主,车马已备好,咱们这便出发。”
行至客栈外,日光倾洒,照在备好的马车与随行护卫身上。
谢淮钦当先一步,撩开车帘,扶着郡主稳稳坐入车内。
启程后,马蹄哒哒,车轮滚滚。
车厢内,郡主与谢淮钦对坐,一路颠簸,相顾无言。
郡主神色清冷,谢淮钦一袭青衫,剑眉紧锁,透着几分英气与睿智。
忽然,马车猛地一停,外面传来阵阵哭嚎:“求求老爷赏口饭吃吧,我们实在饿的不行!”
声音凄惨,带着绝望的颤音。郡主柳眉微蹙,眼中满是诧异,谢淮钦抬手示意郡主莫慌,沉声道:
“郡主你在马车等着,臣去看看发生何事。”言罢,利落踏出马车。
车外,几个流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或跪或瘫,伸着干裂的手乞讨。侍从见谢淮钦出来,忙上前低语汇报。
谢淮钦听完,眉头拧得更紧,心下暗忖:天子脚下,此处不过离京城两日之程远,居然有这等荒唐事,看来这地方腐虫厉害。
他目光锐利审视流民,见虽面黄肌瘦,可有人手腕处有红绳缠绕,不似普通穷苦百姓装扮。
谢淮钦不动声色,温言安抚:“诸位莫急,干粮稍后便取来。”转身低声吩咐侍从,“去附近村子寻里正,速来。”
不多时,里正赶来,神色慌张,额间汗珠滚落。
谢淮钦问:“此地收成如何,怎有流民饿成这般?”
里正眼神闪躲,嗫嚅道:“大人呐,今年雨水多,庄稼歉收,实在养不活……”
话未说完,谢淮钦冷哼:“雨水多?可我沿途见旁处田地并无涝灾之象。”
这时,郡主也下了马车,她眼尖,瞧见流民中一人鞋上有精致刺绣,绝非贫者能有。
郡主轻咳一声,与谢淮钦对视,默契顿生。
谢淮钦一听那流民哭求,心下惊呼:
【此处县令如此大胆,如不是背后有人暗中庇佑,绝不敢在离京城如此之近处,行此事。】
念及此,他深知尚不能打草惊蛇,得暗暗调查,方有机会揪出那藏于暗处的黑手。
当下,他不动声色,示意侍从先将流民妥善安顿,寻来干粮、清水,安排他们在路旁避风处歇下。
那些流民起初还有些惶惶,见侍从并无恶意,才渐渐平静,缩在角落狼吞虎咽起来。
随后,谢淮钦目光转向一旁哆哆嗦嗦的里正,神色一厉,沉声道:
“你,随我来!”
那里正早已吓得腿软,几乎是被拖到了一旁隐蔽处。
“大人,小的……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啊。”
里正“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
谢淮钦俯视着他,缓了缓语气。
“哼,你若想将功赎罪,倒还有条活路。
“我且问你,县令平日里与哪些权贵往来密切,那赈灾粮被吞后,又运往何处?”
里正犹豫片刻,咬咬牙道出几个京城官绅名号,称常有人暗中来此与县令密会,那粮食都藏在县城外一处隐秘山庄,重兵把守。
谢淮钦目光闪动,计上心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到里正面前:
“你既已坦白,往后便为朝廷效力,继续佯装无事,暗中留意那县令一举一动,若有风吹草动,速来报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可若是敢有二心……”
话未说完,里正赶忙捡起银子,赌咒发誓忠心不二。
而后几日,里正依计行事,常往县衙送些蔬果,借机窥探。
一日,听闻县令要与神秘人夜会山庄,里正忙给谢淮钦报信。
谢淮钦得了里正密报,知晓那隐秘山庄藏着贪腐大案关键,便在客栈着手谋划。
寻来粗布衣衫,扮作寻常行商模样,拈起一撮假胡子,对着铜镜仔细贴上,镜中之人瞬间添了几分沧桑,瞧着再无半分官宦模样,只似个奔波市井、谋求生计的普通路人。
诸事妥当,夜幕正浓,恰是行动良时,他刚迈出房门,便撞上前来寻他的郡主。
郡主神色间满是担忧,目光在他那伪装模样上一扫,轻嗔道:
“你一人去,山庄底细不明,此行艰险,带上个侍从,会些功夫的,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便将身旁侍奉的小厮唤至身前,“此人背景干净,自幼买入王府,身手颇为利落。”
那小厮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奴才见过郡主,郡马。”
谢淮钦目光打量过去,见他身姿矫健、眼神坚毅,透着股子机灵劲儿,心下略安。
郡主似是想起什么,微蹙眉头,笑道:
“倒忘了,还没赐名呢。”
侍从忙又跪地,“还请郡主赐名。”
郡主凝思片刻,抬眸道:
“往后你便随郡马查这大案,行事当如暗夜利刃,就唤‘影风’吧,望你行动无声,护得主子周全,又能似风般探出隐秘之事。”
“影风”叩头谢恩,起身站至谢淮钦身侧,身姿挺拔,已有了忠勇护主之态。
谢淮钦冲郡主颔首致谢,二人趁着夜色,隐入街巷,朝那藏着诸多秘密的山庄悄然行去。
临近山庄,谢淮钦与影风伏在林边草丛,只见山庄高墙巍峨,墙上火把摇曳,巡逻守卫身影交错,可奇怪的是,每隔一刻钟,守卫换岗之时,总有那么一瞬,所有火把会齐刷刷灭掉,不过眨眼又复燃,似是约定俗成,又透着诡异。
“影风,小心为上,这火把异常,恐有机关。”谢淮钦低声叮嘱。
待寻到一处隐蔽墙角,二人正欲翻墙,却听墙内传来阵阵似有若无的呜咽声,像风吟,又似人泣,在这寂静夜里让人脊背发凉。
影风握紧手中匕首,谢淮钦抬手示意冷静,贴墙细听,可那声音须臾间没了踪迹。
翻入墙内,庭院幽深,花草杂乱却似有意排布成某种晦涩阵法,走着走着,影风忽觉脚下一空,忙侧身拉住谢淮钦,原来地上暗藏翻板陷阱,底下寒光闪烁,插满尖刺。
刚避开陷阱,远处楼阁竟亮起一盏红灯,悠悠飘来,却不见持灯人,红灯悬停半空,映照着下方一口古井,井口似有雾气升腾,仿佛藏着无尽秘密。
谢淮钦心下暗忖:
“这山庄处处透着古怪,背后势力布下诸多迷障,想必是严防有人窥探核心机密,可越是这般,越证明藏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影风继续摸向那灯火通明、却又阴森可怖的主厅,誓要揭开这重重迷雾下的贪腐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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