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剧组的02年妹妹叫吕薇薇,选秀如日中天的当口参加比赛出道的,苻祁进组前抱着了解对手演员的心态在吃饭的间隙追了几期,当时正是《生锈的昨天》路演倒计时几站,何旻聿结束了旅游综艺的录制回来参加,只是不幸摔断了腿,打着石膏早睡晚起地打工,趁着吃饭饶有兴致地跟着追了几段。
这天在放的是倒数第二期比赛,前面几期按照打投买奶机制晋级,吕薇薇不是人气top选手,屡屡擦边踩线末位晋级,后面因为跟一个人气高的选手葛吟玩得好,带着镜头多了一些,人气也有提升。
屏幕里正在放的是练习室片段,葛吟作为队长带着大家练习,弹幕里飘过“我们家吟吟真是人美心善,本来自己就是舞担早就学会了还来这里扶贫”“节目组能不能给我们宝贝结一下舞蹈老师的工钱啊”“前面说话不用这么难听吧,一个舞台的好坏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就算你们姐姐跳得好,别人不行舞台也不行啊”“我们有直拍可以看啊宝贝”“吕薇薇还唱歌好听呢,大家不是互帮互助么,友好一点行不行”“给我们‘微微吟唱’父母爱情点了”……
“诶我知道这个葛吟。”何旻聿全心全意剥着虾,偶尔抬眼看一下屏幕,就这么也精准捕捉到了葛吟,看来确实有大top的观众缘。
何旻聿接着解释,“波哥很喜欢她,还拉着我给她投过票呢,你也pick她?”
“没有啊,我在看这个人”苻祁指了指角落里的吕薇薇,“你认识她吗?我新电影跟她搭。”
何旻聿摇摇头,“我其实不怎么追,波哥看我就顺带着看两眼。”
不过提到了《是以》,何旻聿也来了兴趣,顺带问了两句,“你们那电影讲什么的啊?”
这几次路演下来,两个人也逐渐熟悉起来,互动不像最开始那样生涩和干巴,苻祁夹了两片绿叶子在水里涮了涮,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回答他。
“禁忌之恋。”
何旻聿闻言眉毛一挑。
“吕薇薇演的是一个女老师,严谨、不苟言笑,但人缘不好,在学校经常会被同事排挤,或者被凶一点的家长欺负拿捏,但是她是全身心地对学生好,谆谆教导,我演她学生,千禧年初的大飒蜜,有点拯救那么个意思在里面,但是后面结局略有点出人意料,我不给你剧透,你到时候给我包场去看。”
何旻聿眉毛再一挑,“她02年的演你老师?”
“何旻聿?!”苻祁微笑,“我不过就比她大一两岁罢了。”
何旻聿没有再搭话,虾剥得七七八八,他把小碗往苻祁面前一推,“这家虾很好吃,你尝一尝。”
“我没两天就进组了,我得控制体重。”
何旻聿眼睛瞪得老大,“我诶,我何旻聿亲手给你剥的诶,苻祁,哥哥剥的诶!”
苻祁被哽住,连忙伸手给他把嘴捂上,“你真是够了”。
“这样吧,你吃几只虾,我就给你包几场电影。”
“呵,”苻祁叉腰,“你到时候要是不包场我就发微博骂你,但是我现在本着对角色负责的态度真不能吃。”
“行吧,”何旻聿闻言也不再逼她,“那你扶我去洗个手。”
苻祁看了眼他满是酱汁的手,尽管已经拿纸巾擦过,却还是有些粘腻,又看了眼他打了石膏的腿,好心好意站起来,把手递过去,想不到何旻聿“得寸进尺”,“你挽着我啊,不然我没法借力,不能把脏手蹭你衣服上吧”。
“你真是逗,”苻祁无语,但还是老老实实穿过臂弯,挽住他的胳膊,说起来奇怪,何旻聿看上去很是瘦削,有少年的单薄感,但手臂却很结实有劲,透过衣服,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里头贲张的肌肉线条。
苻祁登时有点臊得慌,是以一边走一边想着法儿打岔转移一下注意力,“你腿上那石膏什么时候能拆?”
何旻聿单腿艰难前进,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苻祁身上,“得有段时间,不过我运气太好了,后面一个剧资金链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拍,且等着呢。”
苻祁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张锦忽然进了休息室打断了苻祁的思路,“你们俩干嘛呢?”
“噢,”苻祁赶快把手松开,“我扶他去洗个手。”
没了支撑的何旻聿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摔倒,但好在他平时有健身腰力很好,一边“诶”一边稳住没摔,苻祁见状又下意识搭了把手。
张锦眯了眯眼睛,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旁边的轮椅,“这玩意儿是摆设?”
苻祁这回倒是接得快,“我可抱不动给他塞进去。”
“行了赶紧收拾准备一下,马上要赶场子去了。”
苻祁闻言乖巧跟着张锦去补妆,只见何旻聿单腿一蹦一跳往洗手间去。
“这不蹦跶得挺好么……”苻祁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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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苻祁就进了《是以》的组,导演车鳕之前就打过照面,看上去是个一天睡不到两个小时的“病秧子”,面色苍白,黑眼圈能拉到鼻尖儿,倒是一身的书卷气。吕薇薇这次倒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画了精致的爱豆妆,鼻头和眼下亮闪闪,眼圈红扑扑的,嘴上叠涂了镜面唇釉,吊带短裤加马丁靴,显得腿极长,比选秀节目里好看多了。
吕薇薇到现场跟着不少工作人员,助理、宣传、化妆师、保镖,威风十足,一下子倒显得只带了张姐和助理小刘的苻祁有点寒酸(关键张姐后面还要撤),苻祁咬咬牙,暗自琢磨,她那选秀不是卡位没出道么,这么红么排场这么大?
张锦偷偷给咬耳朵,“人微博粉丝是你的十好几倍呢。”
不过吕薇薇本人倒是嘴挺甜,一打上照面就笑眯眯跟苻祁打招呼,“苻祁姐姐好~”
苻祁也忙不迭地应,“你好你好……”
拍电影的过程强度很大,精神要高度紧绷,又要把自己代入到角色中去,同一段内容可能还会来好几条配合,是个非常内耗的工作。
之前与高歌共事,虽然拍的也是文艺片,但姜导非常努力在践行电影工业化这个过程,会提前做好很多准备工作,使得现场拍摄的进度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车鳕的工作习惯却完全不一样,苻祁之前虽然拿到过剧本,知道大概的剧情走向,但空白部分太多,车鳕本人即是导演也是编剧,他说会慢慢填充起来,可直到开拍,苻祁都没有再收到完整的剧本,因此这项工作就被带到拍摄中,演员可能临到开拍前二十分钟收到导演给的一张小纸片,上面写了等下要拍摄的内容,有的时候会有组织过的台词,有的时候只有一个情景,要演员自由发挥。
甚至拍着拍着,连演员的人设都不一样了。
原本的故事,时代背景是千禧年初,吕薇薇饰演的严老师是个古板、死脑筋的高中语文老师,跟周围的人际关系一团糟,婚姻也不幸,设定在四十岁朝上,但是因为吕薇薇年纪小,虽然长得“老成”但终究不算特别贴合,是以把人物年龄和妆造的视觉年龄都修改成了二十来岁的新老师,原本孤僻的性子也被修改成了更贴合现代的“反内卷”人设,对不听话的熊孩子重拳出击,治得他们唯唯诺诺。
这么一修改,苻祁饰演的于蓓蓓的形象就显得极为奇怪,于蓓蓓原本是胡同长大的女孩儿,家庭条件不好,但长得漂亮,从小跟大院的孩子一块儿玩,那会儿大伙喜欢的姑娘叫大飒蜜,于蓓蓓就这么个形象,面容姣好,落落大方,敢跟街上的混子叫板,拿着板砖跟人就敢单挑跟人茬架,哥们儿弹琴能在后面唱和声,哥们儿唱歌能跳舞。
但严老师总觉得女孩儿这样在男孩儿堆里混着不像样,一帮没长大的男孩儿为这姑娘到处茬架流汗流血的也不像样,教导过班上的孩子们没人听,于蓓蓓还跟着大家伙嘲笑过她死板,砸过人家里的窗户,扎破过她自行车轮胎。
但严老师依然死板说着一开始就语重心长对于蓓蓓说过的话,这倒是让于蓓蓓来了兴趣,老实坐下来听她从头到尾说了一段。
“你以为那些男孩儿整天跟着你,听你的话,你让干嘛干嘛,是真的对你好,真的喜欢你?一个个的就盯着你的胸和屁股看,想着能上你,你落这群人身边能有什么好?你以为在他们中间处事游刃有余像个大姐头,人是真服你吗?不是跟这个大哥就是跟那个大哥,从头到尾都是男性意淫的产物,是玩物,你丢不丢脸啊?!”
当初苻祁喜欢这个本子其一就是因为这段话,但如今严老师的年龄被改成了二十来岁,时代背景也从千禧年提到了当下,所有的内容都变得不合时宜了。
苻祁自然是被气得要死,她在房间里打了N套组合拳,终于忍不住直截了当冲过去质问导演,“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拍什么?戏改成这样合理吗?”
车鳕:“苻祁你不要激动,冷静下来慢慢说。”
“我没有激动我现在很冷静,你不要pua我我最讨厌别人跟我来这套话术。”
车鳕揉一揉他本就杂草一般的头发,显得更乱,身子骨又单薄,看着确实像是苻祁在欺负他,“这个故事还在打磨,最后的逻辑一定是合理的。”
“你告诉我怎么合理,你现在是要拍现代爱情故事或是韩国学校二零几几那一套是吗?于蓓蓓大飒蜜那原设定放如今是老土,那是二十年前流行的东西,你脱离时代背景搞这些是四不像,不油腻吗?”
“所以苻祁姐姐是觉得这么拍下去会削弱原本于蓓蓓的高光时刻,不乐意是吗?”这话一开口,苻祁才发现吕薇薇也站在导演旁边,还穿着戏服,灯光全部到位,看起来又加了场单独的戏份。
苻祁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心情,“我只是从剧本整个故事的合理程度出发,于蓓蓓的故事线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定得把逻辑盘顺了,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在意我个人形象的出彩程度。”
“可是剧组不应该都听导演的吗?导演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量,苻祁姐姐你这样是想当戏霸吗?”
我当你奶奶个腿儿。苻祁咬牙,心里暗自骂了一百八十遍,吕薇薇这丫头片子心机比海还要深。
不过苻祁没有当场发作,她微笑起来,直勾勾盯着吕薇薇,苻祁一向有这样的本事盯到对方开始发毛。
眼瞅着吕薇薇扛不住死亡凝视了,偷偷拽了一下导演的衣服,车鳕开始出来打圆场了,“这样苻祁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们这边还有一场戏,都就绪了先让我们拍完,剧本的事我们晚点找时间再沟通。”
苻祁也微笑看导演,但事情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在拍摄现场确实还是得给导演面子,因此最后还是她退了一步,先回了酒店休息。
张锦的电话在半道上非常及时地来了,小刘的头微不可察地低了低,苻祁都看在眼里,接电话第一句,苻祁就十分委屈,“张姐,我觉得我被背刺了……”
张锦在对面冷笑,苻祁的话却连不迭继续下去,“本来觉得虽然是新导演,但履历三短一长标准配置,前面的短片评分不赖,这次故事又还可以,在电影节拿到了创投,好故事总会有人买账的,为什么非这样呢?整这死出我真无语了,草台班子的戏以后再也不想接了。”
“宝贝,”张锦打断她接着发泄不满,“你要不看看论坛呢?瞅一眼事态发酵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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