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怎么回事？”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在学校门口的小吃店见面，程羽边吃边问他。
林星想了想，说：“他知道这些日子我住在你那里了。”
这个“他”即便不明说是谁，两人也心照不宣知道是谁。
程羽拿筷子的手一顿，问：“然后呢？”
“他让我回家住。”林星情绪低落，但是他不想让程羽看出来，故作轻松笑了一下说，“我回家住哥哥会想我吗？”
程羽摇头：“不会。”
林星：“……当我没问。”
程羽笑了一下：“你能回家住好事啊，你当初就是因为被赶出来才去我那里住，现在好了，林叔让你回家住，你也不用跑我那里借宿了。”
林星垂下头，低落的情绪藏不住了：“我不想回家住。”
“为什么？”程羽放下筷子，表情严肃，“他打你了？”
“没有没有。”林星连忙否认，他紧了紧受伤胳膊的袖口，笑了下，“就是说了我两句。”
“不只是说了你两句吧，”程羽看着林星，“我当时走的那么彻底，他一定对我怨气很大，觉得白养我了……”
林星马上说：“哥哥，当初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怪自己。”
程羽无奈笑了下，没有接着林星的话说，他继续分析：“以前的事情呢，就不说了。总之按照林叔的性格，他知道我回来，你又偷偷跟我住一起，他肯定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所以，他应该是骂了你，严令禁止你和我再见面吧。”
林星没有接话，但程羽知道自己分析对了，他往后一仰：“能理解林叔。所以我说，你也别跟他犟，先顺着他来吧。”
说完，程羽继续吃面，林星情绪低落了，他双手在餐桌下攥紧：“‘先顺着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不见面了吗？”
“嗯，”程羽点了点头，“要不然呢？依林叔的脾气，他警告过你了，你要是还跟我见面，他肯定会拿藤条抽你的……所以，你先顺着他就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林星他已经相当克制情绪了，但身体还是不由站了起来，他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盯着程羽的眼睛说，“对我来说，不能和你见面就是大事。
程羽没想到林星反应这么大，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坐下。”
林星坐下去，哀伤地看着程羽。
“我……你……”程羽看着林星那双眼睛，再也说不出“不见面”的话来，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说，“你先让我想想……先吃饭吧，面条都坨了……”
“如果不能见面，我没办法学习的。”林星说。
“啊？”程羽不能相信听到的，又重复了一遍，“不能学习？”
“是的。如果我们不见面，我没办法学习的。”林星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程羽沉默了半晌才说：“那还是学习重要。”
过了一会儿他问：“那你这四年怎么学的？”
“逼着自己学。”林星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很痛苦。”
程羽心脏疼了一下。
这时，林星说：“哥哥，你听我分析，其实我们只要不被程小勇一家看见就行。在学校，认识你的人早就考走了，现在的学生都不认识你，所以就算看见你，也没什么。所以我们的重点是不被程小勇一家发现。只要他们不发现，我爸他就不会知道。”
林星接着说：“程小勇家跟你现在住的地方就隔了一条街，我们要是在那边活动，很容易被发现。但是在学校周围活动，就没这个风险。”
程羽点头：“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我尽量不去你家，我们在学校周边活动就好。”
程羽点点头，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
自此之后，程羽和林星都在学校附近活动，在学校附近吃过几次饭后，也许就像林星说得那样，认识他的人四年前都走了，如今都是新面孔，没人认识他，所以他来学校附近活动，愈发放松了。
不过程羽知道，他能这么放松，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林星一直陪着他，其实与其说是他陪林星吃饭，倒不如是林星陪着他，陪着他走过了那些他不愿意回忆的路。
如今，他才算真放下了，他再也不用故意压低帽檐。就算是遇见曾经的同学老师，他也能自然地打招呼。
天气好的时候，程羽还会和林星一起去他学校操场转一转。
陵南一中的操场中间是大片草坪，周围是塑胶跑道，在塑胶跑道的外围，学校栽种了柳树。
现在是四月份中旬，柳树抽枝发芽，嫩绿一片。这样好的风景，早就有不少学生抢占了树下好地方，有的在默默背书，有的在做卷子，还有的把课本扣在脸上午睡。
程羽看着操场：“转转？”
林星掏出卷子，抽出笔：“先做套卷子。”
程羽靠在树干上：“做吧。”
林星坐在树下，展开卷子，程羽看到是英语试卷，不由笑了一声，他想起林星初中的时候，英语考试总不及格，他掐着林星脖子逼他做英语试卷的时光，程羽调侃：“现在这么自觉了啊，不用管，自己都会做英语卷子了啊！”
林星笔尖一顿：“嗯，你走了之后，我就学会自己做英语卷子了。”
说完，他开始刷题，他投入的非常快，不一会儿，林星便自成一体，周身形成了一股学习结界。程羽不由感慨，林星再也不是那个追着打着才愿意做英语卷子的小孩儿了。同时，他心脏莫名一疼，小孩儿在没人管的时候学会自己管自己了。
程羽站累了，就坐下来，靠在树上，他歪头一看，林星也快刷完一套英语卷子了，他鼓掌：“你现在刷题速度很快嘛！”
林星收起卷子，有点骄傲脸：“那可不，这叫熟能生巧，百炼成钢！”
“林小星，你真棒！”程羽竖起大拇指，不吝夸赞，夸奖完林星，程羽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上课了，他问，“你回教室休息一下？”
林星抬起胳膊，伸了下拦腰，跟程羽一样靠在树上，歪头看向程羽：“我就在这休息一下吧。”说完，林星闭上了眼睛。
“你这样怎么睡锝好？”程羽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看看，你同学他们都躺着睡呢！”
林星睁开眼看了一下，确实有很多同学躺在树下午休，但是他也不是非躺不可，这时，程羽抖了抖腿：“哎，你躺我腿上。”
林星瞪大眼睛，望向程羽：“躺、躺哪儿？”
“躺我腿上啊！”程羽拍了下大腿，“给你当枕头。怎么，不愿意躺？算了，不愿意躺就算了。”
“真的可以吗……”林星声若蚊蝇。
“这有什么，”程羽问他，“你到底躺不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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