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虽然话少，平常不和他们交流，但是还是挺朴实的，一群人笑着拉他们坐下来。薛婵本来下意识不想来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坐下来了。
酒宴其实非常一般，这种偏僻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肉罢了，不过连点鸡肉牛肉都没有，吃来吃去都是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肉。
她似乎看见月光下的酒杯，倒映出一点虫卵的样子，好像有虫卵在底下蠕动似的，不会是长虫了吧。
但等她定睛一看又消失了，薛婵想，估计是她看错了。
毕竟在座的黑压压的几百人，都把这酒水喝完了。
连从来不喜欢喝酒的实习生都喝了。
实习生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她：“薛姐，你怎么不喝？”
“哦……”薛婵尝了一口，“还挺好喝的。”
实习生嘀咕，“落花洞织女在哪呢？”
摄影师也接过话头，“是啊，织女今天晚上会出现吗？我们会看到她吗？”
村巫却只是笑得更深了，“我们这里的织女都是由神选的，在仪式完成之前，是不能出现在人前的……”
薛婵还想说什么，村民堆里却突然吵了起来，叽里呱啦听不懂的土话嘈杂得人耳朵疼，她只看见所有村民的目光齐齐朝他们看来，一张张脸都对着他们。
怎么了？
“**&&%￥！”
“*&……%！”
村巫听完那些村民说话，脸上那僵笑就像是抹去了面具上的颜料，一瞬间消失了，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薛婵下意识拉紧了神经。
男友问：“村巫，怎么了？”
村巫浑浊的眼球盯着他们，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说：“织女死了。”
村巫错愕地瞪着他们, 然后转动了一下眼珠。他说话的时候, 能看到他的牙龈和舌头颜色都很深。
是一种好像死人似的紫红色。
村巫嘟嘟囔囔地说道，冷汗肉眼可见的从他的额角渗了出来。
织女死了。
织女死了。
一滴一滴，将他的头发浸得透湿。
不知不觉中，薛婵发现村巫的凸出的眼球里多了许多血丝。奇怪的是，他依然在微笑着，哪怕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所有村民都站了起来。
“**&&%￥！”
“*&……%！”
薛婵敏锐地站起来，镇定地对村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织女在哪呢？”
村巫拒绝了。他说着织女是不允许外人见的，哪怕是织女的尸体，除非等到下葬的那天。
“我们村里必须找出是谁做的这种事。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们。”
村民把他们围了起来。
最后还是村巫出面，阻止了他们动手，那张憨厚淳朴的脸扯出一个笑，微微凸出的眼睛盯着他们：“织女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如果溶洞没有织女，神明大人不满，我们洞溶村也不会再受到祂的保护……这片地方是有野兽出巡的，一直以来，是神明大人保护了我们。”
“野兽？”薛婵问。
村巫看了一眼她，解释野兽喜欢半夜出没，所以他们这里半夜不允许出门。
村巫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他们被关了起来。
直到织女下葬的那天，他们才被放出来。摄影师一出来就骂了八百句脏话，多难听的都有。
薛婵的心情也不好。
凶手虽然还没有找到，但是也并没有指向他们的证据，在村巫的劝导下，村民只是盯着他们看，并没有其他动作。
布满白布的织女祠里，摆着一座小塔。
庄严肃穆，绝对不是便宜货。
织女的尸体就横在棺材内，脸色青白，双手搭在小腹上，很安详，一身嫁衣甚至还穿着绣花小鞋，年纪竟然不大，看样子只有十三四岁，还没有长开，说漂亮也没有特别漂亮，听村巫说这是织女后代的后代。
薛婵看了一会，给她上了一炷香。
薛婵这些天一直在想，是谁杀的？
总不可能是他们几个外来人，虽然这些村民用浑浊的目光打量怀疑他们，可薛婵觉得自己的同伴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杀人的真的不是村民吗？
她的脑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个疑问，那些曾经被村民“供奉”的织女们，后来都到哪去了？
被选为“落花洞女”的织女们都是自愿的吗？
村民们虔诚地忙着处理织女的后事，并没有时间搭理他们，整个织女祠被布置得井井有条，可以看出村民的确很真心，否则不会把灵堂布置得这么豪华。
这么一个小破寨子，灵堂居然是最好的地方。薛婵叹气，村民总算是放过他们了，不过还是先离开灵堂吧。
“贼喊捉贼。”摄影师低声咒骂了一句。
仗着村民听不懂普通话，他肆无忌惮。
男友反讽，“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总不会是你做的吧？”
“我觉得这个寨子有问题……”
薛婵只有握住男友的手才会觉得温暖一点，她皱起眉，终于也受不了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大家都好陌生，好奇怪。
“我们走吧，早点离开这里。”她握住男友的手，“我也受不了了，我们走吧。”
“怎么了？”男友安抚她，“看见尸体那么害怕吗？”
“落花洞织女我没听说过，落花洞女我倒是听说过……”她顿了顿，很惋惜那逝去的年轻生命，“未婚女孩平常出门，经过山洞，被歹人侵犯，却被迫隐瞒……而后精神恍惚，抑郁而亡。”薛婵嘲讽地笑了一下。
“婵婵……”男友摸了摸她的头发，试图劝她冷静一点。
薛婵下定决心。
“……我们今晚就走。回去收拾东西，趁着晚上，村民们怕野兽不会轻易出门。”
摄影师怀疑道：“有村民围着我们怎么走？再说了也出不去。”
“来个人把其他人引走。”实习生提议，“我们抓阄吧。”
没人再反对，所有人抽完签。
薛婵拆开自己手心的纸，脑袋嗡了一下。
被选中的那个人，是她。
男友安抚她说，别怕，他陪她一起。
他们暂住的房子很小，屋外没有人，黑夜里村民并没有守着，也许是因为村巫所说的野兽。准备就绪后，男友拉着她的手先一步冲了出去。
而实习生和摄影师抓紧时间去找车，才来这里一周，车里还剩下两格备用的汽油能用。
他们跑了没多久，村民就发现了他们，举着火把追了起来。
“**&&%￥！”
“*&……%！”
“他们怎么不怕野兽了？”男友咒骂，猛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没办法了，我引开他们，婵婵你一定要快一点跑。”
薛婵已经快跑不动了，可是她必须继续跑。
火把在黑夜中格外阴森。
眼看村民就要追上来了。
前面就是织女洞，情急之下，她一个转身躲进了溶洞之中。
薛婵探向自己的袖口，从里头取出了她随身携带的小刀，来偏远的地方总是要有防身工具的，幸好她当时挑了一把小刀放在身上，此刻紧紧地将小刀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村民似乎并没有进来。
溶洞里面特别安静，特别安静。
薛婵贴着墙壁走，总觉得墙壁摸上去软软的，有些湿滑，但一想到这里可能常年有水侵蚀，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走在这种溶洞里必须得打灯才行，幸好他的手机还有一点电，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用，现在用来照明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里实在是太黑了，就算他打着灯也不能照亮整个溶洞，只能稍微照亮自己眼前的路。
下一刻，她停住了。
像是没有油，所以卡住的机器人。
她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薛婵缓缓的伸手捂住了嘴巴，视线轻轻的往下移了一点，看见了尸体——一具已经腐朽的四分五裂的尸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吃掉的，看上去至少已经死了几十年了。
“艹！——”她在心里骂了一句。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只能发出来气音。
怎么可能，如果这里有尸体的话，村民怎么一直没有发现？
他们不是隔一段时间就要来这举行仪式吗？
这个尸体……
虽然已经没有皮肉了，但是薛婵莫名觉得有一点熟悉。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她似乎在哪见过，这好像是摄影师老刘的衣服……
薛婵不敢细想，她蹲了下来，屏住呼吸摸了摸尸体身上的衣物，试图寻找一下有没有什么身份证明。
最后只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纸。
这里实在是太暗了，如果她要看这电视，只能把手机手电筒的光打在纸上，薛婵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看了起来。
《误食不知名毒物，原始村寨全村不幸遇难，官方提醒请勿闯入未开发深山》
《登山者入山，无人生还》
《多人探险进入深山未开发区域后失踪，广大市民请勿靠近封锁区》
《警告！危险！C市多名青年偷偷闯入无人区后再无音讯》……
薛婵身后已经窜过一阵凉意，等她看向末尾的时间数字时，差点蹲不住，摔倒在地上。
这叠报纸的时间落款……
是四十四年前。
她已经失去了力气，眼前的字也开始模糊起来，仿佛得了阅读障碍，看过这一行行字却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厚厚的纸从她的手中滑落。
四十四年前……
洞溶原始村寨不幸全村遇难，无人生还……
如果在那么多年以前，四十四年前，洞溶寨就已经无人生还，薛婵大脑吃力地想，那么，现在的村寨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村民又是怎么回事？
我还活着吗？
我现在究竟是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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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民俗文化考察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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