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时这一病就是好几日卧床不起,墨明烛日夜不睡悉心照料,三天后的清晨,梅雪时感受到了清新温柔的气息从空虚的内海里冒出来。
丹田自动发热,在恍恍惚惚中传递惊雷,倏忽间全身突然一震,响起一个惊雷,从头到丹田震感强烈。
丹田填充,是要结金丹了。
梅雪时心随意动,缓缓从病痛中抽身而出,挣扎着睁开了眼。
双目清明,如静海扬起波澜。
心绪起伏,尽管这么一点小成就对莲目佛尊来说,说出去有些丢脸。
但对梅雪时来说刚刚好高兴一阵子。
趁结金丹的好时机开始练功。
梅雪时快速起身打坐,闭上莲目。
很快全身发热,出汗水的情况变多,周身血液流动速度加快,还很幼小的金丹开始散发出热量和能量。
连床帐的纱都随着气流微微流动,惊动了地上睡着的墨明烛。
墨明烛一骨碌爬起来,跪在梅雪时膝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梅雪时的脸色微微红润,吐息匀速,只是眉头皱着,好似在和体内的灵力作斗争。
墨明烛不知道该不该在此时触碰梅雪时。
“……”
梅雪时轻轻呼出一口气,咬了下嘴唇。
墨明烛的眼珠微微震颤着,手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握住了师尊的手,力道缓缓收紧,指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梅雪时的指骨,那样枯瘦,好似用力摧残便会折断。
梅雪时痛苦的眉目因为这个触碰而有所缓和。
墨明烛的眼眶一层浮光掠影而过。
师尊的手从未这样温暖过。
可这温暖的代价是疼痛,是灵力不断冲击身体的脉门,哪怕是师尊变得强大路上的必经之路。
墨明烛的心里像住了一只小鹿,不停地用角顶撞他的肋骨,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梅雪时,轻声说:“徒儿守在这里,不会让外人进出悲风庭院,师尊安心结丹便是。”
…
整个昆仑山都出现了异象,山顶盘旋着吉鸟金凤,龙吟虎啸,蝉鸣鸟飞,纤云成团巧织彩丝,仙乐如缕源源不绝,柔和冷冽的气场笼罩着整个昆仑宗,每个修士都停下在做的事,纷纷看向昆仑宗最偏远的那处山峰。
仙云围绕着云止峰,似乎天上的仙人也降下福祉。
昆仑宗的议事堂里,裴寂正和十位长老一同修纂学堂要用的书籍,薛虞帮忙跑跑腿,磨墨、拓印、用白犀牛角磨成的细丝粉将宣纸装成册。
这都是梅雪时留下的小妙招。
几人不约而同停下在做的事。
“有修士结金丹了?”剑道长老惊讶道,“好强大的气场,像是从云止峰传来的。”
司礼长老微微一笑道:“看来是梅儿终于结了新的金丹了。”
司礼长老瞥了一眼裴寂,义正言辞道:“下次别干这种蠢事了!梅儿就不是你的师弟吗?你只顾着疼爱你徒弟采瀛,把一颗好端端的真心给伤透了!我可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梅儿虽然是你师弟,但他很懂得谦让你,平日里掏心掏肺地照顾你,你忘了你那年肺痨发作传染差点病死,是他一直陪着你,我那么劝他都劝不住,到头来你还干出这种事…造孽。”
“是啊,”鼓乐长老摇头道:“本来修纂图书是你和梅儿该一起做的,现在可倒好,要我们几个放下宗门里的事来帮你的忙!告诉你,这是看在梅儿的面子上!”
虽然裴寂是宗主,但几位长老照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批评了他一通。
裴寂默了默,突然把纸笔放下,“我去看看他。”
一直没说话的恩光长老道:“你去了说什么?你能说什么?重华——?诶!人呢?”
银光一闪而过,裴寂的身影消失无踪。
恩光长老叹气道:“罢了,他也是担心梅儿,这次论道大会,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梅儿出丑,他和梅儿的关系再疏远也毕竟是大师兄,他们这一脉弟子没少和魔道作斗争,师祖仙逝了,其余弟子死的死疯的疯,就剩他们俩相依为命了。采瀛,你接替你师尊伺候笔墨吧,他心里已经全都是梅儿了,估计今天都回不来了。”
谁知道薛虞脸色发青,他比裴寂还要奇怪,急匆匆行了一礼道:“我也要去看望梅宗师,请长老们原谅。”
恩光长老:“嗯…嗯?你说什么?”
薛虞的身影也揉进了一团金光里消失不见了。
剑道长老气得脸色通红,直拍大腿:“现在知道关心梅儿了,早干嘛去了?!我看这次论道大会,我们昆仑宗要脸面扫地了!”
恩光长老还在气头上道:“梅儿不参加也无所谓,他身体要紧!”
司礼长老道:“不是新收了个徒弟吗?我看那徒弟不是一般人,是个灾星。”
十位长老都对墨明烛颇有微辞,那龙灵力强大,很有可能被盯上。
“行了,徒弟都收了还说这些有用吗?”
鼓乐长老年纪最大,脾气最平静,“反正九州都在等梅儿出山,我去丹药房多搓些灵丹,给梅儿备着路上吃。”
…
云止峰上,云丝渐渐归为平静。
梅雪时缓缓睁开眼。
内海里金丹熠熠生辉,暖流游走经脉,血也顺着唇角淌出来。
梅雪时不以为意地擦去,却看见墨明烛在侧耳听他腹部的声音。
梅雪时握住他肩膀,慢条斯理道:“徒儿,为师是结金丹,不是怀胎儿,你不必贴这么近。”
墨明烛抿了抿嘴唇道:“徒儿只是很担心师尊。”
他用手帕擦了擦梅雪时嘴角的血痕,梅雪时任他擦去血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角,“过来,我看看我昏睡这么多天,你的修为是否有增进,你若是还停留在原地,别怪我罚你。”
墨明烛乖乖地闭上眼睛:“但凭师尊检查。”
梅雪时这一碰感觉到了澎湃的灵力翻涌,不用细想就知道,这些天墨明烛的修为快速增长,几乎和剧情里巅峰时期的魔龙一般无二!
梅雪时脸上看不出异色,收回手,仍旧温和问:“你很勤奋,修为快赶上当年的我了。”
是的,这不是谦虚,哪怕是如此快速的增进,也无法碰触到当年梅雪时的修为恐怖程度十之五六。
若不是被贬下界,莲目佛尊法界战神之名,和上古魔神也能打擂台,不必害怕那悠悠之口。
墨明烛如实道:“我、我只是不想再看师尊被人欺负。”
他目光投向梅雪时锁骨中间,“我这些天也查探过了,程莲衣在师尊身体里埋进的不是炉鼎丹,而是蛊虫,想来是试图操控师尊为他所用,待到天下人面前,他好一举击溃您。是以,我加紧修炼,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一些修为。”
他似乎是很委屈地扑进梅雪时怀里,用头去蹭梅雪时的肩头,小心翼翼道:“师尊,昆仑山好冷,我每日挑水上山下山,除邪祟,修炼好辛苦。”
这语气,似乎是想让自己再关心一下?
梅雪时便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道:“是不是吃了好些苦头?”
果不其然,墨明烛连连点头,“我受了很多伤,胳膊上大腿上,手指裂开了,还掉了不少鳞片,师尊…”
梅雪时是个不太会关怀他人的性子,不过他无法抵挡墨明烛跟他撒娇,因为这小龙崽子为了讨一份关心,龙尾巴从袍底钻出来,松懈地平铺在地上。
梅雪时这才注意到,墨明烛的衣衫都磨破了。
他拍拍墨明烛的肩膀,“起来些,把衣服脱下来。”
“师尊要做什么?”
“给你缝衣服。”
“哦!”墨明烛把衣袍脱下来放在床上,“师尊,可以不用补的…”
“不是补,再为你做一件新的穿。”
梅雪时挣扎着坐起来,随手捏住一抹空气,一根银针连着丝线便出现在他指尖,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张崭新的布料,玄青般带有青红的深黑色,纹理流转暗光,用料考究奢华,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他捏住一角,一针一线缝补着。
窗外又飘着满山的雪。
雪如同梅雪时苍白的长发,结成墨明烛心里缓缓融化的一块冰。
云层舒展,遮蔽山边将落未落的月华,空山唯有鸟鸣声相伴。
墨明烛手往旁侧伸出,火光闪烁,便这样为他掌一盏灯,低头专心看着针线游走。
不多时,一件和旧衣裳尺寸一模一样的衣裳便从梅雪时手掌心里裁了出来。
栩栩如生的墨龙跃然其上,仔细看锦麟的位置也和墨明烛一般模样。
“原来师尊还有这样的手艺?”
墨明烛轻声说:“师尊是不是还替谁缝过衣裳?除了我之外的…别人?”
梅雪时眉眼低垂,雪白的发丝垂落两鬓,低声道:“只为你一人缝过,不曾这般待过他人。”
墨明烛登时道:“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别为这点事烦心忧愁,我也没有责怪你,”梅雪时截断他的话头,把衣裳扬起来,铺平,温声道:“外头天冷,仔细着凉,先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墨明烛便穿上衣裳,夸赞道:“师尊,你的手实在是太厉害了!”
梅雪时手指攥成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能穿就好。”
门被敲响,二人抬头望过去,还没等墨明烛去给来者开门,门就被风雪吹开了。
裴寂站在门口,看见刚刚结了金丹,但是看上去马上就要破碎掉的师弟。
梅雪时头发散发着潮气,虚弱无力地躺在床头上,手指执针,苍白的唇被过分热的体温熏的殷红,他微微抬眸,看见裴寂后,冷淡道:“大师兄。”
新衣裳…穿在了墨明烛身上?
裴寂的眼珠浓稠的如同丝绸缎面,化不开的墨色,看的梅雪时眼皮微跳。
“师弟。”
墨明烛挡在梅雪时身前,“道祖,您找我师尊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师尊不便说话,您可以同我说。”
裴寂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梅雪时,道:“师弟身子这么差,论道大会就不要去了。”
他从袖子中取出一枚锦盒,放到桌上,“这是我从隐士尊者那里得到的续气丹,你吃了,固本培元,对冲击元婴期有好处。”
梅雪时只是淡淡点头,“续气丹我收下,论道大会我一定会去。”
裴寂狭长眼眸微微颤动,“你知道——”
“我知道。”
梅雪时平静道:“全天下的修士都等着看我笑话,看我输的一败涂地,我都知道。”
“但我不能因为恐惧就不去面对,那不是我的本色。”
“受一点伤,再绝地反击,才是我。”
裴寂怔怔望着他,走到他面前,平素骄傲的眸子专注地盯住他,“万一魔尊来要你的命呢?”
“那他便来要。”梅雪时清淡一笑,凤眸里蕴藏了无数动人的光,“他若是要不走我的命,那就别怪我要他的命了。”
“胆敢扰乱三界秩序者,我梅雪时,杀无赦。”
我断更了好久呀,都没有留言啦,好心痛(捂着心脏倒地…呜呜呜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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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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