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显得有几分低沉,姜葛走到他身边去拉他的手。
好奇道,“梦见什么了?”
姜徽将两人的手从袖子中带出来,宽大的手掌中是她带着薄茧的纤珪,上面还有几圈红色丝线一般的印记。
那是十岁前的四娘没有的东西。
姜徽不由得又将那只手握紧了一些,然后拉着女郎往前走。
而女郎任由他牵着,另一只手提起裙摆,稳稳的跟在他身后。
男人将她带到了一个廊角,这里似是一个少有人至的角落,青灰的石壁另一侧是一些随意堆砌的乱石,杂草已经生的很高了,晨露点缀其上,像一颗颗清透的宝石。
姜徽站在她面前,低着头望她,眼里映着她青色的影子,“我梦见你不愿再叫我阿兄了。”
“四娘,若有一天你遇到了真正的亲人,你会离开我吗。”
女郎的过去充满神秘,即使那时她还那么小,但幼时给她的东西却影响着直到如今的一切。但又正是那些经历造就了这样特别的一个人,才让他为之沉迷,让他控制不住的会比较,若有一天,她遇见了从前的人,那还会选择他吗。
他甚至会想,若她真的是他的四妹就好了,他不在乎礼法宗常,他愿意套上枷锁,用骨中肉,用心头血,只要能和她深刻的,无法抹除的联系在一起。
男人身高腿长,骨骼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精韧,此时看上去却有点可怜。
姜葛喉中漫上一股涩意,她上前去抱住他,手臂如仰颈的天鹅一般环上了男人的脖子。
姜徽低下头反过来拥住她,力气控制不住的收紧,像抱着一块无法放手的珍宝。
他一只手圈住女郎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抚在她背上,掌下是突出的胛骨,像是摩挲着一对蝴蝶的羽翼。
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去。
姜葛纵容着任由他动作,一边轻轻的用手抚摸着他的后颈。
此时此刻,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好像是他需要永远牵着手的孩子,又好像变成了一个母亲。
鬓边是男人温热的面颊,他一下一下的用脸去贴着她的乌发,似是在祈求爱怜。
姜葛贴着他,语气是刻意放缓的轻柔,“不会的,我只有你一个大兄,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姜徽低声道,“阿葛,我想做你的兄长,又不止想做你的兄长,你懂吗。”
姜葛将脸埋进了男人的胸膛,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兰香,半响,轻轻回道,“嗯。”
姜徽放开手,将怀里的女郎扶正,低着头深深的看着她,“阿葛,梦中有人这么叫你,你看都未曾看我一眼,就和他走了,而我居然毫无办法。”
“不会的。”
姜葛凑上前,在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处安抚性的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柔软还带着几分湿意的触感一触即离,像只蝴蝶在平静的湖面上拂过留下的涟漪,那波纹一圈一圈的扩的越来越大,将他的心撞得咚咚直响。
一股无法抑制的情绪滚过他的背脊,姜徽桃花眼弯起,眼中水波荡漾,他又将脸凑过去,轻哄道,“阿葛,你再亲一下。”
姜葛眸光翕动,偏过脸,踮起脚又在他俊逸的面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只见男人面上迅速浮现一层薄红,他似是欣喜,又故作镇定压下这轻颤,口中叹息般的低语却泄露了此时内心的翻涌的浪潮,
“阿葛,阿葛。”
他问道,“有没有人曾经这么叫过你。”
姜葛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拥的更紧了一些。
“你……”
“有的。”她开口道。
“我幼时的朋友都会这么叫我,这并不是一个有特殊意义的称呼,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这么唤我。”
顿了顿,她又笑道,“但你平日里的称呼也很好,因为大兄只有一个,姜徽也只有一个。”
从梦境中带出的那些隐隐的不安被安抚下来。
他突然有了勇气,凑过去吻她。
她淡白的唇是什么味道的,像白桃的花瓣,只有花尖处沁着浅淡的红,落入舌尖能尝出细细的清甜。
然而姜葛却在那刹那间稍稍偏了头,那吻便落在了她的嘴角。
瞪了他一眼,她似是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小声道,“有人。”
姜徽还未从那点突然而来的失落中反应过来,面上神情变为疑惑,侧身身向转角看去。
姜葛拍了拍他的袖摆,表情有点无奈道,“走了。”
说着又拉低他的头在他面上快速的亲了一下,说,“时辰不早了,我要去找顾大夫了,有事晚点去我住的院子找我吧。”
说着也未等他回话就绕过转角外来时的院子里走。
留着男人继续在原地眯起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杂草上有几分踩踏过的痕迹,姜葛看了一眼,心中有几分尴尬。
应该是无意中撞见的,但这条路除了姜徽找她的两次,在这段时间她还从未遇见过什么旁人。
抿了下唇,她还是决定选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先往栖云堂去了。
……
“公子,这是底下人从荷山那边找到的芸葵,是否要送到栖云堂那边去。”
飞霜拿了个黑色的药盒进来,只见上面严严实实用铜锁固定住,打开后只见得几截形貌奇特的灰色草药被素色的云锦围裹着放在里面。
药盒里是祁衍所服之药的药引,有价无市极其难寻,飞霜一直命各处手下留意着,每次找到一些就会快马加鞭送过来。
祁衍正准备出府,闻言只吩咐道,“叫个人送过去吧。”
飞霜应是,正准备招呼个侍从上前,忽然又被祁衍制止。
“等等。”
他停顿了一瞬,继而开口道,“你把前两日祁康送的那副袖箭找出来,我们顺路过去一趟。”
飞霜心中一惊,那袖箭是女式的,公子是准备送给姜姑娘?
想到之前顾继和公子的一番话,看来公子的确是想把姜四娘子收拢成自己人。
飞霜一边命人去把那袖箭找出来,一边心里拐了七八个弯,要知道能让公子为了送东西特地去见一面的女人少之又少,虽说现在公子并没太多表露,但若是以后公子有意,能留四娘子长伴身边红袖添香也是不错。
祁衍不知他心中所想,那袖箭是大师所制,只是他姊妹中并无习武之人,才想着索性带给姜葛,也算是为之前病中让她帮忙的致谢。
没过多久飞霜便将东西一齐拿到手里,跟着祁衍走出了院门。
栖云堂偏僻,他们走了较近的窄路,府上有很多地方一般都不会有人经过,杂草树木都呈现一种未被雕琢过的天然形态。
飞霜亦步亦趋的跟在祁衍身后,男人身姿如鹤,步伐端正,行走间寂静无声。
走至廊角,又见前方公子突兀的顿住,身躯微不可查的一僵。
前面是一个拐角,墙壁旁边还有一根久未翻新的廊柱,故而以飞霜的角度并不能看清另一边发生了什么。
他正要开口询问,就见男人转了身平淡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
没有多说什么,祁衍沉默的往来路返回。
等大概离那处有一段距离之后,飞霜不动声色的往周围逡巡了一圈,问道,“公子,不去栖云堂了吗。”
刚公子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折返,但很明显公子不想多言,作为侍卫飞霜也自然不会去问。
只是手中物什怎么处理还是要请示一番。
祁衍顿了顿,片刻之后才轻声开口,“另叫个侍从送过去吧。”
他眼睫微微下垂,漆眸中的神色有几分意味不明。
虽只是一眼,刚刚看见的那些仍在他脑中留了淡淡的印子。
的确是很美的画面,古朴的廊柱旁,背对着的郎君和他面前的女郎以一种及其亲密的姿态拥着,男人身形高挑,几乎能完完全全将面前的人挡住,只有在他弯下腰的时候,才堪堪露出女郎一双柳叶似的眼睛。
祁衍的视线就那样与她正正对上。
她眼中笼了水雾,男人似是想吻她,而那一瞬,她偏了头,避开了那个吻。
应该是冒犯到她了,祁衍心中隐隐有愧,但也克制住没去深想他们是什么关系。
可能遗忘才是姜四娘子所希望的。
……
姜葛午时回到了院中,晚点的时候姜徽果然又来找她了。
沏了杯茶给他,姜葛笑道,“倒是没见施三公子和你一起都有点不习惯了。”
姜徽将茶从她手中接过放到一旁,又用双手去合握着她的手。
“他和二房尤夫人的侄儿带着他妹妹去逛街了,我找了个理由留了下来。”
他轻叹,“总算可以好好见你一次。”
姜葛眉毛挑了挑,“尤娘子?”
姜徽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薄唇一开一阖,语气带上几分无奈,“你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和她私下一点交集没有。”
半响又补充道,“我只有四娘。”
姜葛其实只是随意调侃一句,那尤娘子倾慕姜徽,行事太过明显,她平日不怎么出门都能在仆人嘴里听到两句,但她信任自己长兄,并未将那些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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