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后背上有一个小指尖大小的红痣。
叶轻舟素白的手指在各处穴位上轻轻按了按,似乎在判断位置。
那人只觉得背脊骨上有一团冷气在游走,浑身好似寒冬腊月洗了个冷水澡,刺骨的不由冷得打抖。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对方终于收手。
叶轻舟从吧台上的罐子里拿了一颗糖递给了对方。
“有些疼,你忍一忍。”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叶轻舟卷起袖子拿过刀开始动手。
他在对方脊椎骨处开了条两寸长的口子,探入两指进入皮下,直接用手开始抠挖。
看起来血淋淋的很吓人,可斗篷男并没感觉有多痛。
只是搅动皮肉的声音听起来很瘆人,反而手臂上的虫穴还在火辣辣的发烫。
大约过了半分多钟,叶轻舟从皮下拽出了一缕黑线,有些像女人的长头发。
斗篷男也没看清,叶轻舟就将那东西丢进桌上的碾钵。
钵里装着不明药液,“黑发”一碰上随即发出“吱吱”声。
像是被浓硫酸腐蚀一般,不断冒出了泡沫还有一股怪味,没几秒就变为了一滩液体。
似乎这时皮肤上触觉才传入大脑皮层,一股锥心的痛直达脑门。
斗篷男倒吸一口凉气,硬梗着没疼出声。
天星咒法的功效被削弱,手臂上的虫子不再活跃,像是进入了某种冬眠状态。
男人突然觉得身体压着的那块石头不见了,一时间浑身轻松。
这时那人才相信了叶轻舟的本事,暗为刚才轻视的态度后悔不已。
叶轻舟将钵中的黄绿黏液又一股脑倒出,涂在了对方后背的伤口上。手臂上虫穴也仔细上了一遍,之后拿纱布给他裹好。
要不是纱布裹的实在有些丑,男人都快忘记自己身上有伤,比进店之前简直好太多了。
叶轻舟一脸淡然的收拾起自己的家伙事儿。斗篷男则感觉穿好衣服,恭敬站在一旁等对方训话。
叶轻舟洗干净手又拿抽纸擦干净,背着身头也没抬。
“你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吗?”
那人点头,表情并不轻松。
“我不怕死,但杀兄之仇我必须得报。今天多谢叶先生救我一命了。”
拿自己的命为旁人报仇?
叶轻舟理解不了。
就算李檩在外面丢了命,叶轻舟也不会全然不顾为恩师报仇。
说他凉薄也好,说他自私也罢,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叶轻舟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从对方身上抽了一丝生魂作为报酬。
不过念在对方能让谦师为他开口,叶轻舟从罐子里多抓了一把糖给他。
“这些凝魂丹我就不收你钱了,不过你欠我一件事。等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帮忙,你得替我去办了。”
想了想,叶轻舟又补了一句,“如果三个月后你还有命活着,可以回来找我。到时候我想办法再替你续一次命。”
那人眼睛瞬间明亮许多,似乎对求生再次泛起期望。
能对自己种下天星咒法的人,都是抱有必死决心的。可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斗篷男朝着叶轻舟再次鞠躬。
这回已经不能用恭敬来描述他的态度,更多的感恩与畏惧。
男人说他叫云玉裴,表示自己不是欠了叶轻舟一件事而是两件,一定会活着回来还他。
赌咒发誓这些都是虚的,叶轻舟从来不过心。
他摆摆手完全不在意,让人早点走,他要休息了。
那人重新将自己裹得严实,出门的时候竟遇上单焯。
单焯过来了,怀里抱着单佑,两边正好撞上。
地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店里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淡淡的腥气里夹着草药香,怎么也不是咖啡馆该有的东西。
云玉裴的打扮与咖啡馆格格不入,到处关门闭户还拉了帘子,看起来就是在做不可告人的事。
叶轻舟没想到单焯这时候来,还把儿子抱了过来了。
云玉裴紧紧盯着单焯,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
他在判断对方的实力,藏在袖子里的手蠢蠢欲动,正要准备动手。
“客人,我们打烊了。”
云玉裴打量过眼前的男人,怀里的小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同样好奇的望着他。
云玉裴意识到身后的叶轻舟正看着他。
原来这话并不是对来人说的,他在警告自己。
这人不能动。
“不送。”
叶轻舟在催促他。
云玉裴低下头不由往一旁站了站,客气的让对方先行。
单焯扫了斗篷男一眼,径直朝叶轻舟走去。
错身而过,单焯闻到对方身上有股很浓的药味。
单焯注视对方直到离开,表情才放松下来。
那架势像是雄狮的领地里闯入不速之客。
单焯充满浑身敌意,时刻准备保卫之战。
他巡视店中,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可又说不上来。
把单佑放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叶轻舟一把将人揽入怀里。
“没事吧?”
叶轻舟一怔,颇为意外这家伙敏锐的感知。
他安抚的拍了拍单焯的后背,“没事,客人不小心弄脏了地板,我正收拾呢。”
溅在地上的血液对于诸多恶鬼来说,无疑是香气扑鼻的食物。
不过云玉裴血液里的生气不纯,引起的波动远没有单焯身上的纯阳之气剧烈。
这也是叶轻舟不愿与单焯过多交集原因之一。
在猫湾咖啡馆的地下有一处鬼穴,洞穴中沉睡着一只非常可怕的孽主。
最开始是师父和他一起守着,师父走后就只有自己独自驻守。
他们一呆就是十年,叶轻舟也等了十年。
眼看下面的阴气即将成熟孽主出世,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放弃。
刚送走一个,转头又迎来新的麻烦。
叶轻舟望着眼前的总裁大人,莫名头皮发紧。
这人太执着了,都快把这里当家了!
不管他拒绝多少次,男人始终如一。
察觉叶轻舟满脸倦意,小家伙不由拉了拉他的衣服。
叶轻舟强打起精神,蹲下来摸了摸单佑的小脑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下午一直在医院做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是一直哭,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了。问他也不说,哄了半天也不愿睡。怕你担心,我带过来给你看看。”
单焯话音一顿,有道:“抱歉,吵到你了吧?我们这就走。”
单焯和叶轻舟说话的生活总是特别温柔。
他会把所有锋芒收起来,只把最柔软的易面展现出来。
叶轻舟担心了半天,可他不会把情绪外露。
可不说出来单焯也懂他,甚至会顺杆往上爬。
这样的心计摆在明面上,彻彻底底的阳谋叫叶轻舟无法拒绝。
单焯就是想见他。找了各种理由想要亲近他,单刀直入毫不掩饰的表达喜欢。
叶轻舟心知肚明,隐隐并不反感。
小家伙眼角挂泪,哭的来眼睛肿了,还在那一阵阵的抽泣。
巴巴的望着叶轻舟十分委屈,可把他心疼坏了。
叶轻舟就不懂了。
明明当爹的阳气至盛,为什么血脉相连的小崽子体质却是至阴,简直太奇怪了!
单焯或许也知道儿子这是惹上了什么,小小的手腕上重新拴了根新红绳。
叶轻舟瞧着依旧是袁经纶的手笔。
小家伙在单焯怀里时候,还能依靠他爹的阳气不被邪祟近身。但这里是站在鬼穴上面,无数的恶灵像是闻到腥气的猫,瞬间有所察觉。
那些死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围在三人周围不住旋转。几度想要越过雷池撕碎猎物,尖利的爪子正疯狂试探。
不少的家伙还是从很远的地方就一路尾随到这,由于地理环境的加持,膨胀了无数倍!
叶轻舟很庆幸单焯看不到这些,不然就会发现一只丈高的恶鬼正盘踞在他的面前。
长长的舌头滴着唾液,黢黑的獠牙十分饥渴难耐。
可怜的小东西!
叶轻舟没再说出赶人的话,心疼的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抚摸过那头柔软小卷毛,轻轻吻了吻红嘟嘟的脸颊。
“乖不哭,叔叔在这。”
一时间好比龙卷风遇上了飓风,死气瞬间被更大的风暴撕碎。
那些还在妄想捕猎的恶鬼被地面涌出的气流卷入,像是风里夹杂着刀子似的,被轻巧的砍了无数段,残肢全被拖入地板下!
明明这股气流凡人是看不见的,可周围像是依旧受到了影响,咖啡馆内突然刮起一阵妖风,连地板也跟着摇了摇。
大约维持了四五秒,周围静了下来。
单焯看着吊顶上还在摇摆的吊灯,“地震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切已经恢复。。
楚庭处于沿海地区,时不时会有轻微的地壳运动,当地人已经习以为常。
看到叶轻舟还在温温柔柔的哄小孩,单焯眼睑微眯上前将孩子接过来,粗鲁的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都快八岁了,哪那么娇气?你别总惯着他!”
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了,单佑埋怨看了一眼亲爹,满脸不高兴却不敢说什么。
这会儿单焯终于可以坐下歇歇了。
他揉了揉脸,感觉自己闭眼就能秒睡。
“吃饭了吗?”
突然听见了一声很轻问话。
单焯一愣,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
叶轻舟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这些天单焯围在叶轻舟面前打转,对方拒绝了他无数次。
这还是对方第一次主动关心他。
单佑:我想叶哥哥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单焯:我看你想死!这是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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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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