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铭宇和金时也没有丝毫犹豫，拎起地上的装备包破门而出，朝栈道中央的紧急出口冲去，一眨眼功夫便下到了谷底。
钱道万这才回过神，心想之前怎么没见你俩这么有默契。
“年轻就是好啊。”
他背上包，揉了揉刚才被那个臭小子按在地上时差点脱臼的肩膀，踉踉跄跄走下通往裂谷的楼梯。
或许只有在身临其境后，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然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不知是不是由于身体和精神双双接近极限，钱道万觉得这里的植物好像都长了脑子，正在背后小声蛐蛐他们几个不速之客。
他抬头看向天空，高大的古树已经将上面白炽灯光线遮得严严实实。由于担心手电会再次引来那几个黑影，三人只能凭借金时也敏锐的嗅觉，沿着血腥味，在黑暗中一点点摸索前进。
好在裂谷并不宽，他们不用担心在里面会遇到鬼打墙。
咯哒—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别动！”
钱道万刚想抬脚，就被人猛的按住膝盖，两人都不约而同疑惑地看向对方。
“你心真大，万一下面是颗雷，那这世上就得少了像我这么优秀的人。”
听见这话，钱道万嫌弃的同时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金时也用手稳住他的脚踝，缓缓将整张脸贴到地上。起身之后露出悲痛万分的表情，扶住钱道万的肩膀，郑重的说。
“钱博士，很遗憾的告诉你，这下面的确是颗由前苏联制造的MON-50型反步兵雷，威力大到可以将这里夷为平地，为了顾全大局，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牺牲你了。”
“这时候就别吓他了。”王铭宇叹了口气，一把将脸色惨白的钱道万拉开，俯身捡起地上闪着红点的GPS定位仪，上面留有尚未干透的血迹。
“是Shax的，他们刚才应该就在这里遇袭。”但现在仪器上出了他们三人之外，没有显示其他任何人的位置。
“先离开这里再说，保不准那些东西还会再过来。”
此刻那臭小子正事不关己地靠在树上不停偷笑，一副谁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钱道万气不打一出来，他是真搞不懂，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心大到可以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有心情拿别人开涮。
正当他准备迈开步子时，自己的腿好像突然不受控制，就像是两条假肢软趴趴挂在身上，差点就摔了个狗啃泥。
如果不是王铭宇眼疾手快托住自己，两颗宝贵的门牙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钱道万从未感觉自己的身体如此陌生。非要形容的话，像是在操控一个第三人称游戏角色，但由于技术太差，角色只能不停在原地打转。
“我......好像动不了了。”
“你别吓我，开个玩笑而已，没那么严重吧？”金时也瞬间慌了神。
此时GPS定位上突然跳出一个红点，位置就在左前方大约30米处的岩壁里。
“要不然，你们先走，我休息一下，一会儿就过来。”
“别闹，就你这小身板，撑不过5秒。”金时也蹲下整理包里的装备，清理了些负重。
“我过去看看情况，你俩找个安全的地方原地待命，不要走太远。”
现在形势容不得多想，权衡之下，也只有作为专业人士的金前去，胜算更大。
“别担心，我遇见过比这还危险的。”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两人互像搀扶着找到几米开外的一处隐蔽的角落。
“感觉怎么样？”
“说不清，很复杂。从真正踏进山谷中那刻起，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周围像是有无数个意识不断想要冲进我的体内，同时又撕扯着我的意识强行带离这具身体。”
“别想那么多，可能只是有些低血糖，吃点东西吧。”
说着，王铭宇从包里掏出巧克力，刚想递给钱道万，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不能动，于是撕开包装袋，挤出一段放到他的嘴边。
后者被他这一举动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的将整片巧克力咬起来，尽量不碰到手指，但好在对方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那家伙不在，也算能稍微清净会儿了，你跟金时也之前就认识吗？”
“不认识，为什么这么说？”
“没事，随便问问。”
吃完巧克力后，王铭宇将刚才拷贝数据的存储卡插进小机器人的脑袋里，贴在手机背后固定住。
“我还以为它会来个全息投影的什么的。”
“你说的是科幻片，现实中还得是实用为主。”
“反正这地方就挺科幻的。”
随着加载完成，屏幕中跳出一个名为G0087的文件夹，里面共有5个视频文件，但文件名却是从03号开始，很明显，资料并不完整。
按照顺序。
视频1:整幅画面被一个长方体的无菌舱占满，由于周围缺少参照物，看不出实际大小。一只纯白色的蚕蛹在其内部不断蠕动。
而后的3个都与第一个相类似，只是在第3个视频中，有双手意外入镜让两人，原来这个蚕蛹的大小接近几乎要接近一个成年人。
直到点开最后那个视频，蚕蛹依旧，但出现了画外音。
「今天是第87号试验体化茧的第7天，状态良好，想必再过2到3天就能完全破茧。虽然之前我们也成功过很多次，但是这次完全不一样。」
语气充满难以抑制的兴奋。
画面中出现一双手调整镜头焦距，拉近以后，蚕蛹的起伏显得更加真切。
「看呐！她真是太太太美了！这将是我最完美的作品。诺贝尔奖？不不不不，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要让全世界知道，达尔文就是个无知的傻瓜，他的《物种起源》就是一坨屎。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这才是生物学的真相！这才是上帝的作品！」
突然仪器纷纷亮起红色，伴随嘈杂声，画面结束。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所以根本就不是恐龙。”钱道万绝望的闭上眼睛，“87号，一共还有多少。”
“你怎么肯定这个世界是在进化？”
“嗯？”
“还记得那个孩子的问题吗？所以钱老师，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
如果外表和智慧相加是王炸的话，那眼前这个人一定可以打败牌局上99%得对手
“王铭宇，你实在是太聪明了。就是因为那节小学实践课吗？”
钱道万笑着，摇摇头。
“没有答案。我承认，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私下研究的课题。进化论被人诟病最多的地方，就是它无法解释世界万物的对立和统一。为什么老鼠与人的基因相似程度高达85%，为什么在一种亚马逊蕨类植物中竟然可以找到与人类相对应的染色体，这只能说明......”
“上帝。”
“是的，虽然作为科研工作者我并不想承认这点。但可笑的是，越来越多的证据都指向上帝基因的的确确存在。为了找到它，许多生物学家走火入魔，甚至在私下不惜动用残忍的手段。只要找到它，人体的缺陷，疾病都可以迎刃而解。”
王铭宇看着已经暗掉的手机屏幕，缓缓说道。
“从古至今，科学和神学表面上势不两立。一个用尽全力寻找这个宇宙内在的逻辑，而另一个则信心满满的认为自己从开始就站在真理的终点。却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靠近彼此，它们就像硬币的两面，对立而又统一。”
“上帝掷出了骰子，或许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嘶嘶—嘶嘶—
王铭宇按下对讲机，“金时也，情况如何？”
可等了很久都没有应答，只传来含糊不清的嗡嗡声。
细听之下，就像是一位少女正在低声宁唱。但仔细分辨，这个声音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更像是风穿过缝隙，形成高低不一的震动声组合而成。
钱道万以为又是金时也的恶趣味，刚想问他在搞什么鬼，却被王铭宇阻止。
“有些不对劲，你感觉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被这么一问，钱道万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尝试握了握拳头，又转了转脚踝。虽然手指和脚地板还是麻麻的，但跟刚才相比，已经几乎没什么大碍。
“没问题。”
两人穿过草丛，没走几步，就来到一个半人高的溶洞，猫腰钻进去后，刚刚对讲机中听到的“歌声”变得尤为清晰。
洞内积水很深，几乎没过膝盖，冰冷刺骨。
池塘中央的石阶上，似乎有一个小美人鱼的雕塑，鱼尾不停上下摆动，水面泛起一阵阵涟漪，而那诡异的歌声就来自那里。
钱道万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走进之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东西是活的。
深邃的黑暗之中，这样一个怪异的生物背对着两人，身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皮肤异常粗糙，像是冰冷的花岗岩。
鱼鳃一样的气孔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后背，时而张开，时而闭合，发出高低不同的混合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恐惧和不安穿过皮肤上的每根毛孔，让人不寒而栗。
联想到刚才听到的歌声就是从这些气孔里传出来的，钱道万感觉自己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那些腮状的气孔周围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瘤状物，这些瘤状物随着气孔有节奏地膨胀收缩。
两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躲在更靠近湖面中央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王铭宇将机器人装在伸缩杆上，悄悄伸出石头边缘。
同时，伴随着强烈的**气味，一具尸体直接浮现在水面上，面部膨胀不成人型，整个下半身都被撕碎，呈现出巨人观的样子。看穿着应该就是之前科考队的成员之一。
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激起的涟漪引起了那条“美人鱼”的注意。
它转过头，正面只有一张占了整整大半张脸的嘴巴。
随着巨大的鱼尾掀起一片灰绿色的泡沫，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扩散开来。
只见那个怪物单手捞起那具尸体，放在面前仔细端详。原本两人都做好心理准备，等着它开口享用。
但出乎意料的是，它竟然将其紧紧抱在胸前，然后一点一点塞进自己的肚子。
这骇人的一幕让钱道万胃里翻江倒海，立即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干呕，眼泪夺眶而出，即使闭上眼睛也无济于事。
如果不是王铭宇将手臂挡在他胸前，把整个人都牢牢按在原地，估计下一秒他就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逃离这个地方。
直到那具尸体被完全塞进肚子，那个怪物像是满足似的，张开全身孔洞，从中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下意识捂住耳朵，痛苦的蜷缩在水中。
而就是这一举动，让怪物立刻察觉到了动静。只见它将尾巴伸进水中，接着整个身体都跳进水里，朝着他们缓缓逼近。
随着臭味越来越浓，那个东西已近在咫尺。
“它是利用水流的波动来判断周围情况。我去引开它，数到3时你就往洞外跑。”
“不行，太危险了！”
可对方好像根本就没有想要商量的余地，“出去之后尽快找地方躲起来，我会想办法与你会和，准备好了吗？”
“等...等一下......你要干什么！”
“三，二，一。”
倒数结束，王铭宇丝毫没有犹豫，以最快速度往山洞内部狂奔，那个怪物听到动静后立刻钻入水中往那个方向游去。
钱道万的双脚已经冻的有些麻木，往前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深渊的边缘摇摇欲坠。
短短十几米，似乎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走出洞口的那一刻，钱道万浑身湿透的跪在地上，寒冷正在渐渐带走他的体温，消磨他的意志。
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叶飘摇在风暴中的小船，无法掌控内心的方向，只能任由巨浪吞噬，被无尽的绝望所笼罩。
直到摸到口袋中的那张门禁卡，想起刚才王铭宇说过的话。
是的，他现在还不能停下，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
GPS的扫描图显示，看到前方100米处有一个紧急出口，再往前一些就是第三间实验室，他决定先去那里。
钱道万尽可能不去注意周围的植物，感觉它们钻进脑子读取想法，甚至控制你的思维，这里的一切充斥着纯粹的恶意。
就在这时，钱道万突然听见周围的树林里传来沙沙声。他立刻在原地蹲下，把自己的身体尽可能隐藏在草丛中。
一抬头，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小男孩，金发碧眼，像个洋娃娃。
但之前的经验反复提醒他这一定是个幻觉。
“你是谁？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但那个男孩既没有消失，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钱道万。
于是钱道万再次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题，“你是谁？”
“我是你。”
“去你的！”
“你让我变得完整，而我重塑了你，给了你新生。所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一体的，你就是答案。”
“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就是答案。”男孩机械性地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钱道万一边摇头，一边筋惕的后退，颤抖的将手枪指向那个男孩，“走开！不然我就开枪了。”
但那个男孩似乎早就料到他并不会开枪，依然步步紧逼。
“而我可以让上帝收回骰子。”
钱道万快要被这个似乎是来自于自己体内的梦魇般的声音给逼疯，他失去理智地用手枪顶住自己的太阳穴。
“你就我对吗？给你3秒钟，立刻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3！2！”
就在这时，有人从背后一把将他的手枪夺了过去。
“钱博士，你在干什么？不要激动，是我。”
“哦，天呐Zane你还活着。”
确认钱道万恢复理智后，Zane将手枪还给他。“在这种地方还是拿着它比较好，但千万别再像刚才那样了。”
“Zane，刚才我和王铭宇在山洞里遇见一个怪物，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尽快找到其他人然后从这里出去。”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钱道万拉住他的胳膊。
“嘿！Zane！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嘘，安静，跟我来。”
达尔文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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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上帝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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