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思淼的父亲在他上初中之后就去了东南亚打拼,把孩子丢给家中的两位老人抚养。父子关系说不上好,全靠那点血缘在维持着,他甚至不知道他爸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每回都会往家里寄钱。
偶尔也会打电话过来,聊不上几句,无非说点好好学习和注意身体这样的话,没话说就沉默一会儿,然后挂了。
今天也一样,鱼思淼主动跟他提起这个月月考了,他爸就问考得怎么样。
“没之前好。”
“哦,那下回努力。”
“知道了。”
“缺钱吗?”
“不缺,奶奶给我零花钱了。”
鱼思淼他爸又没什么话说了,他便主动提到:“我下午回校。”
“好,在学校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鱼思淼心想还是算了吧,跟他说话都费劲,还隔这么远,真有事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他嘴上“嗯嗯”应了两声,才挂断电话。
奶奶在一旁听着,说:“你爸还老样子。”
吃了饭,鱼思淼收拾收拾书包准备去学校。奶奶往他包里塞了好多好吃的,怕他在学校嘴馋。有些零食是学校里没卖的,但鱼思淼很爱吃。
“奶奶,够了够了,装不下了。”
“你跟同学们分着吃,别只顾着自己。”
“嗯嗯,我知道。”
书包塞得鼓鼓的,试卷夹在里面都有点皱了。鱼思淼踩着单车,一路飞奔赶到学校,在校门口看到从奔驰车里下来的严诀,戴着耳机,活像个脾气不太好的小少爷。
严诀刚下车就把耳机摘了,揣进兜里。抬眼瞧见鱼思淼骑车从面前经过,比他先进校门,书包胀得明显,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作业。
到班级里就知道是一书包的零食了,还有喝的,鱼思淼给好多同学都分了,同桌、前后桌、室友,还有平时关系比较好的一些同学。
他短暂地纠结一下要不要给严诀也分享一点,但是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很爱吃零食。而且,他俩也没熟到那份上吧,或许人家根本瞧不上这垃圾食品。
周日傍晚到校之后不用上课,只有晚自习,两小时,到八点半结束就可以直接回寝室休息了。
刚返校大家心里都比较躁动,也没心思闷着头自习,尽管讲台上坐着老师,下面还是有点轻微的讲话声。
鱼思淼没有事情做,看了会儿自己的作业,就没什么精神的趴着了。今天还有点热,头顶风扇开了最小档,感觉到有微风散下来,效果甚微。
右脸轻轻压在胳膊上,侧着脑袋看了会儿窗外,黑压压的天空吞噬着最后一点昏时暮色,沉郁的感觉扑面而来。
目光偏下来一些,落在窗边的同学上,蓝白校服在黑天的对照下便显得惹眼。
严诀刚写完一页纸,准备翻面的时候抬了眸子,鱼思淼直直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在缄默的空气里碰触上。
持续大概两秒。
鱼思淼没从严诀的眼神里读出什么额外的情绪,有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年级第一就在班级里,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啊。
他无声地用唇语问严诀:“吃零食吗?”
他说得很慢,应该是能让对方看懂的。
严诀等他闭上嘴,不点头也不摇头,没有任何表示,默默把目光收了回去。
鱼思淼:“...”
用零食拉近与学神的距离计划失败,等于拜托学神帮助自己提高数学成绩的计划失败。
鱼思淼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他轻轻撇了下嘴,不是很在意地转过头去,拿笔怼了怼裴钧的后背,找他借了一本漫画书。
-
严诀这人,与同学之间的联系微弱得就像一缕烟雾,堪堪连接着,多碰两下就散了。
并且,他与人的联系全靠对方主动,他自己是不会多说一句话的,甚至老师让他收作业,都不用他开口催,作业都能按时交全到他的手上。
也不知道哪来的人格魅力。
高一刚开始,他原先那个班级的班主任还时常找他谈话,以为他是有点抑郁还是和同学相处不好怎么着,总爱把他喊办公室去,后来大家都明白了,他就一直都那性格,就是懒得说话,又冷得要死。
当然汤菡还是更希望他能和班里同学打好关系,也旁敲侧击提醒过,虽然严诀当时闷着声答应,但并没有付出什么实际行动,显而易见收效甚微,和同学相处依旧不冷不热。
年级里当然也有看他不顺眼的男生,偶尔来找茬,严诀凭借着自身独天独厚的身高优势和压迫性的那股气势,没让对方占过便宜。
周一早晨的英语听写鱼思淼多错了些,错一个要抄二十遍,之后还得再去找英语老师默写一遍错的单词和词组。
他座位上埋头抄着,听到身边同学唠嗑。
“我刚不是找徐老师去了吗,我在办公室看到学神了。”
“这有啥稀奇的?”
“哎不是,你听我说完啊,严诀和五班那个小胖正挨批呢,主任可生气了。”
那五班的学生虽然外号叫小胖,但本人倒也不是多胖,挺高挺壮实一男生。
“打架了?我之前就听说小胖看我们学神不顺眼呢,那次楼梯拐角,他还故意撞了一下严诀。估计是小胖先动手的。”
“我真第一次看严诀脸上挂彩,你别说,受伤也还是帅的。”
“...你一男的花痴什么?”
有女生凑进来搭话:“可是学神真的很帅啊,公认的好吧。”
“只有你们这些女生认吧?”
“噫惹,你们这是嫉妒人家。”
“...”
鱼思淼听了一半的小八卦,写完最后一个字母,把笔帽合上,确认这些单词和词组都背下来了不会再出错,才拿着本子去办公室找老师。
他喊了声“报告”,进门就看到严诀和五班的那个学生站在靠墙的位置,年级主任站他俩跟前,一脸严肃地说教,恨铁不成钢:“都高二的学生了还打架,还打架!好玩是吧?这么喜欢打架去操场给我打,给全校同学展示一下你俩的风范!”
英语老师正在给另一学生讲事情,鱼思淼在边上等了一会儿。
严诀脸上确实受了点伤,不过看起来小胖更严重,幸好都是皮外伤。
主任对着小胖说:“你惹他干什么?学习不向他学习,打架倒是跟他发出邀请了是吧?啊?到底什么原因,说实话。”
“...看他不顺眼。”小胖脑袋空空,一时没想到什么借口,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他俩这事,得从小胖喜欢的女生说起,可人家眼里只看得到学神。再就是高一下学期班级球赛里小胖输给严诀,觉得自己扫了面子,从此对学神记恨在心,时不时语言羞辱、小动作恶心人。
严诀平时没跟他一般见识,这回是真有点生气了,拽着他的衣领以示警告,小胖也来劲儿了,两个大男生扭打在一块,谁也不敢上去帮忙,倒是把教导主任给吸引来了。
几个还算正义的围观学生都说是小胖先动手打人的。
主任听完小胖的回答,凑他跟前:“来,来,你看我顺不顺眼?”
小胖抿着嘴,目光偏到一旁,不敢与主任对视,良久,牙缝里憋出一句:“...顺眼。”
鱼思淼听着不得不用本子挡住自己的脸,没忍住笑意,肩膀跟着抖。
老师让他在一旁默写的时候,主任还把严诀说了一顿,反正是一个都不落下。最后没给处分,让他俩互相道个歉,乖乖写检讨,张贴到公告栏以示警告。
两人道歉的时候别别扭扭,不情不愿的,一个不服地拉长声音说了声对不起,一个表情冷淡目中无人地说抱歉。
教导主任在旁边又气又无奈,厉声道:“好好说!”
隔着半个室内的距离,严诀忽然抬了下眼,与正在偷看的鱼思淼对视上。
鱼思淼被抓包,默默转了头。
正好一块儿从办公室出来,严诀走路还挺快,鱼思淼不自觉也加快了步伐。
“那个,伤口...要不去医务室拿点药吧。”
那脸上的伤不像是被打的,有点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给划的,皮肤划了两道口子,出了点血,看起来挺疼。
严诀直接用手擦了一下,血迹被蹭开,毫不在意地回应:“不用。”
鱼思淼不知道严诀还会打架,没听说过。他一直以为学神与世无争,根本不在乎凡间俗世,这种事完全无法想象。
而且,既然受伤了怎么还不擦药,一点都不自觉。
鱼思淼和爷爷奶奶住之后就被养得细皮嫩肉的,受一点小伤奶奶都心疼。在长辈的爱护下,他自然是养成这样的习惯,要好好擦药,最好也不要留疤。
他的收纳柜里有一个小盒子,用来装各种药品。
那些药都是奶奶给他准备的,奶奶总是很担心他在学校出问题,感冒药、止痛药、腹泻药,还有外用的擦伤药膏这些,还挺齐全。在班里同学有需要的时候,鱼思淼也会给他们用。
他在盒子里翻了翻,找到创口贴和药膏。
那时候教室人还很少,好些同学吃完饭回寝室了。
鱼思淼今天值日来着,没去吃晚饭,拿面包和零食垫吧垫吧,见严诀一回来就马上到他座位前慰问,把药品放在了严诀的桌子上。
严诀实在有些拒绝,冷声回道:“说了不需要。”
“擦药好得快。”鱼思淼直直对上他有些不耐烦的眼神,也没退缩,仍旧强调一遍。
“我们很熟吗?”
鱼思淼倒是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热情过头,或许这对严诀来说估计是麻烦。于是他抿了抿唇,语气没刚才那么积极了,只说:“那...先放你这吧,要用的话你就用。”
鱼思淼说完就转身出了教室。
严诀听见他略显失落的语气,回想刚刚他明显垂下的眼睛,忽然有点委屈的意思是怎么回事。
严诀心头产生疑惑:他话说太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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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擦伤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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