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或许都清楚,兑现回家的承诺会发生什么。
男人坐在沙发上,双腿分开,林许愿蹲在他身前——这样的姿势让她有些紧张,于是变成了膝盖点在地上。
给伤口消完毒,要贴创可贴。她记得茶几下面就有——上回她手指划破时,他给了她一张。
这样漫长的等待,人们通常称之为引子。
正如影片不能一上来就**,我们需要一些导入环节,暗示戏的方向和主题,带观众走入环境。
也给主角喘息和消化的时间。
但我们都清楚,我们坐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等待最重要的那一幕。
孟湛茗也是。
他垂眼,看她头顶柔软的发旋,蜜浪般的卷发拢在左肩。
这样的场景明明经历过许多回。
那时候是怎样的呢?
……哦,他记起来了。
……
但这次不同,这次孟湛茗并不着急。相反,失而复得的感受让他觉得这样的静谧再久一些也没关系。
他手掌轻搁在大腿上,下颌微微下压,注意她的动作。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在把胶布压平,或许是心不在焉,所以贴得有些歪。
做完这些,她还对着伤口吹了吹,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贴面平整些。
她这种拖延时间的小把戏无疑讨好了他。孟湛茗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任由她摆弄自己的手。
林许愿心里却在打退堂鼓,她知道跟男人回家不是一位淑女该做的事……她只是本能地不想一个人待着,至少,今天不想。
她把棉签丢掉,又将碘伏的盖子旋上……大概再没有多余的动作拉长彼此的时间。她动了动酸麻的脚跟,刚准备站起来,孟湛茗手一伸,拉她坐到了自己腿上。
男人头一低,吻了上去。
惊呼也好,姓名也罢,霎时被这个吻吞灭了。
凉薄的唇正在濡湿她。
林许愿像被人施了定身咒,脑子里嗡的一片。
很奇妙的感受,明明陌生的唇瓣,却让她产生了怀念的触感。
她的手无措地悬在半空。哪怕那晚做了那么久的爱,孟湛茗都没有吻过她。
在林许愿的认知里,身体的交融关乎欲,而唇舌的交融关于情。
所以孟湛茗他……?
她突然不敢想下去了,生怕那不是自己喜欢的答案。
稀薄的氧气让思绪混沌,在暧昧的水声里,孟湛茗喊了她的名字。
“许愿啊……”
他贴着她的唇,仿佛呼唤过千百次似地,潮热的气息流进她身体,侵入四肢百骸……
林许愿心里涌出满满的酸胀感。
是真的没想过吗……?
她十指绞在一处,慢慢环在了孟湛茗脖子上。
如果此时你问林许愿,她或许会说,手是没地方放才环上他的。
那真是这样吗?
鼻息交缠,唇舌吮咬,眼眶里雾气氤氲。
未经允许的吻并不是她委屈的缘由。来得太晚才是。
在林许愿短短的二十多年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失望、深深浅浅的糊涂……
她不想算得太清,不想记得太清。
但现在她必须承认,她是一个软弱又喜欢逃避的人。
不想面对的人就逃开,不想记住的回忆就忘掉。
一直以来她就像山道旁倔强生长的野果,明明害怕风吹雨打,却因所谓“活得坚强”,逼迫自己昂起头颅,迎接日复一日的日晒雨淋。
瘦弱的藤蔓曾在风雨中飘摇……但无论过去如何,无论好的坏的、甜的苦的,此刻,她都长成了一颗熟果,牢牢挂在了他身上。
久违又用力过度的吻,除了怀念还伴随着一丝甜腥。
分开时孟湛茗拭去唇上的血珠,他看上去并未生气,反而弯着唇角说:“许愿,你可以咬深一些。”
他的纵容让林许愿的宣泄欲更盛。额角突突地跳,然后她听了。
脚边散落的衣物与他整洁的卧房格格不入。
其实他可以再霸道一些的。但她会痛,所以孟湛茗很少这样,除非她惹他生了很大的气。
第一次她崩溃要从他身边逃走的夜晚,他用皮带绑住了她。
孟湛茗也在反思,也在改变,也在学习如何正确地去爱一个人。
所以他现在不会了。
虽然今晚的吻是他违反了约定,他答应过她,如果还有以后,他不应该再替她做任何决定。
那她愿意接受这个吻么?她开口找他要了么?
她……还想跟他有以后么?
孟湛茗不确定,也不想再等。
原谅他,只是一时控制不住了。
-
林许愿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她的背。
她发现自己躺在孟湛茗的床上。深色的窗帘闭合着,男人早已不在身侧,他的眼镜搁在床边的小圆桌上。除此之外,上面还摆着一台迷你音响。
无暇顾及这样的陈设是否在记忆中存在过,林许愿的心还在怦怦跳。
刚刚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中央圣马丁。学院的长廊两侧挂满了设计大师和知名校友的相片——林许愿也曾奢想过某一天这里会有属于她的一份。
然后就在刚才,她的愿望实现了……梦里的圣马丁不再是华丽的艺术殿堂,幽暗阴森的长廊终于密密麻麻贴满了她的照片……
“许愿。”
男人轻轻拉开阳台门。
林许愿肩头一抖,阳光从他制造的缝里渗入,盈满视野,彻骨的阴寒渐渐被逼退。
孟湛茗站在光里,他提着一个洒水壶,衣袖微湿的模样看起来正在浇花。
林许愿想起来她还没有参观过孟湛茗的阳台。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正穿着男人的衬衣……
昨夜的经历太过疯狂,地上的衣服被孟湛茗捡起来,每一件都熨好挂在了衣架上。
她心虚地略过衣物,走了过去。
阳台很宽敞,墨绿色的花盆依次摆在架子上,其中一盆盛开的白色爱丽丝尤为显眼。
白色爱丽丝,她也养了一盆。遇到他的那天被大雨摧折后,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崇城的气候其实并不适合养这种花。去花鸟市场的那天,钟晴也劝过她:林许愿是盆仙人球都能养死的人,怎么能碰这种娇贵的植物。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一眼相中了。
林许愿把花搬回家,钟晴和她打赌,说她的爱丽丝活不到花期——最后钟晴输了一整年的电影票。
想到孟湛茗居然与自己拥有相同的品味,这种身体契合过后,灵魂也有一瞬的相拥,叫她心生舒慰。
翠绿的叶片上水珠正往下滴。孟湛茗的这株爱丽丝比她的高,比她的壮,就连开花时的冠幅也更加饱满。
她忍不住触碰洁白的花瓣。原来孟湛茗不光会养狗,养花也是一把好手。
她彻底忘掉了那个噩梦,热量萦绕在心头,她主动跟孟湛茗道了早安。
“早。”
男人将水壶搁在地上,擦净的拇指抚上她脸部的睡痕,“你知道爱丽丝的花语么?”
“嗯?”
“你知道爱丽丝的花语么?”
他嘴角松动,盯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林许愿仰着头,如果她再清醒一些,或许能看见他眼里的期待。
不知道孟湛茗为什么要考她这个。林许愿不是专业的养花选手,不过是因为“一见钟情”才养了那盆爱丽丝。
她脑子里飞快闪过了什么,但很可惜,没有抓住。
孟湛茗放弃了追问,他找来拖鞋给她穿上,又把手机递给她。
屏幕上显示着十几通苏檀的未接来电。
“实在挂不完就替你接了一个,抱歉。”
林许愿大惊……她跟苏檀说好了早上要去市场选货的,她怎么能睡过头?
她视线飘到孟湛茗脸上。如果不是因为浑身都被他折腾得肌肉酸痛,她都要怀疑男人这里是她的温柔乡了。
等等,比起这个……
“你、你都和她说什么了……”
孟湛茗轻笑一声,语气很淡,“嗯,我说你在睡觉。”
林许愿在心里抹了把脸,他可真会说啊,没有比这句更糟糕的回复了。
孟湛茗不会是故意的吧?难道名里带茶就真的很茶?……看来还是她名字取得好,许愿许愿,怎么听都是一个烂漫美好,充满希冀的名字。
林许愿从衣架上捡好衣服,想着快点回去洗漱干活。
“许愿,等等。”
孟湛茗拉住了她。
她身上的衬衣本就宽松,哪怕系满了扣子也禁不住他这么一扯——领口直接从肩头滑了下去,嫣红的指痕与吻痕交错,谁的杰作不用想也知道。
林许愿耳根红得滴血……
怎么?孟湛茗早晨也想要吗?这男人的精力未免也太旺盛了……
她踌躇在原地,没想好要不要答应他。
只是林许愿丰富的想象力和灵活的小算盘珠下一秒就被打散了。
孟湛茗的手轻轻按在她肩上,“许愿,吃过早饭再走。”
-
嘲笑鸟内,苏檀坐在椅子上火烧火燎。
姜熙潮投过去无机质的眼神:“怎么了,你凳子上长了针?”
“你、你知不知道……!”苏檀激动地看着这位单身冠军的学长……不……不行……她不能说!
“呜呜……呃啊……!”
苏檀简直想现场表演一个金刚捶胸,她被急火攻了心,不能说的秘密快将她溺毙了……她不死心地掏出手机,给孟湛茗打了第32通电话。
——结果这个老男人还是没有接!
哼啊!忘了是谁自告奋勇、深入“敌”营、两面三刀、刺探情报?
孟湛茗还真是过河拆桥啊!
他就是故意要她难受,早上抢许愿姐电话时不是毫不含糊?他那语气简直就像刚刚标记了雌兽就要炫耀的[哔——]!
苏檀生气,在心里怒骂了一百多个成语,用她极强的文学功底……
转念,她又觉得还是要原谅孟湛茗的。
姜熙潮:“你……你怎么了?”
姜熙潮当时害怕极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问了句有没有针就把小学妹给搞哭了。
小姑娘头埋在桌子上,眼泪呼呼往外流。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对孟湛茗,对这个成熟稳重又说一不二的魔鬼老哥,忽然生出了一种老母亲般的错觉……
苏檀与他那个“未婚妻”素未谋面,听到有关她的只言片语都只能算作“传说”。张晚玉和她讲大姨不喜欢孟湛茗的未婚妻……但不喜欢归不喜欢,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苏檀见过孟湛茗失魂落魄的模样,最夸张的时候,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瘦到了110斤。他说过最让苏檀心疼的一句话……他说,他是遗物。
这个叫人灵魂阵痛的比喻狠狠击中了18岁文艺少女的天灵盖。哪怕有关于他们关系的疯言疯语,但苏檀还是本能选择相信他哥。他说是未婚妻那就是她嫂子,没有旁的可能。
现在看到孟湛茗终于肯接受新生活,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苏檀擦干眼泪,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零花钱么还是得骗的。但新嫂子来之不易,她作为一名合格的爱情保安,一定会对他哥过往的情史守口如瓶。
作者:狗老孟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接人电话的!
老孟:你说呢?
PS.白色爱丽丝的花语是:想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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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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