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姜葛天未亮便起了床出门雇了一辆马车,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柳烟送水来洗漱,她便交代柳烟今日身体不舒服,白日就不要打扰她。
等人走后,就带着燕璟玉潜出了厢房。
已至清晨,府门的前人也变多了起来,有出去采买的奴仆,也有昨日的宾客,要想无声无息的出去也变得没有先前那么容易。
猫着腰还未出府门,在一个墙根处被身后的人叫住。
“等等。”他指了指墙,“从这里。”
那墙大概有一个半人那么高,朱墙碧瓦,四周一块假山石都没有。
姜葛看着那并不算太高的墙,正想着找哪借力能爬上去,就听见后面的人轻声说了句,
“冒犯了。”
还未回话,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只大手扣住,一个腾空,自己便稳稳的落在了墙的另一侧。
姜葛心中惊讶,不由得为这轻功惊奇,想着以后无论如何也要找人学上几招。
到了与车夫约定的地点,趁着车夫和姜葛说话的时候,燕璟玉悄然潜入了车厢内。
等姜葛上了车,便吩咐车夫往城外赶。
她此次给车夫的理由是情郎要远行,约她去城外的树林道别。
虽然理由不太光彩,但当下风气开放,这种事情也时常会发生,更何况姜葛给了他一大把银钱。
不过钱是燕璟玉出的,她自己可以说除了点曾经收到的赏赐钗环之类的东西,简直算得上贫困潦倒。
等到了城门,守门的军士掀开车帘见里面只有一个带面纱的女郎,又被车夫塞了几枚银锭,就也没有怎么为难他们,随便看了两眼便放了行。
马车咕噜噜的滚在土路上,姜葛把燕璟玉从身下的隔板处放了出来。
“一会前方树林趁我引开车夫,你就下车走吧,至于以后有什么消息你可以直接传信到姜家给我,我在姜家可有可无,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来。”
经过最近发生的事,姜葛发现养几个得用的人的确也需要提上日程了,毕竟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什么事都完全自己一个人做。
路上除了他们并未有太多过客,姜葛撩起帘子,见回头已经看不见城门踪影。
“大叔,能否就在前面停下。”
她喊停车夫,下车的时候请车夫去一旁石背处歇息,自己拿了个包裹独身往树林处走。
林中自是不会有什么情郎在等她,找了个隐匿地方,不一会儿燕璟玉也找了过来,她将包裹递给对面的人说道,
“今日就此别过。”
燕璟玉点点头道了声好。
绿叶色泽如墨般浓的化不开,腐烂的树脂随处可见,踩上去一片咯吱声响。
“嘚嘚嘚。”
这时耳边传来由远而近的马蹄声,那声音由浅到重,最后停下,似乎有一群人在林外下马往他们这边赶来。
追他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转身向林中隐去。
但林子并不算大,才走两步,发现自后方也传来声响,追他们的人竟是来了个前后包抄。
继续移动无疑是正撞入猎人展开的罗网,两人只能迅速找了个隐蔽之处躲藏。
姜葛蹲在石后,茂盛的枯草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屏住呼吸,心中却在思索,这些人似乎笃定了他们就在这里的样子,看来已经盯上了他们很久,那他们在何时知道的,又为何不再城内动手,难道他们得了命令需在暗处抓人?
压迫的脚步声逐渐踏近,这些人居然没有往旁处分出一点精力,径直就向他们藏身之地而来!
心下疑惑,也不能再坐以待毙,就在两道破空声响起的瞬间,姜葛敏捷的向后一跃,转身提剑向来人刺去。
“哧,哧”两枚泛着寒光的飞镖钉在了粗粝的树干上。
转眼间几人便缠斗起来。
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实力强劲,远不是之前她遇到过的那两波黑衣人可比。
另一边燕璟玉也被一群人围上,为首的那人剑法狠辣,招式诡谲,与燕璟玉对上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燕璟玉大概是姜葛平生以来见过实力最强的人,即使如今受伤,能与他打个平手也足以见得那人功力深厚,再加上还有人从旁协助,击垮燕璟玉看上去只是时间问题。
分神间,姜葛差点被人一剑刺到,反应过来之后里面闪身向后退了一步。
这些暗卫聚都覆面,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将她放在眼里,攻击姜葛的人实力虽强但并没有另一边狠辣,使得她在接招的时候总是不由得又往另一边看去。
实在不是她故意分心,只是领头的那个暗卫,她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群人训练极为有素。
一般来说,两个实力相当的高手缠斗,旁人反而不能轻易插入,万一一个不慎,帮错了人,倒是得不偿失。
所以对面除了那个领头人,其余的暗卫都只在一旁尽力压制,并没有拼上全力。
他们是想等领头人破了燕璟玉的攻势,或者耗得他疲于应对后再一冲上前。
而那领土人招式似乎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整个人的气质也如同一个不通冷暖只知杀戮的修罗。
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闪入她的识海……
是独诸的那个暗卫统领!
姜葛瞳孔紧缩,手中的剑势都断了一下。
追杀燕璟玉的人居然真的是独诸……
对面的人趁着姜葛失误,一把剑又直逼过来,姜葛勉强躲开,重新与其斗在一起。
局势对燕璟玉太过不利,一个不慎,行契已经将剑割破了他的腰腹。
那个位置本就有伤,此时伤口被重新破开,饶是铁铸的人也不免感到疼痛,燕璟玉身形不稳及其轻微的晃了一下。
行契何其敏锐的直觉,就像闻到血腥味的独狼一般,杀机顿显,剑势犀利无比,瞬间又在燕璟玉身上刮了一块肉下来。
姜葛见状不妙,一个起跃,丢了面前的暗卫就冲入旁边的战局。
行契见身旁银光忽闪,下意识就提剑砍去,姜葛迎上,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他的攻势。
自然不是姜葛武艺高超,从他和燕璟玉刚刚的交手来看,以姜葛的实力突然之间接他奋力一招应该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这也就是姜葛的另外一个发现,这群人,并没有想杀她。
从她刚刚走神,对面剑势擦着她的身体过去,到现在勉为其难的接住了行契的攻势,都能证明这一点。
至于原因,不用猜也能想到……
姜葛与燕璟玉并肩而战,一时半会对面的竟也不再能伤到二人。
但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一息之间,两人眼神相对,姜葛竟然读懂了他的意思,调转方向,与燕璟玉一起齐齐攻向了包围圈的薄弱处,一阵金属相接声响,正前方两名暗卫手中武器被击落,两人趁此机会匆忙像林子另一头奔离。
一路且战且退,出了林子,却是天不遂人愿,没想到外面竟是一座险峻山崖。
身后再有数十步便是深渊峭壁,燕璟玉此时突然又折身向行契而去。
他行动带起的气流包裹着淡淡的铁锈味道,一句低沉的声音在姜葛耳畔落下。
“今日是我连累了你,从右方突袭离开。”
男人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注意力,引着行契向左移动。
行契此时也再没有一丝放水的想法,剑剑刺骨,对取男人性命势在必得。
男人身上的伤也越来越重。
姜葛喉头艰难的滚动,顿了一息,却还是向左边冲去。
行契看样子肯定是不杀了男人不会罢休,但她也实在做不到看着燕璟玉去死。
加了她本也不会能赢过对方,但如今对面并不会伤她,两人撑下去的几率也高了很多。
某种意义上,她在用独诸给她的庇护去帮他想杀的人,但她想不出独诸有什么非要男人去死的理由。
“不是叫你走。”燕璟玉此时声音粗重而沙哑,身上的伤让他已经快撑到尽头。
姜葛没回答,只是沉默的又一次帮他挡住了一次攻击。
她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只是如果不这样,她一定会后悔,很多时候自己痛苦都比后悔能让人忍受。
被剑气带起的风沙凌厉如刀,割在裸露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
若无意外,他们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嗒嗒嗒……”
“公子,前方似乎有人在打斗。”
此时,鏖战的双方谁也没注意到,在山坡的另一边,一队人马正缓慢向前行驶。
高大朴素的马车停在了路旁。
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在马车旁响起。
“好像是燕公子和姜姑娘。”
厚重的素布车帘的一角掀开,容貌似仙的俊美公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枚碧色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自腰间滑落到身侧,凌厉的风从他身边刮过,纷然吹鼓他素白的衣袖。
他面上的神情有些许冷凝,看向飞霜所指的方向,稍顷便沉声交待,
“去帮一帮他们。”
飞霜得了命令,领着一众侍卫像悬崖边赶去。
听到空气中突然增加的脚步声,姜葛略一诧异之后便认出了来人。
喜悦一闪而过,但她也不能保证加入了飞霜带来的人之后他们就一定胜过那些暗卫。
实在是行契身上那种不死不休的气势太让人忧心。
“撤。”
但与她所设想的不同,那群暗卫在飞霜他们到来之后没多久就停了手,不再恋战,回身一跃便陆续隐匿回了树林之中。
看上去与之前必要取燕璟玉性命时完全不同。
也未多想,余光瞥见那边男人身影向地上倒去,姜葛忙与飞霜上前搀扶住他。
“今日之事多谢飞霜大哥了。”
飞霜叫来两个侍卫,将燕璟玉扶着往外走。
“是公子让我来帮忙的。”
示意姜葛向他们来处看去,祁衍正步态从容的向他们走来。
四周乱糟糟一片,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男人出现在这里仿佛与一切都格格不入,像从淤泥中生长出来的白莲,举止优雅得体,似乎再浓郁的脏污也不能染上他袍角分毫。
见到他们,祁衍走上前来温和的向两人行了一礼。
燕璟玉此时已经非常虚弱,祁衍制止了他的回礼,吩咐飞霜道,
“送燕兄到我车上去歇着吧,请顾大夫为他治一下伤。”
飞霜称是,带着两个侍卫架着燕璟玉便往祁衍的车厢走去。
“姜姑娘,多日不见。”
注意到姜葛正看着他,祁衍微笑着向她颔首。
姜葛赶忙还了一礼,“多谢今日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罢了,姑娘和燕兄是被崔邺的人追杀?”
姜葛不由得又抬头看了一眼走到她身边的男人,为他猜到崔邺感到讶异。
祁衍见她疑惑,也不卖官司,语气轻缓的开口,
“我知道燕兄是崔邺义子,而且不出我所料,之前你们遇到的那些黑衣人也有崔邺的手笔是不是?”
姜葛神态间露出一点钦佩来,不过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毕竟此事与燕璟玉有关,还是要看他的想法。
祁衍见此轻笑,也不再继续,只是安静的隔着一步距离走在姜葛身边。
两个都是日常说话有分寸的人,走在一起总是会显得有些沉默。
姜葛想着找点话题,于是斟酌着问他“公子为何在此?”
祁衍倒是没什么隐瞒,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给燕兄治伤的顾大夫,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此次为我寻药到此,正巧我旧疾复发,才来寻他一起回去。”
旧疾?姜葛从前并没有听过祁氏二郎有旧疾的传言,这样轻飘飘的从他口中说出,看上去祁衍也并不是非常在意的样子。只是如果治疗都要靠着大夫专程去外地采药,这会是什么轻微的病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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