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芽回到了教室。
姜盛站在走廊上,顺着白沐芽刚才的视角看过去,见到一个穿着黑白校服的男生,低着头,经过很长一段没有树荫的跑道。
男生步伐虚浮无力,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气。
42度的高温,烈日把跑道晒成了一块热铁,升腾的热气能让冰块瞬间融化。
能想象走在上面的煎熬。
舒衍闻像一个被牵着线的木偶,一点点地往教学楼移动。
在姜盛的印象里,高中时的舒衍闻一直独来独往,没有喜怒哀乐。
用木偶来形容他,无比贴切。
高中那时候,姜盛十分关注白沐芽,他平时不上网也不看八卦,但他会留意贴吧上有关白沐芽的信息。
他在一条浏览量很少的贴吧里看见过一条评论,是说白沐芽和舒衍闻私下交往过一阵,评论的人见过他俩在公交站台牵手。
当时学校虽然不提倡校园恋爱,但是也不会阻止。
姜盛觉得,白沐芽不肯承认他们的关系,一直偷偷摸摸的,说明白沐芽觉得这段恋爱对她来说不体面。
在姜盛的认知里,热恋相爱的人,会觉得拥有彼此是一件幸福自豪的事。从白沐芽的行为来看,她是有点排斥这段关系的。
也许她只是出于某种原因玩玩。
也许她只是当时孤独了,想找个人陪而已。
姜盛将关注点重新放到白沐芽身上,见她坐在方位上,盯着桌上的笔袋,眼神失焦。
姜盛一直看她发了15分钟的呆,作业一个字没动。他很少见白沐芽发呆。
对白沐芽来说,高三的时间分成两半都不够用。
那一刻姜盛才意识到,白沐芽一直没放下这个人。
- -
车窗外月亮高挂,月光渗透进车里,洒下一抹柔和的光。
舒衍闻今晚又喝了酒,现在在副座睡得死沉。
晚上雯雯的朋友来了,大家聚一起玩翻牌游戏,输了的人要么说真心话要么喝酒。舒衍闻今晚运气背,输了好几次。
每次都是谢里把舒衍闻打输的,谢里把惩罚舒衍闻的机会给了贺时雯。
雯雯问他真心话:“你喜欢沐芽吗?”
舒衍闻直接说:“喝酒。”
雯雯第二次问他,“你觉得沐芽是个什么样的人?”
舒衍闻:“喝酒。”
雯雯第三次问他,“这次你不能说喝酒,说出沐芽的三个优点。”
舒衍闻没说话,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的确没说喝酒,一旁的白沐芽无语地看着舒衍闻。她对舒衍闻对她避而不谈的态度搞得极不舒服。
每次她竖起耳朵想听舒衍闻的答案时,舒衍闻都回避了问题。
白沐芽熄了车灯,等舒衍闻醒来之后,问他,“这次能自己走路吗?”
舒衍闻偏头看她,有气无力地说:“不能。”
“不能也自己走。”白沐芽抽出车钥匙,把钥匙扔他怀里。
舒衍闻:“……”
白沐芽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撸猫。
客厅响了一阵,又恢复了平静,白沐芽心想舒衍闻应该睡着了,她却许久都没有睡意。
等待睡意来袭是漫长痛苦的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沐芽的房间门响起来。
舒衍闻穿着他性感的V字领睡衣,站在门前,眼神有些呆滞地问:“今晚不音疗了吗?”
白沐芽眨眨眼,她想答应下来,但是一想到今晚舒衍闻的所作所为,白沐芽的眼神又变得冷冽起来:“我累了,改天吧。”
舒衍闻沉默了会儿,没有离开。
“我头有点疼。”他掌心按着脑袋,眼神里带着一点无辜。
白沐芽竟然觉得他看着有些可怜,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老是会觉得舒衍闻可怜。
对方分明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
白沐芽忍不住问他,“雯雯今晚问你,你为什么一个也不回答?”
舒衍闻愣了下,“只是不想拿你开玩笑,也不想随意评价你。”
良久,他说:“原来你一直在意这件事。”
难怪对方晚上一直心不在焉的,和他说话也憋着一股闷气。
白沐芽口是心非,“我只是随便问问。”
舒衍闻:“你在意我对你的看法么?”
虽然白沐芽很想知道他的答案,但是依旧嘴硬地说:“不在意。”
白沐芽以前不明白,言情小说里为什么男女主有嘴不表达,现在她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也难以启齿。
有时候自尊心真的会折磨死人。
双方就这么暗自较劲,舒衍闻也没有离开,他喉结滚动,再次问:“音疗吗?”
白沐芽:“去你房间吧,我去拿颂钵。”
舒衍闻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有听指示,身子自然地放松下来。
白沐芽看到他身体细微的变化,以前舒衍闻总是绷着一根弦,嘴上附和着,身体却违背白沐芽的指示。
她诧异舒衍闻突然的转变,“今天姜盛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突然肯治病了?”
舒衍闻闭着眼睛,吐出一个字:“你。”
“什么?”白沐芽没懂。
舒衍闻跳过她的疑问,“开始吧。”
一套音疗下来,舒衍闻感觉身心明显比之前舒畅了许多,酒也醒了,头也不疼了。
像是拨开乌云之后重新看到日光,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感觉怎么样?”
“很好。”舒衍闻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白沐芽,真诚地说:“谢谢。”
白沐芽笑了笑,“那就好。”
“我再敲一段,你闭上眼睛睡觉了。”
几天下来,舒衍闻的睡眠质量变好了很多,他每晚能保证按时休息。刚开始他会半夜醒来两三次,醒来后习惯性地往院子里面走。
每次他坐在院子里上看月亮,还没看几分钟,身后白沐芽就会拉开窗户喊他。
然后给他做二次音疗。
“我就知道你半夜会醒,躺好。”
舒衍闻重新躺回床上,平静地凝视她,突然他抬手触摸了一下白沐芽的肩膀,然后手掌顺着肩膀缓缓滑落。
一个安抚又有点暧昧的拍肩动作。
舒衍闻欲言又止,最后说:“沐芽……谢谢。”
白沐芽浑身传来一阵酥麻感,这种酥麻感,不知道是舒衍闻的手指传来的,还是舒衍闻叫的那声“沐芽”,激起了她神经的反应。
他很少这么亲昵地叫她。记忆中,舒衍闻好像只这么叫过她两次。
一次是他们坐公交车,白沐芽盯着窗外发呆,车到站了也不知道。舒衍闻叫她下车,白沐芽当时脑子里全是他爸跟那女人拥抱的画面,她呆愣地望着舒衍闻,最后舒衍闻拉着她的手下了车。
还有一次是白沐芽被河边人行道上的蜂窝煤炉绊倒了,然后整个人滚到了阶梯下面,她躺在地上意识恍惚,失去了知觉,舒衍闻蹲在她身侧不停地唤她。
当时她都不知道舒衍闻是怎么凭空出现的。她记得她一个人在逛河边,后来被一个东西撞倒了,再后来她恢复了意识,听到舒衍闻在叫她。
“不用再道谢了,这几天你说过很多次。”白沐芽身子变得僵硬,语气也变得僵硬起来。
她不反感舒衍闻的触碰,也许是因为触碰面积只有那么一点点。舒衍闻触碰她时,白沐芽感到的不是恶心,而是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舒衍闻眼底含笑,轻声问:“病好了?”
他指的是白沐芽的肢体接触恐惧症。
白沐芽尴尬地说:“我不知道。”
舒衍闻生疑,“那怎么碰你两次都没反应了?”
白沐芽:“……”
白沐芽:“快睡觉吧你。”
让舒衍闻睡着之后,白沐芽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问手机智能助手:「肢体接触恐惧症会对有好感的的人失效吗?」
智能助手的回答:「在某些情况下,如果患者与有好感的人建立了深厚的信任和安全感,他们可能会在这个人面前感到轻松,从而减轻或不表现出恐惧反应」
白沐芽否定智能助手的回答。
她对舒衍闻完全建立不了一点信任和安全感。
- -
这些天,白沐芽在完成宋奶奶自传的定稿工作。奶奶的意思是让她自由发挥,并且奶奶经常早出晚归,基本不插手白沐芽的工作。白沐芽遇到一些关于影雕的专业问题,也是直接找舒衍闻。
他们在舒衍闻的房间里修文,白沐芽修文时,刚好看到墙角摆着一幅完成了三分之二的石雕,在晨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立体自然的美感。
白沐芽想到了一个点,问舒衍闻,“怎么协调影雕的光影效果?”
陷进椅子里的舒衍闻,两指撑着额角,懒洋洋地说:“一般通过雕刻的深度来改变,较深的雕刻会产生暗的阴影,较浅的产生较亮的区域。”
“有些雕刻家会用专门的渐变灯模拟自然光的效果,奶奶以前直接用的自然光,把影雕摆在不同的地方和角度,每隔一个时辰转换一次。”
“她会避免复杂的光影效果,因为展出的时候容易分散观众的注意力。”
白沐芽觉得他讲解这些的时候挺迷人,笑道:“你很专业嘛。”
舒衍闻无奈地说:“我也是干这行的。”
白沐芽挑眉,“想夸你了,还不让人夸了?”
舒衍闻抬眼,微眯着眼笑看着她。
中午,白沐芽回到自己房间午休,她看见床头的雕像,想起来她之前让一个师傅做的茶桌,这过去快一个月了,不知道做好没。
她在微信上问师傅。
师傅:「好了,你来看看吧」
白沐芽:「在哪里?你给一个地址呢」
两分钟后,师傅回她:「在你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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