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连梦都没有,醒来还落了枕,头一回睡金丝软枕,居然是不习惯的。谢行云叹自己果然不是什么金贵命,一边想着,一边看向身旁,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夫君醒了。”陆九霄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透过镜子里看他。
谢行云无奈:“你非得穿这一身吗?”
“夫君也不愿叫人知道你昨晚是与教主同床共枕吧?”陆九霄淡淡一笑,精心打扮后的他艳彩夺目:“在外,我是教主的妹妹。”
谢行云道:“陆十霄。这个名字太没品。”
陆九霄道:“说得也是,如今嫁了人,也该随夫姓。”
“打住,不必。”谢行云忙道:“再换一个称呼,你这么叫,我实在受不了。”
陆九霄笑眯眯的:“好啊,你说叫什么。”
有了昨夜的教训,谢行云暂时不敢再皮,老老实实道:“问剑宗熟了的都管我叫老谢。”
陆九霄摇头:“那怎么行?本座既要叫,必得叫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称呼。”
“那还是爹……叠字!我说的是叠字!”见陆九霄的笑容变得阴险狡诈,谢行云忙改口。
陆九霄想了想:“……谢谢?”
谢行云道:“……你开心就好。”
陆九霄问:“有人如此叫你吗?”
谢行云鄙夷:“除了你,不可能有。”
特立独行的陆教主如愿以偿了:“那你叫我什么?”
这,谢行云还真没想过:“什么都好吧,这根本不重要。”
陆九霄将折扇拍在手中:“也是,娘子也好。”
“其实!我想过了!”谢行云立刻从床上翻身站起来:“我姓谢,你姓陆,你既叫我谢谢,那我便叫你……小六儿。”
谢行云有些紧张对面的反应。
陆九霄微微一笑:“本座养的狼狗就叫这个。”
“这我上哪儿去知道啊!这不是巧了吗?”谢行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爽:“无妨无妨,再换一个便是了。”
陆九霄却道:“不必了,你起的都是好的。”
谢行云一怔。这么简单就混过去了?这里头指定有鬼。
陆九霄继续对镜帖花黄:“谢谢起得晚,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外头有人找你。”
“一大早的……”谢行云胡乱披了件衣裳去开门:“谁啊?”
一开门,他便愣住了。
门外站着莺莺燕燕的十好几个人,各个都衣裳华丽、妆容精致,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男子,也是涂脂抹粉、妖艳非常。
谢行云觉得头疼,转头问:“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后宫。”
陆九霄笑道:“如何?谢谢吃醋吗?”
这狗教主在外面欺负得宗门连个屁都不敢放,在自家又呼来喝去,金丝软枕、美味佳肴、三宫六院,这究竟是做教主还是做皇帝啊?
“谢谢不必吃醋,他们可都没有你诱人,令我欲罢不能、魂牵梦绕。”屋子里,陆九霄故意大声喊道。
谢行云看着外头的人群:“你给我闭嘴……”
陆九霄在教内,并非谢行云所想的一手遮天。他上任还不到两年,教内三位大长老是老教主时期的元老人物,可惜狼子野心,企图赶他下马,鸠占鹊巢。
好在持有教令,才能得掌教主大权,且闭关在后山里的那位大能也只听陆氏血脉的号令。
自陆九霄上任以来,这三位大长老可就不安分了,在各地不断挑选女子上供,美其名曰是给教主选送美女,实际上,这里头的水太深,鱼龙混杂,不时就夹杂着几个真刺客,以便偷盗教令。
只是都没能得手罢了。
谢行云道:“于是……你就使了一个阴招。”
陆九霄笑得甚是得意:“本座喜好男子。”
谢行云道:“所以,门外那几个小倌儿……”
陆九霄耸耸肩:“他们总有办法。”
“既然你说喜好男子,那便送你男子。”谢行云幸灾乐祸,又突然愣住:“那他们为何还要骗我来?”
陆九霄笑得比盛开的花还要灿烂:“我说我是下面的那个。”
“狠还是你狠。”谢行云实在头疼:“不出所料的话,他们下一步就要来拉拢我了吧?许我金钱地位,让我偷你的教令。”
“或者让我怀上孩子,生下小傀儡教主。”陆九霄用期待的目光看过来。
谢行云道:“这个大可不必。”
陆九霄睥睨:“你是不是不行?”
谢行云真的很不喜欢被说不行,但这事?他是真的不行,多努力都不行,还有,他为何有在认真地考虑“努力一下行不行”啊?
陆九霄托着下巴:“怎么不说话?”
蹲在地上画圈圈诅咒狗教主的谢行云表示,不想说话。
陆九霄道:“等下好好演,除非你想回问剑宗,放弃那十万两?”
谢行云冷酷地甩头:“哼,绝无可能!”
“谢大侠!哎呦,可算是又见着您真人了。昨日人多不好言谢,今日我等是特来道谢的!”徐图之和其他二位大长老进门便拱手,谢行云迎他们落座。
门外的那些个莺莺燕燕也都被他请进了门,纷纷朝进来的三位大长老盈盈一拜,让开了路。
其中一位大长老上前一把熊抱住谢行云:“谢大侠!我这一生从未说过一个谢字!但今日,我要谢谢谢大侠!”
“咳咳。”陆九霄在一旁咳嗽了两声:“还请严长老放开我的人。”
这三人中,谢行云只认得两个,除了抱自己的严重严长老,也就是昨晚晕过去的那位之外,还有一个是入赘前专门上门游说他的一只眼,徐图之。
剩下那位面色颇严肃的,他还未见过。
谢行云拿捏着高岭之花的气质,沉声道:“谢我什么?”
严重抹泪:“谢谢谢大侠迎娶十霄,终于嫁出去了,呜呜呜。”
谢行云非常理解,若是有像他一样的傻X上赶着娶陆九霄,或者嫁,不管怎样,整个天衍神教上上下下不得烧一整年的高香,把他当菩萨一样地供着?
只是,谢行云还憋着一口气:“严长老客气了,日后都是一家人。不过,我还想问问徐长老,昨日您口中说的如花似玉……敢情就这位啊?”
戴着面纱、一身女装的陆九霄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扭了扭。
徐图之道:“见笑了见笑了,十霄人虽丑了点,可是性子好啊!一定对谢大侠您百依百顺,保证叫您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谢行云皱眉。这便开始暗示了,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娘子丑,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再想想这老头昨日联合起姓周的骗自己,当下便冷了脸:“丑?你瞎吗?我娘子这般的貌美如花,哪里丑?再说,就算丑,也轮不上你们评头论足!”
陆九霄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
徐图之委屈:“我是顺着谢大侠的话说的……”
严重道:“哎哟!谢大侠,您可别气坏了身子,老徐就是太谦虚了,十霄那可是倾国倾城之貌,您又这般风流倜傥,实乃良配啊,良配!”
“哎呀,怎么严长老从前不曾这么夸我?”陆九霄在一旁阴阳怪气:“莫不是严长老对我……”
严重的老脸登时便垮了。
陆九霄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哎呀呀,夫君,你看这……”
谢行云被带着入了戏,一掌拍了桌子,怒视严重。
“天地良心!!”严重高呼一声:“我怎么可能对他动歪心思?!”
“你的意思是以我娘子的资质,还不足以让你动心?我还不如你了?”谢行云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这婚不结也罢!收拾东西!回问剑宗!”
徐图之忙好言劝道:“老严不是那个意思!谢大侠,此次问剑宗与我教联姻,实属不易,周宗主方才还派了人来,可不能闹啊!”
谢行云一听姓周的派人来了,更激动了:“叫他来见我!”
三位长老一齐退下。谢行云再望着眼前乌泱乌泱的后宫,大手一挥:“你们也都下去。”
“奴家给谢大侠敬茶……”
谢行云瞪眼:“敬什么茶?下去拿了遣散费都给我滚!每人只准拿五两,这年头赚钱不易,可省着点花。”
十几号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谢行云心中暗道:若是里头有几个真刺客,那戏演得实在不错,可以与陆九霄一拼。
“谢大侠,不能您入赘了咱们教,才第一日便这般蛮横霸道吧?”其中一个年轻的小倌儿站了出来:“我们姐妹对教主那可都是真心的!您就这么赶我们走,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其他人也附和起来:“是啊,谢大侠,您不能就这么赶我们走吧……”
“是啊,谢大侠……”
“我们对教主也都是真心的!”
七嘴八舌,此起彼伏。
陆九霄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戏。
谢行云端起杯子,慢慢抿了一口茶:“那你们听好了,从今往后,天衍神教上上下下,只有我一人能对教主真心。至于你们的真心嘛,要么自个儿的带走,要么就拿去喂狗。听明白了?”
陆九霄在一旁柔声道:“要不,多给他们拿些钱?”
谢行云觉得,在外人面前总得给陆九霄些面子,否则日后他叫谁带着入戏?于是忍痛道:“那就十两。”
陆九霄笑道:“夫君,人家有的是钱,打发他们走了,从今往后,我可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不行。谢行云担心如此放纵陆九霄大手大脚地花钱,迟早拿不出来自己那十万两银子。
正巧,严重带着问剑宗的人来了,谢行云忙拉住他:“严长老,将这些人都给我处理了。”又低声补充:“每人不许超过二十两!”
极限了,这已是他看在陆九霄的面子上,能给出的极限了。
他卖身都只卖了五十两,这些人来天衍神教一年两年的,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没干,天天吃白饭,全然不值这个价。
严重很为难:“这……”
陆九霄道:“严长老别看我,如今嫁了人,我可全听夫君的呢。”
严重道:“谢大侠,您看,要不留下几个?您看看这几个,这个,小翠儿,文武双全,还会口吞宝剑;这个小红,顶碗最厉害;这个小明,还有这个小张、小李、老王……”
谢行云压根不听:“我说话不管用?好,收拾东西,回问剑宗!”
“回去省亲咯~”陆九霄也站了起来。
“哎哎哎,别别别,谢大侠,这是做什么?”严重急忙拉住谢行云:“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嘛!”
“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严长老,入赘前宗主可吩咐过我,要我好、生、伺候教主,这伺候之事,原不必这么多人,你不遣散他们,我怎么干、活、啊?”
他这一番话,将“好生”和“干活”二词咬得极重。
“……”严重眼珠一转:“啊,原来是这样,倒是我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那便都遣走,您与十霄百年好合、琴瑟和鸣,才是全教所期盼的啊!”
谢行云满意地看着严重将莺莺燕燕们带走,留下从前趾高气扬的大师兄,目瞪狗呆:“大师兄,坐啊。”
他大师兄干笑两声,战战兢兢地坐下:“师父叫我来看看师弟,成亲第一日,看来师弟在贵教过得真是不错啊。”
谢行云很诚实:“还行吧。”
大师兄问:“哦,那不知陆姑娘可还满意这门亲事?”
陆九霄戴着面纱,眉眼画着淡淡的妆容,眼神拿捏地十分巧妙勾人,谢行云的大师兄本就被刚才的阵仗给唬住了,现下甚至都不敢直视他。
好家伙,这得赶紧回去和宗主说,师弟被狐狸精给迷住了!恐怕不能完成刺杀大任。师弟不仅吃醋得将狐狸精从前的情人都给赶走了,就连那些女眷都不让留半个。
陆九霄捏着嗓子,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来:“请大师兄转告周宗主,夫君昨晚好生威猛,人家喜欢得不得了呢。”
谢行云眼角和嘴角抽了两抽。
他大师兄则是面如死灰。
等大师兄回到问剑宗,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宗主后,宗主手中的花盆碎了一地。三观也跟着碎了一地,反复拉着徒弟的衣领问:“老谢什么都没反驳?”
“没有,师父,真的没有!我看他不仅不反驳,还乐不思蜀呢。”
“魔教风平浪静……没死什么人?”
“昨日才大婚,上哪儿死人呢?”
宗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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