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祁淮序牵了一下薄唇,“此便是臣之答复,公主听完了便进去睡吧,已是很晚了。”
远处远远传来打更人的声音,随及又是几阵乌啼,确是很晚了。
可他既说了这样的话,竟然这样快的就答应了她,他说他愿为她所需,万死不辞。虽摸不着头绪,可李颐亦是不想错过,便也就遂心如此下去了,眼下闻及他劝她安寝,她也是乖顺地颔首,紧接着便走向了自己的房中,轻声阖上门。
此夜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本以为她会再次无法入眠,却不曾想一躺下便入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晌午。
苏漓婠今日还在院中,见她推门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今日宫中来人了。”
“崔将军亲自过来了 ,此刻人就在前堂里坐着 。他已是等了你好几个时辰了。”
前几日她便递了消息回盛京,今日来人倒不意外,但李颐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竟是崔彦台亲自过来了,竟还来的这样的快。
李颐海识之中一片混沌,看向苏漓婠,勉强道了一句,“那祁大人呢 ? 他二人见过了?”
不知为何,李颐竟有一丝发虚,问到后面已是声如细蚊。
苏漓婠笑了笑,“祁大人一早就醒了,出去散了步回来就撞见了崔将军,两人还喝了茶呢,公主在担心什么?”
听完,李颐只觉一阵头皮发麻,脚步虚浮,艰难地挪步过去,只见前堂中祁淮序在棋盘旁坐着一手执白,一手执黑,自弈。而崔彦台则是在檐下来回踱步,此刻见她过来,他立即眸中发亮,迎了过来,“公主,你可还好?”
崔彦台焦急万分,情急之下握住了她臂,“收到你消息,我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万幸你是无事 !”
李颐淡淡收臂,唔了一声,“本宫好的很,宫里如何,父皇有无交代你什么话 ?”
“陛下命我毫发无损地将带你回。”
崔彦台一瞬也未挪地看着她,“李静姝派人追杀你的事情,圣上也是知道了,她已经入狱了,过不了几日就要流放万里去寒滨之地。”
“公主,陛下极是担忧你,这一月来都未有睡好,人又染了高热之症,请了无数御医也是不见好。他盼你回去看公主府内的明月桥与望星台,都已是修缮好了 !”
思及此处,李颐顿生自责之心,颔首道:“本宫即刻便回了,崔将军你也是有劳,如此不远万里过来,本宫极是感激,待本宫回去之后定要让父皇对你嘉奖一番。”
崔彦台疏朗眉眼带有一丝伤感,“臣何来辛苦 ? 未能寻到公主踪迹,已是万死不辞其咎了 !”
“崔将军言重了 !”
李颐莞尔:“你先下去休顿,明日我们便启程。”
说完,她转眸瞥向还在执棋自弈的某人,“自然了,祁大人也是一起上路。”
崔彦台心中闪过无数道念头。
就在今日见到祁淮序的那刻,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大的挫败之感。
为何上天要同他开这样的玩笑 !
他不知祁淮序有无对她说了实情,不过自方才看来,应是没有。如今他所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以待她好,以能在她心中争来一席之地。总之,来日方长,他徐徐图之便是。
思及此,崔彦台便就听从她之安排,随人下去休憩。
待他走后,李颐坐到了祁淮序对面,执住白棋,见他低眸,一幅事不关己之模样,她气要咬牙,很快又是丢了棋,砸他脸上。
“听闻,你方才同他喝茶了 ?”
祁淮序摸了下砸的发红的高鼻,笑了一声,“是我不能饮茶,还是崔将军不能 ?”
见她不语,只顾着瞪他,祁淮序又是笑住,“崔将军远道而来,又是昼夜不舍,他定是口渴至极,公主做茶贩做了半大月,连这点茶叶也是不舍 ? 生意怎么做得开 ?”
李颐愤道:“此等糗事,休要再提 !”
见她真是生怒了,祁淮序便扬了扬眉,转眸笑道:“我身子骨还未好,经不得风吹,明日上路我便也是坐马车吧,公主命那崔二骑马。”
他大病初愈,如此待遇也是应当,李颐自然应下。
翌日,与苏漓婠告别之后,一行人便踏上了回京之路。
先开始还是一派祥和,后面崔彦台的几个部下不满祁淮序身娇体弱,暗地里嚼舌根说他比女人还矫揉造作,李颐也是听到过几次,本想粉饰太平,左右回京也是快了,但一日此话竟被祁淮序亲耳听到了,他立即霎白了一张脸,摆出一幅楚楚可怜,任人宰割的可怜之态,李颐便发了话处置了那几人。
他这才勉强笑了一下,又轻咳了几声,似寒气入体,病还未好,人宛若病中西施,过后又是道:“臣是文弱之人,自然比不上他们崔将军孔武有力,也怪不得旁人另眼相待。”
李颐见他实在可怜,便派修九多照看他几分,但因男女之防,周遭耳目众多,她未有去见他。
一日,她起夜时见他烛灯也还亮着,便就隔着窗柩询问他身子有无好全。
“白日里还好,夜里伤口痒的很,估摸着快好了。”
祁淮序刚是说完,随及又是传来一阵轻嘶声,似在倒吸一口凉气,此后花盆噼里啪啦的响声随之而来,李颐顾不上男女大防,推门冲了进去。
只见他手撑着地,狼狈地坐在地上,自嘲般笑道:“公主你回去吧,我无事,只是方才手上没力气罢了。”
他虚弱成这样子,哪里像是要好了,这样的鬼话,她怎可能听信 !
李颐立即从花盆碎片中踩了过去,执住他手,这才望见他手掌被嵌入了几粒沙砾,竟还血肉模糊,若不处理,怕是要化脓了。
“这还是无事吗?”
她厉声说完便将他扶起,命他坐在客栈的罗汉床上,亲手用厉刃挑去沙砾,又用清水轻轻冲洗过,敷了一层从漓婠那里带来的药草,再用布带仔细包扎完好,打了一个轻巧的小结。
“你嘴里从来没一句实话 !”
李颐冷哼一声,看他又是一幅气定神闲之貌,似半分也未放在心上,丢了布条便要走了。
但他之声音很快响在了耳畔。
“其实,前日便是第七日了,可我怎么也寻不到时机同公主说话……”
“臣想问,公主可想好了?”
烛火惺忪,在窗纸之上印照出一双人影。
李颐缓缓回面过来,见他一张玉面低垂,欲说还休似的羞怯之态,她之心似乎也如烛火一般消融塌陷下去,似被蛊惑一般,她也就慢慢道:“想好了的……”
“本宫还是那日的话,总之,当前你便是最合我心意之人。”
她忍着羞涩,艰难地一字一字说完,见他还木着一张脸,立刻嗔道:“你是哑了吗?怎又不说话了 !”
“难道这样的话也是要本宫先说吗?你也不知过来寻我,还以为你将那日的约定抛诸脑后,忘个干净了 !”
他怎可能忘 !
他争风吃醋,做了这么多恼人的坏事,还自残,甩了花盆,就是为了见她一面 !
如今,得到她这样的回复,祁淮序只觉拨云见日,晴空万里,立即开口道:“臣未有一刻忘记 !”
见她美目圆睁,似是不信,他便起身,走到了她身侧,“是真的……”
“臣倾慕公主,愿意为公主做任何事。”
李颐难以置信,她虽是心悦他不假,闻及他对自己情意,她自然是欣快无比,可她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件事亦是这几日来无所不在地困扰着她,阻挠她不来见他的最大的原因……
他固执地守了他亡妻三年,连剜心这样荒诞之事也能做得出来,怎可能这样快就改变了心意,她何来如此魅力 ?
就在她天人交战之时,她又闻及了他之话语,“公主在犹豫什么,是介意臣曾经成婚过吗?”
李颐转眸看向了他。
他面如冠玉,丰神隽上,此刻薄唇轻抿,含笑着看了过来,“公主不信臣吗?”
“也不是……”
李颐樱唇微张,恍然如梦般望着他,“你心里永远会有另一个女人的位置,她还有你的孩子……”
“或许,那夜我真是冲动了,不该说这样的胡话。让我再想想……”
说完,李颐只觉愈发不敢看他。
“公主不是说想好了吗?”他陡然拔高了音量,伸臂,竟拦住了她的去路。
“公主既已经答应了臣,便不能反悔了 !”
祁淮序咬牙,一字一字地说完,见她低眸,似铁了心不想再予他回应,他气极,又怕逼的太紧她真的反悔,但就此放过,他真是不甘。
他便就轻轻将她环住,浓厚地叹息一声,“公主给臣一个机会可好?”
他低声说完,见她粉面桃腮,一张玉容花貌的脸在自己怀中静静如若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真是艳绝,他已是情动,便轻轻俯下面,含住了她软的出奇的蜜唇。
“唔……”
李颐未有想过他竟敢如此待她,挣扎了一下便被他环腰一把抱起,又被他送放在了几步之外的窗沿上。
就在她再次强行挣脱他之束缚时,他竟含住了她左侧的耳垂,轻轻呼出喘息之气,“这样……公主是不喜欢吗?为何要拒绝臣 ?”
“嗯 ?”
他再一次轻呼,正色以问。
说此话时,他衣襟松散,露出了里面一角坚硬的胸脯纹理,在暖色的烛光之下,泛着细密的汗意。况且他红唇面白,恣仪恭美,远胜于这世上万千男儿……
就在李颐皎然面上露出迟疑之色时,他再次搂住她腰,俯面衔住了她的两片唇瓣,细细品尝了一会儿后便啃咬了一下,见她徒然睁着双眸,手足无措之貌,他笑着提醒:“公主,换气。”
李颐羞恼地瞥了他一眼。
他的唇离开片刻之后,又热烈地追逐了过来,实在是缠人至极,李颐只觉置身于火炉之中,被火烤似的浑身冒出一滴一滴的汗液,连手心亦是湿得透顶。
她用尽全力,艰难地将喘声的他推开,用手拭了一下唇瓣,这才微仰着玉面,启唇道:“ 够了 ! 再下去本宫要赐你不敬之罪了 ! ”
听完,祁淮序偏过身,让出空隙,她便从窗沿上跳了下来,想起方才之事极是羞涩,难为情地不敢看他,又觉得自己似一只秋天熟透的粉桃被他这登徒子咬了一口 ! 也是怪她定力不足,竟被美色所迷 !
李颐懊悔不已,立即踩了他一脚,指着他道:“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 ! 从前我真是小看你了 !”
“殿下怕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没有旁人。”
祁淮序说完,深眸再次看向她,“臣已经是公主的人了……”
“往后公主不能再跟崔将军含情脉脉地说话了。”
李颐反讥,“本宫何时与他含情脉脉了?”
话语刚落,她之柔夷便被他轻轻握住,“公主信我,眼下你之顾虑,往后我必一五一十告诉你,绝无隐瞒。”
“我待殿下的真心天地可鉴,若是有假,便教我祁淮序万剑穿心,不得好……”
“别说 !”李颐用指腹贴在他薄唇之上,阻止了他之话语。
半晌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信你。”
两人双眼对望,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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