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
江月棠手里捏着那张DNA检测报告,双手都在颤抖。
像是一道残忍的判决,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后退一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脑袋嗡嗡作响。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一生,竟然是建立在这样一场可笑的骗局之上。
孟兆国——她的亲生父亲?
那个她叫了十几年“孟叔叔”的男人,竟然才是她真正的血缘至亲?
那么——江斌呢?
她清楚地记得,每一次父亲从海上归来,都会抱着她,给她带来外面的见闻。“你知道吗?在某个国家,有火车可以一直开到海里。”
她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父亲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爸爸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她信了。
后来,父母离婚,父亲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坐上那辆缓慢前行的硬座火车。
她小心翼翼地靠在车窗上,幻想着它真的可以一直开到海里,像《千与千寻》里那样,驶向无垠的蓝色世界。
父亲告诉她,“带你去离海更近的地方,那样,就离爸爸更近了。”
她又信了。
可到头来……
江斌只是把她留在港岛,把她丢在孟家。
她一直以为,他是为了赚钱,等攒够了钱,就会再回来,永远不再离开她……
可现在,DNA检测报告无情地告诉她,她错了。
江月棠头痛欲裂。
这一切都算什么呢?
江月棠的心理很乱,手里的报告纸张被捏得皱皱巴巴,她猛地甩开,转身抓起桌上的包就要走。
她向来知道孟长洲的习惯,他有很多隐形的底线——
他睡着的时候,她不能擅自离开。他不在家的时候,她必须等他回来。
任何一次她想“逃”,都会被他提前一步拦住。
但她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任由他摆布的无知少女了。她这次一定要走。
她看二楼的灯熄灭着,从旋转楼梯的缝隙向上望去,三楼也是静悄悄一片……
她推开门,正要走出去,客厅里的灯却亮着。
下一秒,脚步僵住。
客厅的沙发上,孟长洲慵懒地坐在那里,穿着家居服,一只手随意搭在扶手上:“妹妹,去哪?”
她已经想好了借口,和司机约好在不远的地方接她:“去医院看……孟叔叔。”
孟长洲轻轻滑动着手机上的界面:“但你打车定位到了陵园……是去看江斌吧?”
见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江月棠只能点头。
孟长洲缓缓站起,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眼底是沉沉的黑雾:“你还没明白吗?”
孟长洲微微俯身,语气平稳,像是在温柔地讲述一个事实:“你才是孟兆国亲生的孩子,而我不是。”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轻缓而克制,眼神却深不见底,像在最后一次给她选择的机会。
江月棠屏住呼吸,心口狂跳。
“我可以把金港集团的继承权让出来,全都给你。”他的语气低柔,几乎像是诱哄,“忘掉过去那些,回到我身边,好吗?”
江月棠被这一轮一轮的刺激搞得快要发疯,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金港集团,是孟长洲筹谋多年,杀出一条血路才保下的产业。
被他知道自己是合法继承人,他杀她灭口还差不多,如何还能拱手相让?无非是骗她继续乖顺!
江月棠眼眶发红,把手机甩到他胸口,抵住他:“我不要听你说!我什么都不想相信!我一定要走!”
“江斌……他给过你什么?”他的手指微微蜷紧,黑眸中压抑的情绪翻涌。
他的声音低哑克制,极力忍耐,“他有在你病了的时候抱着你吗?有在你受欺负的时候保护你吗?”
江月棠步步后退,被他逼到一楼的衣帽间门口。
“你别过来,”她心脏狂跳,眼泪猛地涌上眼眶:“难道我去给他上柱香,你也不同意吗?”
孟长洲的神情彻底冷下来。他上前一步,声音低哑透着偏执:“是我照顾你长大的。”
“你却为了个一天人事都没做过的父亲,把你自己送给了我,你还嫌做得不够多么?”
江月棠睁大眼睛,所有的血液都冲上脑袋。
她不想被孟长洲按进狭小的衣帽间里,双手背后,死死攥住门把手,拉着衣帽间的门。
她仰头与他对视,声音发抖:“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可她又要怎么反驳?
难道要说,她曾经是自愿的吗?
难道要说,她之前误以为……自己暗恋成真过吗?
自尊不允许她这样讲。
-
江月棠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幕。
隔着玻璃,书房外的露台上,阳光透过绿树的枝桠洒下斑驳的光影,淡青色衬衣的孟长洲,修长的手指在琴键间游走。
阳光下,穿着淡青色衬衣的哥哥,在绿树粉花的玻璃房间里弹钢琴。
漂亮得就像她来到港岛之后,在最奢侈的商场里看到的,那颗最漂亮水晶球里的小王子。
她曾经以为,自己你永远都得不到他。
孟家玉马金堂,孟长洲这样的天之骄子,不是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贫寒女孩,可以染指的。
直到那一天,孟长洲问她为什么对着作业本抹眼泪。
她解释:“我总是写不对繁体。老师说我态度太差……”
孟长洲说:“你写不对繁体,但这里很多人是根本不认简体的。其实你认识两种呢,比他们厉害。”
“哥哥。”女孩抬起头的时候,星星眼望着他。
孟长洲喉咙滚动,撑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搭在了她握笔的右手上:“我教你。”
……后来,孟长洲经常会跟她一起在书房,会在她的成绩单、英语作业上签字。偶尔,他还会教她写字。
甚至,孟长洲当着她的面,给一个新来的仆从多放了三天的带薪年假。就因为他看到新采购回来的生活用品,是一红一蓝、成套搭配的……
难道要怪她管不好自己的心吗?
难道哥哥的心就从来没有过偏向吗?
她18岁的时候,温柔的长洲哥哥,曾摸着她的发顶,对她说:“真的有开在海里的火车,我带你去。”
孟长洲带她离开了孟家老宅里的一切,在遥远的岛国、在只有陌生人的世界里。
江月棠年轻的心跳,终于忍不住多年压抑的悸动,开始偏移。
在北海道的登别温泉。漫天飞雪,和池水的氤氲雾气,朦胧又暧昧的一切,让她变得勇敢。
江月棠泡在热气腾腾的池水里,脸颊染上温泉的热意。
她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孟长洲,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声音软软的:“哥,我也想喝点酒……就一点点。”
她拖长尾音,像撒娇的小猫。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情侣,正并肩坐在温泉池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清酒,脸颊红红的,看上去很幸福的样子。
她也想试试。
可孟长洲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低沉稳重:“不行。听话。”
等到她从水池里出来,凉水猛地一浇,她忍不住轻颤,还没来得及喊,就被一条浴巾从身后全然裹住。
温暖的布料带着干燥的清香。
孟长洲的手透过浴巾轻轻擦着她湿漉漉的肩膀,手指从她的脸颊边擦过,微凉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温柔又克制。
她浑身湿透,被裹在他怀里。孟长洲的手在她的脸颊和嘴唇边上摩挲。半晌才放开她。
她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
在动漫主题的大头贴店里,她发现里面大多是年轻的情侣,整个氛围都透着一股恋爱的气息。
挑选模板的时候,她认真地研究着各种姿势,然后兴致勃勃地试着趴在他的背上,或者环住他的脖子。
偶然看到他的眸色越来越深,被她不明所以地忽略。
直到……她又凑过去,软软地笑着。‘哥,我是不是很重?’
她转头看他,嘴唇上涂了刚刚买的樱桃味唇釉,透着一股甜香。
孟长洲的手原本扶在她的腰上,却忽然一顿。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划过她的侧脸,最终落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扣住。
逐渐靠近。
江月棠的心跳在剧烈加速。她有点想躲开,但孟长洲另外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别乱动。”
唇与唇的距离近得几乎要碰到。
江月棠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像要冲破胸口。
“咔嚓——”
她猛地回神,才意识到是拍照的机器启动,大头贴正在慢慢从小小的打印口里吐出。
她想,或许孟长洲的心里,也有一点点的她吧?
否则,为什么会那样温柔?
否则,为什么会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永远都第一个站在她身边?
否则,为什么他却不推开她?
……
那些美好记忆,他都如数家珍。
甚至她一曾经一度认为,如果不是后来孟家长辈的阻隔……
她真的有可能拥有孟长洲,哪怕只是暂时的。
-
“回去。”
孟长洲的嗓音低沉沙哑,透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掌控。
江月棠咬着牙一字一顿:“孟长洲,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这里不是我家。”
孟长洲目光沉沉地锁住她,黑眸深不见底,他大手重重撑在她身后的门板上:
“就一定要惦记着你那个垃圾一样的家?惦记江斌那个废人!”
江月棠扬手就要去打,她原以为无论如何,以孟长洲的身手,他不可能躲不过去——
但孟长洲却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巴掌。
声音清脆到整个房间都有回响,他脸上的掌印登时开始显现。
“打完了?闹够了?”
她心口一紧,下意识地后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孟长洲将她困在怀里,手臂收紧,她被按进了狭窄幽暗的衣帽间,耳边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
她所有的血液都冲上脑袋。
她的心跳失了节奏,愤怒、羞耻、害怕、疯狂的心悸,全都交织在一起。
她不想承认,哪怕是现在,她仍然能从他的怀抱里嗅到那股让她安心的味道。
熟悉的冷杉木香气包围住她,胸腔里有什么情绪濒临失控,像是一种本能的寻求庇护。
她浑身僵硬,呼吸凌乱,指尖微微蜷缩着,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可就在那一秒,她像是突然被惊醒,猛地缩回手,眼神惊惧而羞耻!
曾经,那个她害怕时可以求助、依赖的对象,现在却成了危险本身——
她愤怒,她害怕,可是——她也害怕自己的软弱。
为什么恍惚之间,还是会想起在北海道,他替她擦去水珠的手?
她不能再沉沦,不能再被他掌控……
江月棠挣扎,拳头砸在他的肩膀上,却根本撼动不了他。
然而她挣扎越激烈,他抱得越紧,甚至带着惩罚的意味。
“你哭、你闹、你打我……都没关系。反正你只能在我怀里。”
孟长洲低头,贴着她的耳侧,轻嗤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值得回味的过往:“继续挣扎,今天就在这儿……反正,又不是没在这来过……”
江月棠当然记得之前他们在衣帽间里的事……瞳孔骤缩,脸颊一瞬间烧红。
“挣扎什么?”他俯身在她耳畔,带着慵懒的笑意:“你不是已经习惯在这种地方了吗?”?
她的唇颤抖着,刚要张口反驳——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猛地被他打横抱起,朝楼上迈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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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闹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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