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忧愁地看着对面很快地回复了消息,兴冲冲地询问着在哪儿见面。
他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饭店基本都满座,再加上他已经在团建晚会上享用了丰盛的大餐自助,现在一点也不饿,所以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他连吃四天的面包店——对面的咖啡厅。
这个点使用咖啡厅的人少之又少,几乎都是苦逼的加班族,恨不得一头栽进笔记本屏幕里的那样,唉声叹气。
他选了一个靠角落的的卡座,旁边有一盆长势良好的绿植,几片宽宽的大叶子交叠着支在空中,遮挡了这一角座位的许多视野,让其甚至可以勉强成为一个较为私密的空间,很适合进行谈话的布置。
他刚把地址发出去没多久,眼角余光就瞥到从门口大摇大摆走过来的一个高大颀长的人影。
五条悟今天没有穿高**服,也没有带眼罩,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随意轻松的气息,像是在遛弯儿途中临时过来的一样,一点也不像一副他短信中说的“我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的样子。
五条悟过于高调显眼的出现,让那些埋头于电脑屏幕的人都纷纷抬起头投过来好奇的眼光,那些眼光也就一路跟着男人轻快的步子移动到了他特地找的隐秘卡座的位置。七海建人顿时觉得自己那想要避人耳目的心思简直是多此一举。
目光吸引者本人不知是因为习惯了还是毫无自觉,兴高采烈地嘴里大喊着“七海海~~~”就扑了过来。
“好久不见,五条先生。看来你还是没有改掉这喜欢乱给人安绰号的讨厌习惯呢。”
“讨厌啦!七海海不也没改掉说话如此冷淡的习惯呢!”对方毫不客气地反击,然后四仰八叉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像只白毛螃蟹一样几乎占据了整张双人沙发。
“附近的餐厅都几乎满座了,所以约在了咖啡厅,你没问题吧?”
“完全没问题。”五条悟无所谓地摆摆手,长手一伸抓过了一旁的甜点菜单,“我有吃过饭了,吃的超——好吃的烤肉哦!七海海呢?”
虽然烤肉甚至只是七海建人今天的晚餐的其中一项,其他菜品豪华美味到无可挑剔,面对对面心智发育似乎不怎么完全的人故意拖着长音的炫耀挑衅,七海建人选择了无视。
“我也吃过了。”
“有吃蔬菜吗?”
“发现五条悟新增的第一例优点:开始在意营养健康了。”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端起自己的咖啡抿了一口,像在做什么汇报一般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道。
“发现七海海第一例优点:变幽默了。”五条悟拍着手叫好。
“希望五条先生是不小心漏掉‘新增’这个修饰词的。”
五条悟点了一份焦糖布丁和奶油玛奇朵,回过头稍微坐直了身子。
“七海海最近工作怎么样?不当咒术师了之后过得还好吗?”
“最近刚换新工作,目前一切都正常。”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顿了顿后说,“五条先生今天要和我商量的重要的事应该不是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吧。”
“当然不是,不过老朋友不应该先叙叙旧暖暖场吗?”
七海建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吧。不过七海海应该也能猜到个大概吧。我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重新回到咒术界的打算呢?”
那双蓝眸少见地认真了起来,之前的戏笑散漫仿佛那汪湖水中的一圈淡淡涟漪,此刻已经静悄悄地扩散开来,还这片湖泊一片宁静肃穆。
“目前没有。”他淡淡地说。
咒术界缺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个残酷无情,无时无刻充满性命攸关的危险和战斗的世界,没有人想要待在那儿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除了御三家那仿佛被命运枷锁捆绑住的命定之人,自身觉醒术式的咒术师们,若不是有异常坚定的心神,或是某种非报不可的仇恨,亦或是其他的不折不挠的执念,没有什么非常吸引人留下的理由。
虽然咒术师稀缺,咒灵泛滥的现象和不对等的咒术生态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习以为常,但是习以为常并不代表高层不重视,不着急。
当初七海建人退出咒术界的时候,虽说身边的人知晓他经历了什么,对于已经下定决心的他也没有过多可劝说的言语,可是高层官方的手续和流程一拖再拖,目的就是想消耗时间以及千方百计换人劝说,看看有没有转机的可能。
只不过那时还年少的七海,虽然经常被人评价一脸平静的死意,其实内心也终归是一个年轻的有着热血意气的少年,在这些意气被好友猝不及防的死亡,和看似为了大局实际还是满足个别私欲的毫无意义的事情磨灭之后,那股断绝和咒术界一切联系的决心,也同样坚不可摧。
至少比现在要坚不可摧。
因为在业界打工的这几年,仿佛是将某种难以改变的本质换了一个包装,当你怀揣着希冀和期待拆开那些彩纸和蝴蝶结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或许就是同用一个内里的。
所以他刚刚回答的是“目前没有”,而不是一句“完全没有”。
五条悟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
他挑了挑眉,向后靠去,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沙发后背上,偏头望向了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街头。
“七海海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对方不语,显然没弄明白他想要干什么。
“我觉得这个世界很不错。不管是这份焦糖布丁,那盏超炫酷的霓虹彩灯,这个会放浪漫音乐的咖啡厅,刚刚走过去那位妇人拎着的闪亮的皮革背包,傻呵呵但却努力生活的人类,保证社会秩序的法律原则,城市山岳,河流大海,天空大地。我都不讨厌。”
“但是我讨厌维护这个表面世界的组织却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应该做的事,反而沉浸在庸俗的权利游戏里享受着被人俯首称臣的感觉。并且大部分人默认且追随了这样荒唐的制度,兢兢业业玩起了角色扮演,从内核开始往外**。”
“五条先生的话,很容易改变现状吧。甚至如果暴力执政应该也没有人能阻止你。”
白发男人苦笑了一下。
“我曾经也觉得,我既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杀戮和重塑一个我想要的世界。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杀戮很简单,重塑却很难。人心并不是手起刀落,再重新设计建造这么简单。七海海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今晚的话题一定要是‘这个世界怎么样’和‘生命的意义’这种层面的吗?”
“因为我知道七海海当初退出咒术界的时候,好像是被这种虚无笼统的问题困扰诶。“
七海建人因为事实确实如此而沉默不语地放弃反驳。
“生命的意义这种哲学问题每个人都各持己见,但是对我而言,生命的意义是这个世界存在,是这种可以让我悠闲喝咖啡吃甜品的世界,不是咒灵横飞的荒原。”
“而咒术师是我能做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不管这将意味着多少生离死别和血流成河。”
老友相聚,谈论的话题竟是比几年前当同学和同事,朝夕相处时还要严肃沉重。
这短短几年对于两人都是声势浩大的掠夺和悄无声息的冲刷。
失去挚友的打击,以及面对早已根深蒂固的迂腐,被有权之人随意摆弄的棋子命运,一个选择了逃避,一个选择了对所有一切竖一根中指。
辗转多年后,这些年相同的痛苦,分道扬镳后不同的追求,经历的事,兑着名为时间的流水,一点一滴汇聚沉淀在当下的举手投足和内心看不见的思考和梦想中。
“我没想到五条先生这种人竟然是有如此志向,虽说想要讽刺把整个世界的存在都大言不惭地挑到自己肩上是不是太过狂妄,但是想了一下这是事实之后有一种这个世界疯了的感觉。”七海建人沉稳地推了推眼镜框,“和我理想中的世界好像有点偏差。”
“不过我认同你说的,不管什么样的世界都是需要以存在为前提这点就是了。”
七海建人站了起来,理了理衣领,没有理会对方塞着布丁嘟嘟囔囔的“什么是我这种人啊!”的埋怨,然后将一沓零钱整齐地放在他喝完的玻璃杯旁。
“五条先生你知道在业界里,如果你的简历上换工作的频率太高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而我说了我最近刚换工作。”他拿起了一旁的“业界人士”标配的公文包,“所以等到我对这边的工作也厌倦透了,也过了跳槽敏感期的话,我或许会在两坨狗屎里选自己更熟悉的那一坨了吧。”
“七海海!我还在吃布丁诶!”
任谁都会在自己享用甜美可口的布丁,听到对方毫无顾忌地谈论着狗屎的时候破防,最强咒术师五条悟也不例外,并且用敲打桌面的方式进行着抗议。
七海建人无视了对面的人装傻充愣成分占多数的撒泼。
“那我就先告辞了,五条先生,回见,保重。”
“诶?这家咖啡店的甜品超有名的,七海海不试一试嘛?”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就算了。”七海建人顿了顿。
“我现在需要补充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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