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好胖的娃!”
“哎呦,瞧这眉眼真漂亮!”
高氏听到不知所云的对话,迷迷瞪瞪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蒙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怪异人物。
这是——刺客!?
高氏惊恐到尖叫,却发现自己口中发出的竟是啼哭声。
“哎呦,这嗓门大得嘞!”抱着自己的蒙面人轻笑着,手里拿着布给她擦拭身体。
高氏舞动着四肢,却发现手脚软绵绵的,她居然变成了一个小婴儿?她还记得自己刚刚被册封为侧福晋,院里的侍妾和格格们都到屋里来为自己庆祝,自己也一时高兴,多喝了一些酒水。
她这是……
她这是……
高氏的脑袋宛如一团浆糊,由着自己被护士放进小小的篮子里,称了称体重,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
这是个古怪的,白色的奇怪空间,上方半圆形的古怪东西绽放出宛如太阳般明亮的色彩,如抱着自己的怪人一般的怪人还有许多,被他们围绕在中间的是一名面色苍白的,正在被开膛剖腹的女人。
高氏忽地反应过来,这是在生产?
那生下自己的女人……在被开膛剖腹以后还能活着吗?高氏的心抽了抽,直直往下坠去,很快她感受到蒙面人再次将自己抱起,并一步步走向女人。
走到近处,高氏看得更清楚了,女人的头部被遮住,身上覆盖着蓝色的棉布,中间暴露出的腹部上有着长长的刀痕,黄色的脂肪、红色的血肉被拉钩勾住并扯开。
周遭身穿蓝衣的恐怖人物,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女人身上,而是正在清点搁置在旁的染血纱布和各式模样的刀具。
高氏的心闷闷的,难受得紧。
直到蒙面人转了个弯,抱着自己走到女人头侧。她半弯下腰,把怀里的婴儿往前送了送:“马女士,马女士?来,看一看。”
高氏呆呆地垂眸望去,与面前女人来了一个对视。对方与自己的生母马氏模样肖似,却又完全不同,面上并无自己想象的痛苦,反而满眼都是欢喜:“我的宝贝,我的女儿!”
宝贝,指的是……我?
高氏的心,颤了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到蒙面人再次把自己抱起:“马女士,我先把孩子抱出去给家属看看。”
“好……”
“清点完毕,数量都正确的。”
“OK,开始缝合。”手里拿着针线的蒙面人低下头,忙于手上的动作。
高氏来不及多看一眼,就被蒙面人抱了出去。她穿过明亮又怪异的通道,接着又穿过一道厚重的大门,最后来到更喧闹更嘈杂的世界里。
“李慈的家属在吗?”
“在,在,在。”呼啦啦的,门口涌上来一群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他们眼里是纯粹的喜悦,齐齐注视在蒙面人和小婴儿的身上:“护士,这是,这是……”
“是你家宝宝,是个可爱的小公主。”
“嘿嘿,我有女儿了,我有女儿了!”
“太好了,我有妹妹了!”
“妹妹跟小猴子一样可爱!”
“你这话可别在你姑姑跟前说——”
高氏大半心思还在牵挂里面的女人,任由着自己在几个大人的手里轮转着,顺带一提,眼前的父亲与她爹并不相似。
很快,大门再次打开。
抱着自己的父亲匆匆奔上前去,握住女人的手:“老婆,你还好吗?”
高氏瞧着精神略差,却也看得出无恙的女人,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她应当是去了神仙妖怪的世界,否则这人被开膛剖腹以后,又怎么能存活下来?
高氏别扭地感受着身体窝在母亲怀抱中的温暖感觉,很快她们在众多亲朋好友的簇拥中回家,被放在软绵绵的床榻上,头顶是转悠的彩色玩偶与众人的欢声笑语。
“高哥,宝宝叫什么名字啊?”
“我和你嫂子早就想好了,咱们囡囡的大名就叫作真如。希望这孩子性格能真诚善良,生活能顺遂如意,往后啊能一辈子幸幸福福,快快乐乐!”
下一秒时空转换,她不再完全存在在那个孩子的身体里,一半灵魂在其中,一半飘在空中,看着高真如长大了一些,穿着蓬松的公主裙,牵着好友的手奔进名为幼儿园的地方。
再然后,她前往小学与初中。
而后是高中、大学、谈恋爱、失恋,工作。
高真如的身量抽条长大,脸上的笑容却从未改变,她依然是父母眼里的娇娇女,也能是职场同事眼中值得信任的存在。
在爱的灌溉下,她就如父母期待的那样长大,真诚、善良、积极且乐观。
直到那场车祸的到来——
高氏看着远处失控并开始横冲直撞的轿车,心底瞬间涌起无数名为恐惧、害怕、愤怒与绝望的情绪。
为什么,要打破这一切!?
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拉住女孩,那一瞬间她的手仿佛有了实体,那一瞬间那个女孩似乎看到了她。
两者拥在一起,同时遭遇重重的冲击,身体不受控制的翻滚上车,又重重滑落并摔在地上,鲜血瞬间润湿了衣裳,并迅速四散而开,形成了一个个血泊。
惊叫声此起彼伏。
高氏感受着剧烈的疼痛,闭眼的瞬间忽地明白——并非是她穿越,而这才是她的前生!
……
雍正十二年三月初二,毓庆宫。
床榻上的高真如猛地蜷缩成一团,杏眼圆睁,那场车祸造就的疼痛席卷身体,让她瞬间冷汗遍布,通体上下的衣衫都被冷汗所润透了。
睡在脚踏上的宫婢听到动静,迅速上前探看:“主子醒了?天色尚早……主子!?”
待伸手拉开薄薄纱帘,宫婢登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骇住,只见躺下时还安然无恙的侧福晋,此刻竟是面白惨白如纸,周身汗如雨下,身子更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宫婢石竹瞬间紧张起来,赶紧俯身问道:“主子?主子,主子您可安好?”
石竹那带着惊慌的呼喊声,登时传出殿外。守在殿外的宫婢们听得声音,立刻推门而入,手里捧着灯,匆忙上前查看。
“主子这是被魇住了?”
“奴婢这便去请太医!”
“站住。”身着单衣的掌事嬷嬷匆匆而至,抬眸往前殿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她压低声音,厉声呵斥几名宫婢:“我晓得你们多是刚被拨来伺候侧福晋,满心想着崭露头角,可你们也得思量思量。”
“昨日主子才承蒙皇上圣旨,超拔为侧福晋,这夜里若是就去请太医,让皇上、王爷,还有福晋知晓了,该如何看待主子?”
几名宫婢仿若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打了个激灵,吓得脸色惨白,“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罪。
高真如起初被车祸的疼痛所魇住,而后又渐渐回过神,心中明白自己并非身受重伤,一切不过是梦境残留的余韵罢了。
她听闻外面嬷嬷的话语,强打起精神,和声说道:“都起来吧,现在时辰还早,别惊扰到福晋和其他妹妹休息。”
曹嬷嬷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又狠狠瞪了一眼那几名宫婢:“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起身!”
“石竹,你速去茶水间里准备安神汤;瑞香、铃草,你们去备好干净衣裳和浴桶,伺候主子更衣洗漱;还有银扇,你去取新的床单被褥来。”
等众人都退下办事以后,她才行至床榻边,目光从高真如微微颤动的臂弯处轻轻滑过,悄声问道:“主子,您……真的没事?”
高真如的手,还在轻轻颤动着,她缓缓坐起身来,冲着曹嬷嬷摇了摇头:“无事。”
“我只是,许是,欢喜过了头。”
“……”曹嬷嬷闻言,并未多问,只当真是如此。
经过曹嬷嬷的训斥,宫婢们也捏紧了皮子,不再如刚刚那般慌慌张张。她们列成一对,规规矩矩进了屋,或是伺候高真如沐浴更衣,或是负责将床榻上的被褥尽数更替。
待高真如重新回到榻上,殿内早已燃起安神醒脑的熏香,与此同时宫婢石竹也端来一盏安神汤,送到高真如的唇边。
高真如就着石竹的手,抿了一口安神汤。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教她忍不住蹙起眉心,喝了两口便换了清茶漱了漱口,这才勉强压下那股汤药的涩味。
“如今是几时了?”
“回禀主子,这才丑正呢,您再睡一会?福晋昨日吩咐了,今日主子得跟着福晋,一道到贵妃娘娘那请安呢。”石竹声音柔和,匀速平稳地回答道。
高真如点了点头,重新躺回榻上。
曹嬷嬷见状,亲手合拢纱帘,随即领着宫婢们蹑手蹑脚地退下。
起初,高真如还能隐隐听见曹嬷嬷低低的训斥声。可很快,一切重归寂静,只是她无论如何辗转反侧,却再也难已安眠入睡,闭上双眼,眼前皆是前生今世之事。
她本以为自己这二十年来生活得很好,虽出身于内务府人家,但阿玛高斌颇有才能,深受皇帝器重。自她幼年起,阿玛便为苏州织造,而后又历任广东、浙江、江苏、河南布政使,直到如今已是官拜江南河道总督,属实为朝中重臣。
作为家中长女,高真如自幼便在仆婢的悉心伺候下长大,而后随阿玛进雍亲王府请安,还承蒙先皇后怜爱,留下小住了几日,彼时便与尚且年幼的王爷相识,一同嬉戏玩耍,要是高真如脸皮厚一些,都能说他们是青梅竹马。
待到小选之时,她毫无悬念地被留了牌子,而后进入毓庆宫伺候,日日不是研墨洗笔,便是为王爷端茶倒水,一日重活也未曾做过,日子过得安稳闲适。
再然后,她顺理成章地成了王爷的侍妾。无论是毓庆宫上下,又或是阿玛额娘,人人都道她命好,她……也一贯这么觉得的。
可她的本名,不是真如,不过是宝瓶罢了,就如二妹妹的素碗,三妹妹的银盆……皆是寻常摆件的名字。
既然让自己来到这方世界,便让她糊糊涂涂过完一生也就罢了,又何苦告诉她,她本不必弯腰侍奉,不必困守在四角天空之下,原是可以挺直腰板,过上截然不同的日子。
高真如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眼角不自觉地淌下泪来。偏偏她就连哭都不能哭出来,恐被外面的宫婢嬷嬷瞧见,只能默默淌着泪,任由泪水浸湿了被褥。
冥冥之中,她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你想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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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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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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