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港地下战壕，不远处传来炮弹炸开的巨响。这里此时还是白天，但天空昏暗阴沉，浓雾之下什么也看不清。
掩体下的深坑里，处处可以看见深色的、浸染开的血渍。前些天此处还堆满了联盟军士兵的尸体，今早刚被统一移走处理。
傅寒星穿着不成套的军官制服，长发凌乱地挽在脑后，身上沾满灰尘，脸颊上有几处渗出血的擦伤。
他独自一人沿着深坑缓缓前进，时不时有雨点般的子弹在上方扫过。
“阿伦？”他看见不远处一个瘫倒在地的身影，有些不确定地轻声唤道。
那个身影趴伏在土堆上，一动不动的。傅寒星又喊了几声，对方都没有丝毫反应。
傅寒星快步上前，半蹲下来翻开来看这人的脸。
正是他在寻找的下士阿伦·韦尔奇。
傅寒星蹙着眉，沉默地把手放在阿伦的颈动脉处，还有微弱的搏动，他还没死。
傅寒星把阿伦搀扶起来，试图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把他带回奥罗拉地堡。
奄奄一息的阿伦睁开眼，看见半蹲在自己身边的傅寒星，他摇了摇头拒绝了傅寒星继续搀扶的动作。
傅寒星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松开手，看着阿伦开始痛苦地喘息起来。
阿伦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只能发出一些支离破碎的音节。
傅寒星把自己挂在腰后的储水袋拿下来递给阿伦，里面是他最后的一点干净的饮用水。
“你自从昨晚外出后就不见踪影，定位信号消失了，尸体也没看见。”
阿伦点了点头，又幅度轻微地摇头。
傅寒星皱着眉，“你想说什么？”
“……”
“我带你回地堡，医生还活着，药品也很齐全，没有被污染。”
“不……”阿伦发出嘶哑的声音警告，“不能回去……”
“诸神黄昏……耶…梦加得……”
傅寒星没听明白，但阿伦的呼吸已经停止，他看向傅寒星的瞳孔已经慢慢扩散开来。
反叛军今天的最后一轮攻击已经停止，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但傅寒星的耳边还是贯穿着持续不断的耳鸣声。
他有些茫然地站起来，放眼望去，四周只有黑色的泥土和漫天的沙尘。
死亡发生的太频繁，也太理所当然，傅寒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应对。
他有些麻木的想，正常人会像他这样吗？脑子里空荡荡的，不悲不喜，没有愤怒也没有绝望。
半晌，手腕上的终端闪烁起来，傅寒星低头看了一眼，拒绝了对方的通讯请求。
他重新半蹲下来，取下阿伦戴着的军籍牌，然后转身往回走。
现在把阿伦的尸体带回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现在空气过于湿润，只会让他变成地宫里一具被啮齿动物啃食的烂肉。
沿着掩体往回走，天色越来越暗。
傅寒星走到深坑里的一扇门前，随意地用衣袖擦拭着金属门上的身份识别面板。他微微俯身，进行虹膜识别。
自由岭州奥罗拉地堡。
幽暗深邃的地下战壕中，昏暗的灯光勉强穿透厚重的尘埃，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傅寒星沿着狭窄的地下通道往深处走，脚下碎石发出细微声响，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无比清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变的味道，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上世纪50年代，自由岭政府建造了这座名为“奥罗拉”的地堡，意为“晨曦”。
地堡位于州政府的建筑下方，拥有极为复杂的地下隧道网络，中心处提供办公空间、餐厅、通讯设备、医疗设施、住宿区等，所有设施都旨在在任何意外情况下保护政府人员的安全。
但是这座地堡一直到2177年都并未被启用。
直到巨物时代，东大陆联盟为了彻底歼灭异化体而采取了核打击手段，这里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军事基地。
而现在，联盟军试图重新启用这座庞大的地宫。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里在巨物时期不仅仅只作为地下掩体来使用。
“晨曦计划”秘密项目，是东大陆联盟军在这个长达2500英里的隧道系统里建造的一个“大清洗”导弹发射场。
但是参与项目的300多名工程师直到战争结束也没有走出这座地下城。与此同时，奥罗拉从此被封锁废弃。
突然，傅寒星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他下意识回过头，但身后空无一物。
紧接着，地道内的广播开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地堡已完成全区封锁，全体人员收到指令后立即开始第四轮清洗……】
傅寒星不悦地打开终端，找到那个被自己拒接多次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对面很快被接通了。傅寒星没说话，只有广播声仍在不断地重复，对面迟疑道：“傅寒星少校？”
傅寒星的声音很冷硬，“为什么？”
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后，傅寒星继续往地堡的深处走去。
“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应该意识到，当年奥罗拉被封锁的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傅寒星单手移开堵住地道的杂物，“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指挥官阁下。”
地宫里冰冷的铜墙铁壁被侵蚀得锈迹斑斑，一些木质结构上则布满了霉菌。
按照常理来说，这里应该非常干燥才对。
“你要明白，少校。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有不让异化体继续外泄。”
“将所有人都困在这里，就是把无法抵抗的普通士兵关进了屠宰场。”
终端另一边的林准将沉默了许久，最后回答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全然无辜的呢？你怎么知道他们之中到底有没有人被感染？”
“所有人，无论能力高低，都需要承担起一个军人的责任。和叛党的武装摩擦已经无足轻重了，我们现在要全力避免灾难的扩散。”
电话被挂断，一切恢复寂静，广播声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远处传来隐约的机械轰鸣声，傅寒星升起一丝警觉，他似乎听到了不明生物的呼吸声。
*
第五军区基地，后勤部办公大楼e区电梯。
电梯楼层迅速升高，明彻从电梯的透明玻璃往外看去，发现楼下一片骚乱，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散开，包围了整个办公大楼。
明彻有些困惑，他不觉得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就算他的IP暴露了，也不至于这么快。
他将操控权限转移出去后，007接管不到0.01秒，圣安的防火墙就已经被再次攻破。
剩下的交给他的同伙了。明彻觉得他们可能会对这个称呼很不满，但很贴切。
晚上八点过十分，圣安生物的发布会正式开始。
全球新闻直播将实时转播发布会的内容。
电梯到达39层，这里的空间全部用作文件储存，没有值班人员。
明彻从电梯中出来，没有刻意避开摄像头，迅速跑到c区的电梯等待下楼。
他离开私人电梯的瞬间，电梯内的电子控制面板短路炸开，里面的信息全部销毁，不留一点痕迹。
突然，林曼达的电话打了过来。
明彻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接通了。
“你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明彻无奈，只能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你们现在还在会议室吗？我马上回来。”
“不用了。”林曼达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焦躁，“我们都离开了。会议已经结束。”
“军区基地好像有什么突发事件，突然全部封锁了，我估计发生了什么麻烦事，你小心点，赶紧过来。”
明彻心中一凛，基地被封锁了？他今天必须离开，不然瓮中捉鳖，他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好的林上尉，我马上就到。”
明彻挂了电话，把终端丢进电梯边的垃圾桶里，接着迈进了正好到达的c区电梯。
*
奥罗拉地堡。
傅寒星刚刚杀死了一只异化体。它的智力水平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个家伙居然一直潜伏在通风管道上，直到傅寒星一枪将它打落下来。
它的身体已经异化到看不出人形的程度了。但是傅寒星敏锐地发现了它脖颈处有金属的光芒一闪而过。
或许它藏在通风管道上，不是为了埋伏偷袭，仅仅是为了不被“清除”呢？
傅寒星迅速离开了这段地道。他不愿细想那片金属到底是什么。
傅寒星从地下网络的边缘向中心区靠近，很快，他到达了这些天士兵的住宿区。
他想去阿伦的宿舍里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信息。
原本人员密集的地方，此刻成了异化体聚集的地方。
傅寒星疲于和这些无意识的怪物纠缠，所幸猎鹰小队就在附近。在他们几人的帮助下，这片区域很快被清剿完毕。
白朗宁率先把面罩扯了下了，对着傅寒星喊道：“傅寒星？你怎么这么狼狈。”
傅寒星冷哼一声，转身进了一间房间。
队长夜鹰对着其他几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进行清洗。
夜鹰跟着傅寒星进了宿舍，一边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傅寒星正在看阿伦留下的笔记，他皱着眉，翻了半天都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耶梦加得是什么，你知道吗？”
夜鹰沉吟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跟在后面的白朗宁凑上前来，一下子狭小的房间里变得更加局促起来。
“耶梦加得，北欧神话里的衔尾巨蟒。”
复健中……[爆哭]
下章就让他们俩见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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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地堡：耶梦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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