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戏?
若是她真当这桩婚事如儿戏,又何必日日去婆母哪里晨省昏定,何必操持一家四房之事,偌大的祁府事务压在她身,几乎就要喘不过气,她已是许久未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如今,他竟说她将婚事视作儿戏?
谢灵均唇梢微压,心底的寒意散布全身,自嘲般笑了笑。
“大爷说的是,我为妇不谨不敏,实在是配不上你。”
听完,祁淮序咬牙,穿好衣物便欲走,但仍觉不满,扭头回来又是朝她冷笑。
“日后你要走就走,我岂会留你?”
说完,他人再未停留,高大背影迅速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谢灵均双眸低了下去,心知在这永寂之夜,他再不会回了,须臾之后,硕大的眼珠一滴接着一滴流了下来。
她已是有许久未曾如此酣畅地哭过了,仍如从前数次那般无声悲泣,任汹涌的泪水将枕巾打湿。
其实,她早就学会不再期待任何人了。
又能哭什么呢?
从前她以为祁府是自己的此生归宿,今夜才知,她之归宿仍是不知于何处落定,难免茫然失意,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有小娘在,去哪里都好,累了她就听她抚琴,很快就会好的。谢灵均如此安慰着自己,不知不觉之中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谢灵均便起身,用冷水敷了肿胀的眼皮之后如往常一样去见祁母。
她问了一堆府中之事,还有四房柳氏那里的过继一事也是一并提了。
“那孩子名唤崇垣,是四表舅之三子,其母病逝,底下的一堆侍女嬷子不拿他当回事,听说起了热症也是无人照看,幸好他自己熬了过来,天可怜见的,往后他过来,你也跟着照看几分。”
谢灵均自然点头。
“儿媳都省得的。”
吩咐完后,祁母接过郑嬷嬷递过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待放下后便转眸过来。
“听说敬恒昨夜与你起了争执,半夜就走了,竟未留宿?”
闻言,谢灵均小脸霎时便惨白了下去,无声点了一下头。
“儿媳有罪,惹了夫君不快。”
祁母抬眸认真瞥了她一眼,倒也未再斥她,语气也还算温和。
“敬恒脾气是不大好,有些事也不能全怪到你身上。不过昨日大好机会,怎么就未把握住?恐怕又要等下月了。”
她之语气是那样遗憾与失望,谢灵均心口一窒,很快就听得她道,“罢了,你先下去吧,我另寻个机会同敬恒说就是了。”
谢灵均只得退下。
祁母观她袅娜娉婷之背影陷入了沉思。
“她人是敬恒当初自己要娶进来的,虽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但依他的性子,没有几分喜欢又怎么会娶?”
“怎么如今连碰她也是不愿意了?”
郑嬷嬷替祁老夫人揉着额边穴位,闻言,笑了一声。
“大爷怎么会不喜欢?夫人刚进门的时候,一掀盖头,几个诰命夫人都呆住了,说是宫里头那么多的娘娘也没几个比得上的,都问是如何寻来的。大爷也是早早就入了洞房,都没喝多少酒,正是急着去见她呢。”
思及敬恒那日当新郎官的俊逸模样,与儿媳当真是登对,如今竟已过去了三年之久,祁母似觉有几分恍惚,沉吟片刻便道:“敬恒今日未上值吧,把他喊来。”
郑嬷嬷点头,叫了一个机灵的小厮传话,没过几刻钟,他人就过来了,恭敬唤道:“母亲?”
祁母淡淡抬眸,见他眼底一片乌青,顿时就皱了眉头,带着几分心疼。
“昨晚没睡好? 跟你媳妇儿吵了?”
祁淮序闻言不禁又思及后半夜他辗转反侧的画面,何止是没睡好,压根就没入眠!
但此时他只轻点了一下头,“母亲哪里的话,儿子不过是为了处理庶务,没旁的事,与她又有何干系?”
话毕,他又冷哼一声。
“她又何来魅力能令我至此地步?”
祁母知他向来勤勉公干,也不疑此话,立即劝慰了一番,又提起了今日谢灵均过来晨省时心不在焉之模样。
“方才她过来时,眼皮都是肿的,昨晚你定是惹她了。”
“她嫁进来都三年了,事事做的还算称我心意,我也不是那等苛待儿媳之人,她出身低微不是她之过错,敬恒,你到底是如何想的?为何迟迟不肯给她一个孩子傍身?”
祁淮序眼皮跳了一下,思及她垂泪之模样,心下竟微微有些自责,恨不得立即向她解释自己昨晚的任性之举。
若不是她勾了他又不乐意伺候,还一字一句以离府做要挟,他怎会如此出口伤人!
此时,祁母见他眼皮耷拉了下去,一幅兴致缺缺之模样,立即唤住了他。
“敬恒,你到底有无在听?”
祁淮序立刻回神过来,勉强笑了一笑,“听着的。”
“我知你不喜谢女 !”
“但人已是娶进来了,说什么也是晚了,你是我长房一脉,若是无子承宗,如何对得起我祁家族亲,难不成也跟四房一样过继一个?这像什么话 ! ”
祁淮序眸子微抬,很是惊讶,“四房怎么就过继了?”
“他无此能。”
祁母定神说完,不禁蹙眉看着他,“难不成,你也是不行?”
祁淮序郎面微红,苦笑道:“母亲你究竟想了些什么?”
他哪里会不行?只不过有人不愿意让他一试罢了。
“也是,是我多虑,上回我问过你媳妇,她很是满意,还为此称赞过你,道你勇猛……”
闻言,祁淮序即刻站了起来并立即打断了她。
“她真是这么说的?”
见祁母眼神不解,祁淮序只好坐了回去,顿时似心中大石落地,唇角也不自觉微微翘起。
又陪了祁母片刻后,他便找了个借口走了,他定要找到谢女,他要好好令她沉迷于他之威猛无双,令她再无法分心,也再不许她逃避 !
……
谢灵均从婆母那里出来后去了后花园走了一圈,栖雪阁那里有一堆事务等着她,她暂时无心去理。
如今之计是要找寻一位大夫为她小娘调理身体,之后再寻父亲放人。小娘曾与她说过,当初她做妾时辰国公老夫人并不同意,是以并无正经文书,若她要走也无需通过官府那里,倒也容易,若是父亲不允,她们自己走了就是了。
反正天大地大,总是有地方可以容身的。
思及此,谢灵均豁然开朗,这时耳边传来几个婢女踢蹴鞠的声音,她微微展颜,同杏颜道:“过去看看。”
杏颜也是喜笑颜开。
“小姐闺中之时最喜蹴鞠,何不与她们一起?”
谢灵均笑道:“那已是多年之前了,现在我哪里玩的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了湖面的桥头,不巧,谢灵均的手帕被湖面刮来的一阵风吹跑,飘飘然滚落到了草地之上。
她正欲过去,那边却有一高大男子先她一步将之拾了起来。
待看清来人之后,谢灵均脸色大变,陷入一片混乱与惶恐,海识之中顿时泛起汹涌浪卷。
强迫自己镇定心神后,她静静抿了一下唇,“二爷。”
闻言,祁纪元向她走了几步,随后伸手将桃粉色帕子递了过来。
他面目在刺眼日光之中难以直视,只能看见侧着的半边剑眉及线条分明之颚骨,仪表轩昂,有几分遗世独立之仙气。
半刻之后,他转眸过来,面容清秀儒雅,与祁淮序有七八分相像,或是因他体弱,自小便养在道观里,他肤色偏于浅白,予人一种不似真人、难以接近之感。
谢灵均命杏颜将帕子收好后便欲侧身待他走过,谁知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负手于背,眸光于她美眸上迂回,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道:“我上月去了华安寺,我先前说的那种祈福道符找到了,置于福袋之中,也请人开过光,你生母那里还要吗?”
犹如被一根无形之绳束住,谢灵均久久无法动弹。
这分明是三年前她求他之事……他竟还记得 !
三年前她小娘患上了咳症,后来竟还咳了鲜血,那时崔彦台刚去北伐不久,她与崔府彻底失了联系,无奈之下她才求到了他这里。
与他本是一面之缘,也称不上多大的情分,她也未抱有太大希望,怎知他立即为她请来了郎中,又说有种祈福道符能佑人安命,他定会想办法为她寻过来。
此举犹如雪中送炭,令她感到了莫大的心安,也令她开始隐隐猜测他是否对她有意。是以,后来遭遇祸事,她第一想法便是来他这里寻一个蔽身之所。
为此,她还曾写过一封书信托人送到他那里。
可是,他没有赴约。
她便知道了,他不愿惹祸上身,便就此罢了。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她不怪他。
只不过,后来实在无奈,她只能放手一搏,也怪她识人不清,本以为在侧房换衣之人是他,去了才知是祁家大爷。
或是命运安排,也是阴差阳错。
思及旧事,谢灵均沉吟许久这才回神过来,又向祁纪元福了一礼。
“多谢二爷。”
他轻点了一下头,微微顿住,“灵均,你我相识多年,你不必与我如此客气,道符我过几日差人给你送去。”
她静婉秀丽的身姿定住,再次抬眸,他人已是走了。
身旁,杏颜无意间说了一句,“这位二爷闲云野鹤惯了,至今仍未娶妻,难道连长幼次序也是忘了?竟连长嫂也是未喊。”
谢灵均面额僵住,勉强道:“他是半个道人,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也是情理之中。”
杏颜随后将她帕子拿了过来,“小姐,这帕子要洗吗?”
“丢了吧。”
谢灵均不想落人口实,皱了眉头之后如此说了一句,之后再逛也是兴致索然,便就回了。
方才在花园之中出了汗,昨晚亦是未曾好眠,行至半路她便改了主意,去了凝香楼的汤池。
这里她无需人伺候,很快就把周遭的侍女都屏退了下去,之后便为自己除衣,缓缓步入温热水中。
沐浴途中困意袭来,谢灵均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见自己与一只八尺黑熊搏斗,自己绵柔拳脚被他紧紧束缚,如此便就罢了,身子底下竟还被他偷袭,一股暖流从股/间畅意涌出,带来潮湿的热意。
她难受至极,不愿再与他缠斗,鼓动全身毅力强迫自己从梦中清醒过来。
随即,她的耳边响起一记冷冽沉声。
“醒了?”
竟是祁淮序的声音!
谢灵均这下真是彻底地醒了,睁眸一看,她竟赤/条/条地被他从前面抱住,后身半靠在汤池边上的一处玉槽里,周边的水面上漂浮着她方才用作束/胸的小衣和他之贴身衣物。
方才她分明不在此处 !
定是他趁她熟睡,将她强行掳至此处,谢灵均彻底明白了过来,哪里是什么黑熊,乃是他拿她作乐 !
谢灵均羞愤至极,美目睁大,实在是忍不住了。
“祁敬恒,你无耻至极 ! 连我睡着了也要来欺我 !”
“谁让你迟迟不醒 ?”
他笑,反以为荣的模样,浑然不知自己的恶劣,“今日我去母亲那里,听闻了一件趣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祁淮序低头在她耳边细语,见她耳尖泛红,便抬起俊面,又是暖洋洋地笑起。
“原来你私下称赞我勇猛无比啊,我就如此令你满意吗?竟还说到母亲那里,也不怕害臊。”
她顿时耳面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想见他了,偏耳边又是他之爽朗笑声,她立即用手捂住他嘴,羞恼道:“不许你再说了 ! ”
祁淮序深眸同她相接,只见身前之人雪肤云鬓,香腮乳/肌,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令他爱不释手,颇觉自己此前真是暴殄天物。
从前他未觉得她有多美,但自从上次在书房那回**之后她嚣张跋扈之生动模样竟令他记了好几日,况且后面那回她竟拒他多次,更是激起他的胜负欲念。
是以,昨日他才会主动去寻她,却不想她似只死鱼一般躺着,仿佛与他共赴巫云是世上最为煎熬一事,无半分乐趣可言。
他自然无法忍受,遂负气离去,她竟也不知过来寻他,如此蠢妇不如休了算了,他再不会理她!
他如此捱到天明,又被唤去母亲那里,她提出盼他与谢女有一个孩子,又不惜搬出了祁家宗族,他怎能不应?
但令他颇为惊喜的是,她竟在母亲那里称赞过他之勇猛,此女果真是口是心非 !
既如此,他定要征服她,定要令她心服口服,再不敢胡言乱语 !
他是个男人。男人以最原始的魄力征服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
很快,祁淮序便挪去两人之间最后一层阻隔,双唇也朝她粉嫩檀口掇去,这次他极富有耐心,力度极是轻柔,一点点将她口中蜜津夺走。
谢灵均被他吻的全身发软,很快便似没骨头地倒在了他怀里。
他将人抱住,用腿以撑住她背,随后将她乌丝拢到后背,这才喟叹一声,埋首在绵柔之中,细密掠去上面的每一滴晶莹珠水。
待此毕后,便再不客气地深入主题,来了一回后,见她伸昂着修长颈脖,媚/态毕现,忍不住又欺了她一回。
一次失态之后便似开了闸口,总之,后面再数不清次数了。
谢灵均被他缠住如此晕乎乎地过了一个下午,竟有处于不知今夕何夕的世外桃源之感,结束时,她还被他抱着,身子的疲惫被浴汤洗尽,竟然遭他如此鞭/挞之后也未觉疲乏。
此时,耳畔又传来他之话语。
“屏风后面有一张榻子,过去那里再试试 ?”
他语意畅快,仿佛跃跃欲试,谢灵均却是摇头,这一过去定要到晚上了,一日都窝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见她不允,他又附在她耳边煽风。
“母亲之令你不知道吗?她命我定要尽快令你怀上身孕,或许我们今夜过去那里就有了 ! ”
这是什么话?
他什么时候同祁纪元一样学会算卦了?
谢灵均皱了眉头,又闻得他道:“方才在水里那几回……都顺着水流洒走了。你未有感觉?”
后面,他又是如此说了好一些话,总之是非要过去不可了。
谢灵均被他半哄着竟也觉得他说的不无几分道理,于是,她未再扭捏,刚点了一下头便被他抱起,两人湿漉漉地滚到了榻上。
这会儿,他未着急做正事,反倒从她身上轻挑了一缕乌发轻嗅在高挺鼻尖。
“你替我诞下孩子,先前那些事全都一笔勾销!往后你安心做我祁家宗妇!”
他言语之中含了几分孩童稚气,面额却是丰神俊朗,俊美盖世,兼具成年男子的成熟又因剑眉深眸多了几分少年不羁之气,得上天之独厚。
平心而论,单论这张脸,她真的很喜欢。
美男在前,谢灵均也无心去纠结旁事了,先享受他再说。
于是,她轻眨了一下美眸,用赤条的细臂抱住他,予他鼓舞。两人又契合地相贴在一起。
此榻已许久无人在此寝眠了,只有薄薄一层垫物,谢灵均软腰实在是受不了了,纵然他美色无边,她也是无福消受,两回之后就握住了他小臂,示意他停下。
都这样了,叫他祁大爷真是不合适了。
于是,谢灵均亲了亲他眉峰中央,甜丝丝地道:“夫君,我们回吧,我受不住了。”
祁淮序虽还可再试,但她这般说了,他也就出去唤人准备衣物,换上之后,他便拦腰抱住她往栖雪阁走。
路上遇到的小厮及侍女个个目不斜视,谢灵均却还是不自在,说了几次她要下来,祁淮序却是未理。
她便只好将粉面朝向他之胸膛,或是后知后觉地累极,她竟觉有几分睡意袭来,便也就睡了过去,在睡梦中竟听到有一人唤她。
“灵儿 ! ”
竟是崔彦台的声音 !
紧接着,又是那日在寺庙院里他遇见了她和冯擎相看之后,字字质问她的画面。
“为什么叫你灵儿,你自己想想看 ! 连敏敏都猜到了,为什么你还是明知故问,你是在惩罚我,是吗?璇玑是我未婚之妻,但订下她的时候,我尚在襁褓之中,不能晓事,多年以来,与她见面也是恪守礼制,不逾一步。即便是这样,你还是怪我有婚约在身,是吗? ”
“他们都问我为何迟迟不把璇玑娶进来,因为我心中有了一位至爱之人,便只能负了她,宁愿背负一世骂名也是要把亲事退了。我如此说,你懂了吗?”
他面容坚毅,这样一字一字地说着,谢灵均心都要碎了,忍不住轻轻呼唤。
“杲杲!”
紧接着,她神识一荡,很快便霍然睁眸,原来她已是回到了栖雪阁。
此时,祁淮序半坐在她榻上外侧,手上握了本书卷,见她睁眸,他便将眸光从书卷掠到了她脸上。
“醒了?方才你做梦了,是‘糕糕’吧?饿了怎么不知早些醒过来……”
他笑,有几分玩味地看着她。
“可有力气?我抱你去用膳?”
祁大爷吃的是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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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汤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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