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六点多的时候迟未晚醒了，被疼醒的，这种绞痛感她可太熟悉了，一定是昨天踩了冷水，又加上贪凉吃了三个冰淇淋，导致本来预计在一周后的生理期提前来了。
她浑身发冷，去捋乱发又摸到满头虚汗，抬起的手指都在打颤，就连脚踩在地板上都觉得软绵绵的，明明之前已经吃中药调理过了，也有好几个月都没有痛过了……都怪她贪嘴……
她实在是难受地没办法了，摸到了床头的电话，强打起精神打给了桑俞。
希望他没静音，如果……
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那边的电话就接通了，听得出来是刚醒。
“晚晚？”
“小鱼，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点，不舒服……”
“你声音怎么那么虚弱？我马上过来！”
电话那头响起掀开被子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声音，开关门声，再到敲门声，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她甚至扶着墙还没走到门边。
“你，你等一下，我马上，开门。”她现在的状态做不到一口气说完以整句话，气虚地要命。
那头立刻传来焦急的安慰，“好好，你慢慢来，我等着你。”
终于晃晃悠悠挪到门边，拉开门的瞬间，冷风跟着灌进来，明明已经是五月，可吹在她身上的那阵风像是来自凛冬，虚汗变成了冷汗，手脚也跟着打颤。
“冷……”
一开门桑俞就看见她满脸苍白的样子，虚弱极了，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晚晚，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桑俞快速闪身进去，关上了门，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发现满是虚汗，连鬓边都被打湿了，满脸痛苦，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双手还抵在腹部，他说话间就俯身去抱她，发现裤子上有血迹。
一时间，他方寸大乱，赶紧把人抱到床上，打电话叫了急救。
他的眼睛很红，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急哭了，迟未晚腾出一只按在腹部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本来想笑着安慰他，试了一下发现扯动一整块苹果肌还是有点困难才勉强作罢。
“你别担心，我有经验，生理期，就是疼……”说一长句话都费劲。
“晚晚，你别怕，别怕，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迟未晚气虚想笑，她没怕，主要是疼的，他怕才是真的。
“小鱼，你听我说……”迟未晚握住他的手，“你先打电话给前台，请他们买些生理期用品送上来。”
桑俞握住她那只手始终没松开，另一只手去扯床头的电话，慌乱间还输错一个号码，急得他又重输了一次才拨通。
“别急……”迟未晚安慰他，她觉得他的情绪比自己还要紧张。
“做的很好。”她示意了一下她床位的行李箱，“帮我找一套，新的衣服，内衣也要……”
桑俞一怔，红着耳根在行李箱里翻找着凑了一整套衣物拿给她。
“把衣服拿到卫生间，抱我进去。”她还不不想救护车来的时候，自己这么狼狈，她能感觉到，裤子应该是沾血了。
桑俞裹了件衣服包着她，将她抱进卫生间，按照她的指示，将人放在了马桶上。
“你出去等我一下，我要换衣服了……”
他蹲在她身前，满脸担忧。
她再次出言安慰，“放心，我心里有底，不会有事的……”嘴上这么说，心里到底还是有点虚，她开始觉得胃里胀气，有点想吐。
“如果前台送到了，麻烦帮我，递进来。”迟未晚无力地推着他的肩膀，催促他出去。
卫生棉和其他东西被递了进来，衣服换得磕磕绊绊，倒也算是换好了，只是感觉状态好像更糟了，全身还是冒冷汗，整个人如坠冰窟。
“小鱼……”
她隐约觉得自己的精神有点恍惚，下意识呢喃，下一秒，卫生间门直接被打开了，她被开门的动静惊了一瞬后，又变得恹恹的，像是要睡了，又像是要昏了。
桑俞冲到迟未晚面前，感觉她脆弱地不像话，整个人苍白得像一张纸，拥入怀中的时候都只敢小心再小心。
“我冷……”
“好，好，我抱你到床上去，很快就不冷了，乖，别怕。”他抱起人就往床边走，整个人慌乱地用唇去贴她的额头，她的脸，她的脖颈，并没有察觉到失温现象，可她一直在喊冷，他只能更用力地去抱她，用被子裹紧她。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他都要急疯了。
“冷……”
“晚晚，哪里冷？”他抱着她柔声去哄。
迟未晚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但耳边的声音还能听到，只是自己要多花些时间去反应分辨这些简单的字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全身，都冷。”
明明交握的手心都还是火热的……
被窝里，他感受到了她的另一只手的走向，一直到小腹，死死按着，不肯松。
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轻轻去贴她那只手，竟摸到她小腹微凉，比身体其他地方温度都要低得多，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的。
迟未晚感受到有一团热热的东西，代替自己的手揉着小腹，慢慢的，绞痛感没那么剧烈了，疼也疼累了，她有点困了。
“晚晚，别睡，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耳边的声音嘈杂又模糊，好像是小鱼在叫她，但她好困，眼皮快要睁不开了，忽然想到如果去医院没人了解自己的病情，检查，用药应该会拖很久，她用留存不多的力气去捏桑俞握住自己的手，嘴唇蠕动，示意他附耳过来。
桑俞抱紧她，慌忙贴近，眉头紧锁。
“医生，痛经，宫寒，没有，性生活，冷饮，没有，药物，过敏……”说得语无伦次，乱七八糟，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听懂了没有，眼皮越来越沉，真的好累，好困……
迟未晚再次睁眼的时候，入目一片白，阳光刺眼，她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挡，被一直温暖的大手按住了，她偏过头，看到了输液管和桑俞。
“小鱼？”
桑俞激动地问吻了吻她的指尖，眼眶泛红，“你要吓死我了……”
兴许是休息和药物使得她恢复了些力气和精神，这会笑起来倒不是很吃力了，“我都说了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都昏过去了！”
被桑俞严肃的表情吓到了，好凶的鱼，她抿了抿嘴唇，心虚转移话题。
“小鱼，我渴了……”
“你躺着不要乱动，我去接热水。”
“好——”她乖乖答应。
窗户外面太阳好亮，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下意识去枕头边摸自己的手机，按亮手机，看到壁纸才发现不是自己的，应该是他的手机。
已经11：07了，难关天这么亮，看完后她将手机放回了原处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其他东西了，床头的桌子上也没有，看来她的手机是落酒店了。
本来今天安排好的行程看样子是泡汤了，据她上次中药调理已经赶快过去小半年了，刚开始她按照医嘱，该忌口的都忌口，后来一直都好好的，她偶尔吃一点冰的也没有再疼过，以至于心态慢慢狂野，昨天贪凉，放肆吃了三个冰淇淋，还踩了好长时间的冷水……
真是时效性好长的医嘱。
桑俞端着一次性水杯进来，放到柜子上，走到床尾将床头升高，慢慢扶起她，将软枕垫在了腰上。
“来，喝水，慢一点。”
迟未晚就这递到嘴边来的水喝了大半杯才停下，看着自己快见底的输液瓶问：“后面还有吗？”
“还有一瓶。”
“哦。”她点头，“挂完就走吧。”
桑俞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不需要住院。”
迟未晚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这情况我熟。”
桑俞皱眉，看着她脸色苍白还笑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有些生气。
“我想上厕所。”
坐在马桶上她暗自庆幸，还好她反应快，不然看他的面色，感觉下一秒就要板着脸说教了。
从厕所出来她就开始装睡，奈何死活睡不着，输液管还连着手背，身也不能翻。
“晚晚。”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眼皮一颤。
“我知道你没睡。”
看来是装不下去了。
“小腹还疼吗？要不要我再揉揉。”
再？他之前帮她揉过吗？她好像没什么印象了。
“已经好多了，我自己揉就可以了。”
桑俞只是眼眸黑沉沉地盯着她，她多少看出了几分压抑着的情绪。
“再这样看我，我可就困了。”她眼神闪躲，莫名心虚，明明她也没做什么，何况她还是躺在床上的病患呢。
“晚晚。”他语气无奈极了，“别躲我，这不是件小事。”
“那你不许凶。”她撒娇。
他坐在床侧，五指扣着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吻地有些无助，“晚晚，我只是很害怕，你当时苍白又虚弱，还有昏迷的迹象，如果不是你最后说的那些话，我也不知道要抱着你检查多久，你还要疼多久……”
听着他逐渐哽咽的声音就知道他又哭了。
“小鱼，没事的……”
桑俞低垂着的头一下子抬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水汪汪地紧紧盯着她，仿佛她再说一个没事，就能把她瞪穿，叫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别哭嘛，我舍不得你哭。”她抽手去擦他眼角的泪，是一只爱哭的小鱼呢。
眼泪擦好了，只是眼睛还红彤彤的，看得人心疼。
“我之前有喝中药调理的，可能是最近凉的东西吃太多了，所以才会不舒服的，以后我多注意就好了。”医嘱也来来回回就是那些，她都会背了。
他想起了之前袁慧英端给她喝的那碗汤药，原来是用来调理痛经的吗，她以前也这么痛吗，所以哪怕是疼成那个样子，还能游刃有余地处理。
“哎呀，别皱眉啦，都不漂亮了。”迟未晚逗他。
刚刚的医生也说这个要慢慢调理，他看她，“喝中药有用吗？”
“有用，就是忌口太多了，那会袁姨还老看着我喝，太痛苦了……”
他心里有了计较，在她手背上又吻了一下。
……
待在坞洄的第四天，迟未晚的身体状况好多了，五一假期也快要结束了，两人准备提前回清河。
熙熙攘攘的高铁站里，桑俞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牵着迟未晚，在检票过闸机是时，偶然瞥见一道身影，瞳孔骤缩。
他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算时间，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他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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