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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亡妻回忆录

娜斯佳平日里总是微笑。

会让你觉得:她该是一位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孩,气度不凡。眉眼温和,天真良善。

就像被人豢养的花,鸟,猫,兔子,金鱼。柔顺美丽,窥不见一丝凶悍,戾气和攻击性。

她少有冷脸。

与人说话,语调轻缓,语气亦和煦如三月春风。

让听者觉得她内心定然是充满怜悯和耐心。

一针见血直击要害的话语,也让你认可她拥有莫大的智慧。

你的疑问都能在她这里得到解答,你所苦恼的事也能在她这里获得解决方案,她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不了解娜斯佳的人,那些每日仅仅擦肩而过的路人,作为棋子被利用了价值的当事人,受了救助的恩惠但无所知的对象……这些、「芸芸众生」。

他们认识的娜斯佳,就像他们所见到的那样,认为她:或许是个不错的女孩。

娜斯佳常常是温和地笑着。

仿佛是被命令了「去那样做」。

她的眼睛就不怎么笑,相反,时常会哭,倏然落下豆大的泪珠,吧嗒,落到地上会砸出巨大的声响。

娜斯佳几乎会因为任何事情哭泣,无缘无故,眼泪像夏日阴晴不定的天说掉就掉,来得猝不及防,收得也突兀,接着便露出往日的笑容。

温柔,善解人意,好似冬日明媚的阳光。

然而认识娜斯佳的绝大多数人,都称呼她为:魔女。

明媚的笑容并不能使他们卸下防备,反而会瞬间提高更多的警惕。

从某一日开始,他们不约而同地使用同一个称谓代指她:不死的魔女。

字面意义的不死,杀不死。

是一个给他们带来噩梦的魔女。

几欲要成为灾厄的代名词。

我认识的娜斯佳,阿娜斯塔西雅、不死鸟,她是一轮垂死的太阳落到大地,燃烧的毒火,行在人世的幽灵。

她总是看起来很有活力,空茫茫地燃烧着令人咋舌的苍白的生命。

娜斯佳感情丰沛,细腻又敏感,开心时高兴时笑得像个孩子又唱又跳,难过时悲伤时低眉敛目宛如一座垂泪的神像。

对于来自他人的痛苦,她似乎十分难以忍受;可降临在自身的伤痛,她偏是一副轻松又自在的模样,笑着说出了恐怖的话。

魔女。不死的魔女。

你很难将流血和尸体、阴暗的地下室以及沉甸甸的死亡,与娜斯佳联系在一起。

她那样明艳,热烈,满腹的阴谋诡计冰冷算计也不能教你磨灭她如此鲜活的模样,她在这个充满谎言与虚假的世界如此真实,能够被触碰,能够被拥抱,你甚至能看见她一颗真心,柔软的炙热的心脏,正源源不断地向你、向我、向他、向这个世界——诉说着真挚又扭曲的爱意。

她是一场霜风化雨的倒春寒,无孔不入的漫长潮湿,腐蚀枯木与钢骨,等到毒素渗透五脏六腑,你才终于发现大厦倾塌。

- - -

阿娜斯塔西雅,人其实还活着但已经被当亡妻缅怀了。

太宰治仍认为她是那位欧洲噩梦「不死的魔女」,就如他不认为自己洗白上岸后就能否定黑时太宰治。西格玛觉得她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分道扬镳之后,性格变了许多,应该是受了巨大的打击。只有费奥多尔知道他在上一段关系里真正地杀死了娜斯佳,被骗上岸的小人鱼没有将刀刺进王子心脏,没有变成海面的泡沫,也没有获得一个不死的灵魂,她无声下沉,溺死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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