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娆的马车气派,前后足有六车,且每一车都是乘四驾的。只是云清娆本不愿意如此排场,又是洪莞自作主张打点的。说云清娆毕竟是公爷府的大娘子,又是回娘家,总不能输了排场,叫人看了笑话。
栾若宁久不出门到底是有些兴奋的,这会正掀着帘子看向马路两旁。徽京城乃凤朝国都,大小街巷数不胜数,其中以皇宫为都城中心向外延伸,有三条主干道形成回字形结构。最内层成为一回里,乃是皇宫禁城,往外一层是二回里,乃诸亲王府、公主府聚集之所,除此之外便是九门之中的上三门有资格在此安家。
栾府与云府便具在此处,不过,栾家在东南角,云府则盘踞西北,因此若要从栾府去往云府,须得穿过两条主街。
二回里除却皇室宗亲的宅邸自然也有不少摊贩,只是以云清娆的看法便是觉得虽花样种类繁多,然而缺少几分人气,东西虽好,到底没有三回里往外的地方接地气。
可巧今日日头好,外头摆摊的小商贩也多了些,有叫卖点心糖人儿的,也有卖些玩具的。只是栾若宁并不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只是觉得人多热闹所以好奇。
云清娆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宁儿可是想出去了?”
栾若宁睁着一双大眼,她自出生便几乎没离开过栾府,女子一生也不过在娘家与夫家之中左右摇摆,哪儿有机会能去外面看看?
更何况她还小,于是懵懵懂懂,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云清娆看着她娇憨模样便笑,“无妨,等你长大些便带你去三回外瞧瞧,总要见见世面才对。”
“母亲说话算话,到时一定要带我去看看!”
栾若宁闻言露出个笑来,偎进云清娆怀中又去逗弄江哥儿。
江哥儿近些日子长大了不少,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这会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被秦妈妈抱着。云清娆拿着拨浪鼓塞进栾若宁手里,教她逗弄弟弟。栾若宁摇着拨浪鼓,小孩儿被逗的咯咯直乐。
自白彤雯过身之后,一家人似乎鲜少有这般安宁时刻。然而好景不长,未及片刻,车内几人忽然听得外边一阵喧嚣,甚至有不少人群吵闹,紧接着便是马儿一阵的嘶鸣,随后马车急停了下来,栾若宁险些没坐住。就连江哥儿也被吓着了,一下子哭嚎出来。云清娆示意秦妈妈把孩子给她抱着,便让她下车查看一番。
秦妈妈掀开马车帘子,栾若宁身形小,趁人不注意一个滑步便跟着钻出了车外。小大人似的叉腰站在车前。
秦妈妈与栾若宁瞧见马车前,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牵着一匹马正给人赔礼。
但见那少年挺拔俊秀,且衣着也看得出来绝非凡品,便想着许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厮。少年勒着马绳,驭马有术的样子。
然而栾若宁年纪小,并未看出这些,只知道是这匹马惊扰了车上的母亲与弟弟,而这少年牵着马想必就是马的主人,那么马的主人为此负责也是应该,所以便叉腰问道。
“你是哪家的小厮?行事怎么这样粗心?要是你家的马撞上了我家的马车岂不是危险?”
那衣着不凡的少年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如此被称作小厮竟也不恼,反倒客气有礼地朝栾若宁与马车的方向各鞠一躬,恭敬道,“无意刻意惊扰,烦请车上夫人见谅。我是文庄公苏临长子苏衍怀,此番于闹市喧嚣实为抓捕贼人,当下时间紧迫请恕我无礼冲撞,改日必登门致歉。”说罢便一跃翻身上马,驾马而去。
栾若宁方才被吓着这会也腹中有气,然而没等撒气那人已经消失,由是便气的跳脚。秦妈妈见她这样也笑,弯身一把把栾若宁抱起又送她上了马车。自己留在下面同周遭摊贩打听了一下情况。
方才那少年马术极佳,如此疾驰竟未影响一点路况,很快,马车辘辘继续前行。
秦妈妈上了马车,摇头道,“这世风日下,光天化日竟然就有人当街行凶,幸亏被苏家少爷抓了个正着。不料贼人逃脱,刚不巧路过了咱们的马车,所以才有这事”
云清娆方才虽然只在车上,却也听到了车外的情况,此刻已经心下了然。“我看的出来,苏家少爷是个心思沉稳的,又身手了得,将来必然是个有作为的。倒是你,宁儿,怎的这样冲动?幸好此番不过是个小贼,要是遇上劫匪你这样贸然出去岂不是正中坏人下怀,要把你掳走做人质呢。”
栾若宁努努嘴,这会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方才过于冲动了,于是抱着云清娆撒娇道,“宁儿知错啦。只是那苏家少爷也未见得那么厉害,还不是没勒住马才会这样?要是他的疯马冲撞了我们的马车,我们今日怕就危险了。”
秦妈妈见她样子便笑了道,“姑娘这可说错了。我方才打听了,这马是那贼人的马,确实受了惊才这样不受控,也让那贼人不得已弃马而逃。方才是那马险些和咱们的马会了面,亏得苏家少爷及时勒住才幸免于难。真要说登门造访还得是咱们去才对。”
栾若宁撅着小嘴不再言语,反倒是云清娆,端坐着忽然开了口,“朝中内忧外患,阳弥外邦虎视眈眈,梁王如今伺机而动。这天下,终究是不太平了。”
栾若宁靠在云清娆身上,看着弟弟,“母亲莫要担心,这天下再如何也自然有皇帝坐住呢。”
一行人下午出发,不到晌午便到了云府。
这云家家主的爵位乃是汾阳公,如今也尚在朝谋仕,老公爷有三子三女,云清娆行四,上有二兄一姐,下有一弟一妹。早十几年前,两个姐妹都入宫做了宫妃,长姐诞下了皇长子,小妹又生了皇三子,都颇得帝宠。另外三个兄弟也都入朝为仕,长兄三兄从武,唯有一个五弟从了老公爷的衣钵习文,说来也巧,倒是在栾峻的手下做事。
云家如今在京中是何等风光,偌大一个宅邸竟然占了徽京城中的半条街去。栾府虽也是处风景秀美的大园林,但到底略略逊色于此地。
马车行过正门而未停,栾若宁便有些奇怪,问道,“母亲,我们为何不走正门?”
云清娆笑了笑,知是小儿不常出门,因此也不熟悉这些,便解释道,“京中有头脸的人家,都是不轻易开正门的。我虽是云府子女,但却已嫁做人妇,即便是回娘家也只能走侧门。日后等你嫁了人,若是得封诰命,回娘家时就可以走正门了。”
话正说着,马车已经停在了东偏门口,门口早簇拥着好些人迎接,头前有对夫妇,装束相似,衣料不凡。尤其是那妇人,见了云清娆很是喜兴似的,已过来要拉她的手了。
云清娆先行了礼,面上也很高兴,道,“大哥哥,大嫂嫂。虽说有日子未见了,怎么劳动你们亲自出来迎接。”
“自然是想你的紧。母亲今日起了个大早,一直念叨你呢。这不方才就催我出来瞧瞧,刚一出来,就瞧见你们的马车了。”说话的男子便是云清娆的嫡亲大哥云弘鉴,如今官拜五品武职,为人很是正直,细细看来二人容貌上还真有几分相似。
大嫂嫂乔氏也来寒暄几句,垂下眼看见栾若宁,便道,“呀,这是宁儿吧?上次见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今日一看竟然这么大了。”
栾若宁十分懂事,虽不大认得这些亲戚,却会暗自观察留意,方才听得云清娆寒暄自己已经心里有数,仰脸娇俏一笑,甜甜叫道,“宁儿见过大舅舅、大舅母。”
云弘鉴像是对这个外甥女十分满意,摸了摸栾若宁的脑袋,对着云清娆笑道,“看见你这小妮子到让我想起来金蕊和粉英小时候,这俩丫头如今是年岁大了,再也不像小时候肯喊我一声爹爹了。好了,咱们先进去,父亲母亲该等急了。”
一行人这边进了云府,云弘鉴领头,乔氏并着云清娆一块儿往里走。云清娆未出阁前姑嫂二人关系甚密,如今相挽着,乔氏便有些话想问。
“那白氏的丧事可料理好了?”
“料理好了。她也没什么家人,是个可怜人罢了。”
乔氏叹了口气,道,“一会儿到了晖微堂你可千万别提白氏的事情,你没出阁之前,你那个二姐姐和三嫂嫂就很看不上她,连带着父亲也觉着不过是咱们家的下人,不值当你那样为她。如今幸好二妹妹已入宫做了端妃,老三媳妇才消停了些。”
“二姐姐不过是觉得我待彤雯比待她还好,心里不大舒服罢了。至于三嫂嫂,大约也是觉着我会仗势欺人,才强硬了些。”
“哪儿呀。要不是他们两个自轻自贱,哪有人真看不起他们?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说话有时直了些。虽说嫡庶有别,但父亲却向来看重子女的品行,所以才能兄弟和睦。偏偏老三娶了那么个牙尖嘴利的,处处挑事。”乔氏向来心直口快,一说到激动处,声音也大了些,连忙被云清娆止了住。
“好了大嫂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等会儿我不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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