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当江月棠亲眼看见,那条绿色裙子如梦般的裙摆,再次在聚光灯下闪耀——
一场被撕开的旧梦,毫无预兆地卷土重来。
她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不是它挂在橱窗里璀璨耀眼的样子,
而是从肩膀上褪下,划过她年轻的腰际,她青1涩的动作,和无地自容的反应。
还有,孟长洲那让人无法忘记的冷笑。
他在笑什么呢?笑她的不自量力吗?
孟长洲把这条裙子,放在云顶湾酒店门口展览,整整四年——
外界都羡慕她是孟家捧在掌心的“宝贝”,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曾经多少次,匍匐在男人脚边。
这条裙子从她身上最后一次脱下来的场景:向他下跪、卑微求欢——
第一次穿上这条顶奢的定制礼裙的时候,是在她18岁生日。
年轻稚嫩的自己,心里闪过的那一瞬间的欣喜。
如今都变成自作多情,不知羞耻的空欢喜。
江月棠坐在来宾席,看着别人穿起这条裙子,在台上献唱。
心里痛得滴血,表情却仍旧镇定自若,极其优雅。
只是偶然抬手,把长发挽至耳后。
安澜在后台紧张候场,但还是放心不下江月棠。化妆师转身换刷子的间隙,也要给她发短信:
【你还好吧?】
【我听安保处的人说,你哥好像也要来。】
【别怕!当着这么多人,他不敢凶你的。】
江月棠不想因为你自己影响她的舞台:【别担心了,好好表演,大明星。等你养我呢。】
她让安澜别担心,心里却害怕得发颤。
四年前,她下定决心离开孟长洲的时候,不惜和他反目。
情急之下,她甚至在(合法经营的)靶场里,朝他开过一枪。
以前,她打伤过他。
现在,她即将嫁给他的商业劲敌凯斯宾——
无论如何,等下的场面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今晚,江月棠是代表未婚夫Caspian一家出席。她的表现,关乎到她和Caspian今后的合作,决定她未来的发展,她最在乎的事业,她筹谋多年的机会……
她不能走,也不能失态。
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有可能成为明天舆论的靶心。摇臂镜头随时会扫到她,众目睽睽,全网直播。她必须全然镇定,表现完美。
然而——
当江月棠右侧的嘉宾起身致意,她礼貌转身鼓掌,行“注目礼”。
猛然之间,她余光看到,就隔着这一位嘉宾,另外一边的空位上——
摆着一张镶银边的姓名牌,上面的行楷工工整整,赫然写着那三个字——孟长洲。
-
卲泽风接到任务,负责今晚宴会的安保工作。
巡场时,他特意低头扫了一眼江月棠的座位,最靠边的位置,音响一旦开大,震得耳朵都疼。
这样的安排,别说是孟家养大的千金,就算是个普通嘉宾都得心里别扭。
他忍不住想笑:“搞媒体的,眼皮子最浅,最会自作聪明,见风使舵。”
显然,那些人都认定江月棠不过是孟家的“弃子”。
卲泽风给主管晚会的人打电话。那人以前是卲泽风的小弟:“你把江月棠的名牌,放到孟长洲边上一点。”
“啊?小邵爷,您可别玩儿我。”
“真要撕破脸,孟总能留她活着到现在?还来你这个破台庆……难道他就爱给自己上眼药儿吗?”
卲泽风心里清楚得很。
孟长洲不可能因为Caspian家的那些破事,真的跟他那个妹妹“恩断义绝”。
孟长洲要是真的恨她,恐怕在港岛机场,对准她的,就不会是狗仔的“长炝短炮”……荷炝实弹还差不多。
对面再次疑惑:“那为啥不直接安排挨着坐呢?”
“有眼力见儿的嘉宾,自然会起身让的,”感觉对方还是一头雾水,邵爷无语:“笨死了,人家女生不得有个空间矜持一下?”
“啧……他俩不是兄妹吗?怎么搞得跟闹别扭的小情侣一样。”
卲泽风:“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你这脑子装的都是生滚粥吗?一张口我就能听见咕嘟咕嘟冒泡儿的声音——”
挂了电话,卲泽风靠在墙边,远远扫了一眼正在陆续进场的嘉宾。
“希望今晚别有不开眼的,给我惹事吧……”他轻声嘀咕,看到下属传来的简讯,说孟总要到场了。他嘴角不由得抿起笑:
“等会儿恐怕要热闹咯!”
-
中场休息。
主持人说,这是导播安排的广告时间。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根本没那么简单。
工作人员低声交谈,神情带着些许紧张和期待,明显在准备迎接某位非比寻常的人物。
靠近会场中央的摄像机,开始调试镜头。
本来镜头一直对着台中,此刻慢慢扫向场内的一角,最终缓缓停在了入口方向。
江月棠低头,抿了一口香槟,嘴唇刚触到杯沿,便又放下。
杯中的液体依旧满着,她的呼吸却开始不平稳。
指尖轻敲桌面,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然而心底的不安,正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理智。
“江小姐,”突然有一个小姑娘闯进了江月棠的视线。
小姑娘紧张到微微发抖,“对不起……我能穿上就是荣幸,对您和它,都是玷污。希望您别介意,就当我是晾衣服的架子。”
江月棠打量眼前的女生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就是刚刚台上穿着她斯嘉丽绿裙子唱歌的小爱豆,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条极其低调的卡其色套装。
安澜昨晚安慰江月棠说,这个十八线小爱豆,因为签了HKB的通告合同,自己没有权利选演出服。
江月棠只觉眼前的女孩,和自己当年一样,漂亮、年轻却窘迫。
——都是被资本大佬利用的“工具人”、“玩物”罢了,江月棠实在不想为难她。
那三年,孟长洲经常把她带在身边,无论宴会、出差还是工作。
圈子里的人,总夸孟长洲是“妹妹奴”。
然而——
当他办公室的门关起,或者进入他的休息室、他出差时的包房——
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只有江月棠自己知道。
“我们老家,有缘分共享同一条裙子的,经常是亲姐妹呢。”她语气轻淡,像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却轻轻化解对方的尴尬。
小爱豆原本以为,自己多少要挨两句冷嘲热讽,听到江月棠这样说,原本紧绷的肩膀瞬间一松。
她抬头看着江月棠,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感激:“……我家里……我要是能有一个像您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小爱豆弯着腰,道谢又道歉,接连好几遍,才恭恭敬敬离开。
场内的空气变得更加微妙,不时有人偷瞟江月棠的方向。
毕竟,台下才是真正好戏上演的地方——
安保的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杂音,从会场入口处经过,脚步匆忙。
他们的手势、目光和行动,都让江月棠莫名觉得寒意攀上背脊。
毕竟,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的到场,能让整个HKB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
外面的大雨像是倾泻而下的瀑布,哗啦啦地冲刷着会场外的大理石台阶。
所以,HKB刚刚派人换了一张新的红毯。
水滴从护栏上滚落,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颗颗晶莹剔透。
有带工牌、穿雨衣、举镜头、伸话筒的人,把入口处团团围住——
半晌,只见一整排黑色宾利缓缓停下。
却只有其中一辆,挂着紫荆花的旗帜,车牌是黑底白字的9999。
从后车,下来两个保镖装扮,戴墨镜、耳机的高大男人。
一个举起黑色大伞,另外一个弯腰,郑重其事地拉开了头车的车门——
车内人长腿一迈,薄底的黑色皮鞋,从深红色内饰的豪车里踏了出来。
他身姿笔挺,一身深色定制西装熨帖得毫无褶皱。
雨伞被稳稳地举在他头顶,几滴顽皮的水珠滑过伞缘,最终无声地洒落在他的鞋边。
他向前走去,步伐沉稳,气场仿佛压过了漫天的暴雨声。
那些脖子上挂着蓝色采编记者工牌的,刚刚准备着小本子上的问题,立誓今天决不能白白顶风冒雨在这里等。
这会儿见到他本人,这副阵仗,这样的气场,各个面面相觑,竟然没有敢人第一个发问。
各个角度的闪光灯交叠亮起,几乎闪烁了上百下,才有一个小报记者,迟迟开口。
他眼镜片几乎全都被雨珠和哈气覆盖掉,操着不太标准的粤语,尾音颤抖地大声喊:
“孟总,您对今晚的HKB台庆有什么期待?”
而后,才有几个稍微“尖锐”的问题,陆陆续续被抛了出来:
“江小姐也出席了,您会和她同框吗?”
“孟总,有人说您和江小姐关系破裂,是真的吗?”
当终于有人问到:“孟总,您对江小姐的婚约……有什么看法呢?”
孟长洲稍稍抬起下颌,眼中掠过一丝不耐与危险。
他脚步一顿,终于抬眼扫了他们一圈。
目光带着冷意,宛如大雨中掠过的刀锋,让记者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孟长洲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稳重,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压:“她是孟家人,所有关于她的事,都由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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