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结束工作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似乎是因为出了一身汗后又吹了空调，她感觉感冒又加重了不少，说起话来鼻音重到像是安了一台重低音音响。
等她开车回家，转了好几圈找到停车位，气喘吁吁爬上楼的时候，她的头懵得像是被人从后边闷了一棍。
家门口的声控灯不知道何时修好了，比着坏之前还要亮那么几个度。
沈清进门，蜷躺在换鞋凳上，再睁眼时已经小睡了一觉。
这下不仅头更疼，浑身骨头就像被打了一般，烧着疼。
她挣扎着去找药箱，扒拉半天只见药油、药膏、药贴，就是不见感冒发烧药，她都忘了家里常备的都是跌打损伤药。
辛锐听见门铃响的时候正在检查辛禧安的作业，小孩儿趴在那苦着脸描字帖，听见铃声猛地跳下椅子。
“辛禧安！”辛锐喝了一声，这孩子一描字帖就坐不住，也不看看她那狗爬字，写到卷子上都辣老师的眼睛。
辛禧安打开门，被靠在门框上披头散发像鬼一样的人吓了一跳，边后退边叫妈。
沈清伸手试图制止辛禧安大叫，奈何没有气力，抬起的手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狂抖。
辛锐快步到门口，瞬间就认出这闹出动静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正是隔壁小沈。
听见她的声音，沈清还抬脸冲她扯出一抹笑，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吓得辛锐连忙上前去扶。
纤细的手带来不同寻常的高温，离得近了，能闻见沈清衣服的柔顺剂香味里掺杂的汗味。
“发烧了？”辛锐搀着人往客厅里带，沈清靠在她身上，扯出一秒抱歉的笑意，因为脸色过于苍白，笑得实在是难看。
辛禧安在后边关上门，跑去厨房拿杯子给沈清倒水，虽然她不是很喜欢隔壁这阿姨，但看在她生病发烧的份儿上，照顾她一下。
辛锐接过女儿递来的水杯，示意她去把医药箱拿过来，手掌摸了一把沈清的额头，烫得都能在上边煎个鸡蛋。
“你吃药了吗？”
沈清摇头，瘫软在沙发上，只觉视野里全是天花板灯光晕开的碎片，就连辛锐的声音都飘飘忽忽，仿佛闷进了水里。
“妈妈，隔壁阿姨是烧傻了吗？”辛禧安帮辛锐打开医药箱，撑着膝盖去看沈清，“生病了怎么不去医院？”
辛锐啧了一声，拿过体温计拨开沈清的短袖，塞到她腋下，“怎么能这么说隔壁的阿姨呢？”
“没烧傻也得去医院啊。”
这话说的在理，辛禧安一本正经地点头，从药箱里扒出退烧药递给辛锐，“那是阿姨知道妈妈是医生才找过来的吗？”
辛锐耸肩，她没和沈清说起过自己的职业，与其说这女人是因为自己是医生找过来，还不如说是她求生的本能找到自家的。
“小沈！醒醒！来把药喝了。”
沈清感觉自己被丢进了满是胶水的水池里，明明能听清辛锐和辛禧安的声音，可就是睁不开眼，说不出话。
像是鬼压床，又像是灵魂出窍。
不会真让小屁孩说中了吧！
不要啊！她还没有当上首席，不要烧成傻子啊！
医生！救我！
沈清挣扎着，终于，嘴里被灌进了一口水，咽喉条件反射地做了吞咽动作。
辛锐没想到给人灌药能这么难，眼看水从沈清嘴边往下淌，她连忙招呼辛禧安给她递纸。
辛禧安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凑上前去擦。
两人手忙脚乱，配合也还算默契地帮沈清喂了退烧药，辛锐拿出测好的温度计一看，好家伙，烧到39℃。
“烧这么高都没吃药，心是真大。”
“那是因为她没有妈妈照顾她。”
辛禧安盯着在自家沙发上昏睡的沈清，心里有些可怜，看在这阿姨生病了妈妈都不来照顾她的份上，就先不讨厌她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辛锐不由地回想起和小沈为数不多的照面，不是深夜买醉被男人骚扰，就是发烧到迷糊了来敲邻居的门。
再看看这人消瘦的体型，刚刚扶着喂药的时候，那肩膀跟刀削一样硌手。
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不是辛锐刻板印象，是因为她自己年轻的时候就不会照顾自己，常常顾了一头就顾不上另一头。
直到有了辛禧安，她的处理器似乎是从1.0版本升级到了1.1版本，虽然生活上还时不时蹦出bug，但也算是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运行了起来。
这么想着，辛锐把洗脸盆里接了点水，兑上酒精，泡上几张洗面巾，准备帮沈清物理降温。
辛禧安站在一旁静静观察，看她兑酒精不是很理解，“酒精不是消毒用的吗？”
“因为发烧的时候皮肤很烫，酒精又比睡更容易挥发，水里兑点酒精可以更快地带走热量。”
辛禧安似懂非懂地点头，认真去记辛锐的步骤。
辛锐也不求女儿真的能懂看明白，全当是上了一堂实践课，边帮沈清物理降温边讲解，直到一瓶250ml的酒精用了大半才作罢。
“好了，盖上薄毯子定时监测体温就行了。”
辛锐完成护理，揉了揉酸痛的腰，示意辛禧安回房间继续练字帖。
辅导辛禧安完成功课期间，她又反复测量了沈清的体温，原本想着，若吃药加物理降温没有效果，就得把人往医院送。
好在退烧药加物理降温起了作用，之后每次测量体温计的数值都会下降一到两小格。
“妈妈，今天我们可以一起睡觉吗？”
辛锐正往脸上搓洗面奶的时候，辛禧安从后边抱住了她的腰，两只手不安分的去捏她肚子上的游泳圈。
“你已经长大了要自己睡觉。”
辛锐伸手接水洗脸，撅着屁股来回扭动试图把辛禧安给拱走。
辛禧安已经不再是那个能被一屁股拱走的三四岁小孩，甚至还会跟着辛锐的动作一起晃动，嘴里发出得逞的“嘻嘻”笑声。
辛锐被这么捣乱的洗不成脸，眯着眼去拉辛禧安的手，洗面奶顺着水渍钻进眼睛，蛰得她又连忙低头。
“好好好，你赢了，今天一起睡！让我好好洗个脸！”
“nice！”
辛禧安求宠成功，没再捣乱，老实地当辛锐身上的挂件。
辛锐站在洗手池边洗漱抹脸多久，她就挂了多久。
“你今天怎么这么黏妈妈啊~”辛锐微微蹲身，一把将辛禧安背起来，带着她给沈清夹上温度计，又到厨房把明早要喝的粥熬上。
辛禧安没说话，手指又去摸辛锐的喉骨，主打一个手欠。
辛锐感冒本就没好全，嗓子一痒，猛咳了几声。
她把辛禧安从身上卸下来，两手狠狠揉了一把那还带婴儿肥的脸蛋，作势威胁她，“你那么喜欢摸人体，下次生日妈妈给你买一套人体模型怎么样？”
辛禧安一听连连摇头，她才不要人体模型，放在屋里，晚上看见了能吓死人。
“你先回房间，妈妈把小沈阿姨抱到卧室。”
辛锐放开手，轻轻拍了一把女儿的屁股，随后去拿出沈清胳膊窝夹的温度计，37.8℃。
比着刚刚已经降了得有两度。
虽然还是喊不醒沈清，但她的身高体重还不至于难住辛锐，她将人打横抱起放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调好房间里空调的温度，又帮沈清盖上被子，确定她半夜口渴床头有水喝后，这才关灯。
原本想着和病号一张床凑合睡一晚，既然辛禧安都那般求她了，大不了她戴着口罩睡觉，也省得把感冒传染给小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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