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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时间早已过了上班点,13楼的办公室大多数依旧大门紧闭,市里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大部分人都参会去了,只有1307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幽暗的光线让人分不清是早上忘了开灯还是晚上忘了锁门。仲亚推开门,看见周宏伟已经坐在里面紧盯着手机,从手机屏幕反射的光中可以看见周宏伟紧缩的眉头,连仲亚走进来都没有发觉。“周主任,又在埋头干大事啊,公告刚出来就开始刷题拉。”仲亚瞄了一眼周宏伟的手机屏幕,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他看见了几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分地点地或用手机、或用电脑刷着公考题,每天从一觉醒来就开始接受行测、申论、基础知识的轮番轰炸,不留一点空隙,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敢停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刷题,直到筋疲力尽。编制考试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让所有人都变得无视一切,心里就只剩一个念头——上岸,对于已经是体制内的人依旧如此,所以周宏伟并没有答话。

仲亚回到座位上,才瞅见隔壁桌张明浩人虽然不在,但桌上已经摆放着两个亮着屏的手机,他好奇地凑过去心想难不成连张明浩都开始准备公考了?仲亚还没来得及看清手机上的内容,伴随“啪”的一声一阵刺眼的光线从天花板落下,让仲亚下意识地咪了眼睛, “这谁啊,一大早来就偷窥别人**。”张明浩调侃道。“偷窥个锤子,我是光明正大地看,我以为你们都已经开始刷题了。”“刷啥题啊,我就凑凑热闹,我才不考呢,在这儿待着不香吗?何必给自己找罪受。”“那你天天这俩这手机刷的啥啊,就没见你歇过。”“□□呗,还能刷的啥啊,天天要学满30分,不早早开着你真能一条条看呐。你每天不学吗?”仲亚听了这话顿时感觉一头脑就上来了,这段时间已经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记不清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学了。“靠,忘了,这个月我还没学呢。”仲亚赶忙打开手机把视频点开放着,“对了,你怎么用两个手机刷,难不成这个也能双开两个号?” 张明浩白了他一眼:“还两个号,你游戏打多了吧,每个人就一个号。”

“那你怎么两个手机刷的?”“还有一个是高部长的,老王让我把高部长的一起学了,他们领导的分都要学满。”仲亚听后脸上就剩一个无语的表情。

在整个办公室的这群人中,张明浩无疑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虽然都是小镇做题家中成功上岸的人,但他是一群人中唯一的选调生,也是一群人中最深受领导器重的。张明浩的老家是一个比江北市更看重编制的北方小城,据他自己说在他们老家考上编制过年是可以跟长辈同坐主桌的,他的父母也是老家体制内职工,家境殷实,在张明浩高考刚结束填志愿时就已经帮他规划好了人生路线,大学要选中文或者法律专业,这样以后考公选择多,在大二就要申请入党,积极竞选学生会干部,大三开始刷题带着准备,大四全力冲刺重点准备选调生考试,争取一击必中。在父母的规划下,张明浩的考公之路出奇地顺利,没有仲亚待业全职备考的压力,没有沈志超和周宏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经历了数年毒打才最终上岸的曲折历程,大学一毕业就无缝衔接进入了这座大院内,来江北市工作的第一年父母就给他全款买房买车定居下来,之后的几年里一切都顺风顺水按部就班,先后成为副科长、科长,成为这个小县城体制圈内的“红人”,在几个月之前刚刚与一位局长的女儿订婚,不出意外之后的路会一路绿灯。虽然同是体制内,但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是巨大的,这种差距在出生之前就产生了,后期的努力先要填满前期的坑,填上了之后才能平地起跑。周宏伟上岸七年,参加工作十一年,从来到江北市的第一年就计划在这里定居,为圆父母早日娶媳妇儿抱孙子的梦想奋斗着,多年来一直省吃俭用,很少去商场,不买衣服,不下馆子,平时只吃工作餐,租的也是远离市中心的单身公寓,每当看到银行卡里的余额在缓慢增长时,他的心里都会有一种安稳感,觉得离梦想又近了一步。但余额缓慢的增长跟阶层位次的提升永远划不上等号,即使在江北市这样的县城,物价房价的涨幅也远远超过了像周宏伟这样一个体制内基层员工工资的涨幅,一切优秀的资源都已经分配完毕,再生的优秀的资源也不断向头部靠拢,留给像周宏伟这样“新入围”人的资源也只剩下了边角料。刚上岸时候的周宏伟总觉得考上编制就实现了阶层跨越,编制给人以极大地勇气和自信,足以抹去前半生的一切卑微和渺小,但现实总会比学校更让人成长,许多人数十年的苦读生涯对于社会认知的帮助远没有短暂的现实来的大。

周宏伟至今还记得一次相亲时的情形,那是两年前一个秋天的傍晚,他下班之后就急匆匆地赶到南关公园斜对面的诺斯餐厅,还没落座便一头扎进洗手间,细细地打量着镜子里这个脸型微胖充斥着各种凹凸不平疙瘩的人,略显杂乱挂着油光的头发像鸡窝一样搭在榆木式的脑袋上,整张脸仿佛是由中央硕大的鼻子延伸出来,显得极不协调。在镜前射灯的照耀下,被汗渍染黄的白色衣领格外显眼,他的内心竟瞬间迸发出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自卑感,便下意识地转移目光到脚下,但这里也不是能让他找到安慰的港湾,充满褶皱的白色球鞋已经显得破旧,对于两年没有买过新鞋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为数不多能穿的出去的鞋了。他看了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只差几分钟了,他顾不得多想,用手捧了一捧水浇到脸上,胡乱搓了搓,又用沾水的手顺顺翘起的头发,用力地按过去,尽量使得看上去精神。随即他就坐到一个靠街边的卡座上等着,一边拿起菜单一边拍了照给即将到来的那个叫刘静媛的姑娘,在这等待的时间里,周宏伟感觉体温升高,坐立不安,脑子里一遍遍预演着应该怎样开场,要主动聊什么内容,哪些是不能聊的,对方可能会问什么问题,在他把各种可能的问题的回答都梳理了一遍之后,紧张地心情并未得到多少缓解,但却敏锐地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凝视着吧台上方的黑白时钟,早已过了约好的时间,他的脑子里又开始浮现各种想法,然后将这些想法一一排除之后,聚焦点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一条一条翻看跟她的聊天记录,仔细分析着每一句话,看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试图从这些信息里找出原因,时间就在对这些字眼的反复思虑中飞逝,不知不觉分针的指针已经走过半圈,周宏伟有点着急了,不会是出车祸了吧?或者是遇到什么情况了?要不然怎么会迟到这么长时间,不等这些想法闪过他的脑海,电话连线的声音已经响起,他怀着忐忑的心情静候在电话这头,“嘟”“嘟”“嘟”的声音像水滴入深潭一样沉闷地撞击着心房,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声响,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又随着声响的持续增添了一丝惆怅,他的心里是矛盾的,他渴望她接到电话,可又害怕她接通电话,他想要确定她没遇到意外,但又没有准备好第一次通话,最终随着一阵提示音的响起,他砰砰跳动的心逐渐恢复了寻常的节奏。此时的他像一个无助的乞丐,身无长物地站在繁华的街道上,等待好心人的帮助。“嘀”“嘀”两声震动把这个无助的乞丐重新变回了周宏伟,“不好意思,我正在开车,马上就到。”

“你就是周宏伟吧?”一个身着长款风衣穿着长筒皮靴的清秀女性站在他面前,似乎不需要他的回答就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周宏伟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在两肩散开,纤细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透过镜片一双黑色泛蓝的眼眸仿佛遗落在沙漠里的两颗珍珠,给这张平淡的脸增添了一缕惊艳。

“是的,你是刘静媛?”

“是的,不好意思啊,你等很长时间了吧,路上太堵了,半天才开到。”刘静媛柔和开朗的声音不管是怎样的男人都会被吸引,以至于原谅她的一切过错。但周宏伟心里便聚起了一个难以打开的结,在这个中心城区仅有十多平方公里极少堵车的小县城里,从南开到北不过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是什么样的堵车能让人堵近一个小时之久,他不想细究,因为他父母不止一次跟他说过,相亲的时候要求不要太高,只要女方清清白白的,不嫌弃我们家这条件就不错了,天天嫌这不好嫌那不好的,嫌到最后就准备光着吧,身为大哥不给你弟弟做个好带头,别以为捧上铁饭碗了我们脸上就有光,这么大不结婚生儿子就是不孝,你弟弟要是以后再学你这怎么得了。

父母的话一直萦绕在周宏伟心头。他相亲过很多次,看不上他的大多嫌他没有房子,有几个看上他的,他又嫌对方工作不行或者性格不好,这样一来二去,他年纪也不小了,不得不选择向现实妥协。刘静媛家庭条件优越,母亲是体制内,父亲经营着一家木材加工厂,这样的家庭能同意她跟周宏伟相亲,并不是她父母多么开明大气,也不是她主动自降身价,只是因为她是编制外临时雇员。诺斯餐厅是这个小城里颇上档次的精致餐厅,像一座造型奇特的船屋坐落在南关公园对面,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近距离观赏流淌而过的沭河,夜色帷幕中的沭河在两岸灯光带的衬托下显得更具一番韵味。餐厅内的球形镂刻吊灯散发出暖色系的光芒,仿古的唱片机放映着迷醉人心的小调,周宏伟和刘静媛在这样的氛围里时而看着窗外的潺潺流水,时而四目相交聊聊生活中的趣事,不像相亲第一次见面,却像共同生活了多年的伴侣,在这样的氛围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结束的时候,周宏伟很绅士地主动结账,但是看到账单时的那一刻账单上的数目还是让他震惊了,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贵的饭。只记得从前为了庆祝他考上大学全家一起去镇上的一家小餐厅吃了一顿,一家人一共花了一百多元,那是他兼职发了一周传单挣来的,虽然花钱的时候很舍不得,但是那是他吃的最快乐的一顿饭。眼前这顿饭在点菜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期,菜单上虽然没有价格,但想着菜就算贵也贵不到哪儿去,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多点几个也不要紧,不能一上来就让人看扁了,但看到账单时他还是愣了一下,在一番复杂的心理斗争之后,他说:“我们一人付一半吧。”刘静媛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短暂停顿后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心里对于眼前这个人本就不多的好感瞬间消融在冬日的冷风里,刘静媛顿时觉得花这么长时间跟这样的人吃饭相亲简直就是对生命的浪费,只留下一个冷冷的眼神便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这个冷冷的眼神可能只是刘静媛前半生无数举动中不经意的一瞥,但是却深深地刻在了周宏伟的心里,把他内心深处埋的最深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倒在阳光面前。在周宏伟眼里,那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冷眼,那是带有多重意味的眼神,那是他小时候再熟悉不过的眼神,把他多年来深藏心底的自卑和渺小都挖了出来,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它只是被浅浅地藏了起来,只要一阵风的搅动它们就会重新显现,编制不是尽头,而是开始,需要用后半辈子的时间去填前半生留下的坑洞,这样他的后代才能卸下包袱平地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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