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望着争先恐后涌进来的水流,喃喃说:“这可如何是好,地下行不通,要不试试往上走呢?”
褚云表情微妙地睨他一眼,虽然每行动一次,都离死更进一步,但这人却从没生出坐以待毙的想法。
“那就试试。”
褚云轻轻巧巧回道。
手心再次集聚黑气,这次他用上了八成的力量,反手击到二人上方的屋顶,那屋顶看起来由寻常木瓦铺成,一击之下,发出轰然响声,一丝强光射了下来,屋顶只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但总比没有的好,褚云正要再来第二次,却见屋顶的裂口似有无形之手在撕扯,竟越来越大,咕隆咕隆的声音响起,他凝目再看,银白色水流瀑布一样倒灌下来,水势汹汹,要不了多久,就能淹没二人。
在水流迎头灌下的瞬间,褚云抓起乔鹤胳膊,跃到屋中最高的木柜上面。
乔鹤脸色发白,涌进来的水,不过眨眼间,已从脚踝涨到能够淹没腰部。
再想不出办法,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就会淹死在幻境中了。
不要淹死啊,听说淹死的人,全身浮肿发白,会泡成丑陋可怕的巨人观。
镇定镇定——
乔鹤眼珠在房间中飞快的搜索着,同时脑子暴风时狂转。
“我们要找门出去,对不对?” 他像是在问褚云,又像喃喃自语。
褚云看向屋里仅有的一扇门,“对,但这扇门,只能进不能出。”
“不对,这扇门,是能进能出的,只是无论进来和出去,只能通向这间屋子。”
“可以这么说。” 褚云犹疑地偏头,不明白这和只进不能出有什么区别。
乔鹤道:“我们要找的这扇门,要可以通向外面?”
褚云道:“没错,不过屋里,并没有这扇门。”
乔鹤又摇头,“也不对,肯定有,只是我们看不见。”
褚云蹙眉,“看不见,看不见的门?那我们如何去找?”
乔鹤凝目沉思,神神叨叨,自问自答。
“不不不,一定有一扇门,这房子不可能是死局。”
“也许它就在我们视野里,也许它不是门的样子,也许它存在成不被认为存在的样子!”
“幻境……真的是假的,假的做真的,什么样的门,我们看见了,也觉得不存在?”
乔鹤明亮的视线如饥似渴般扫视房中每一件陈设。
一张与他相同的脸,忽然倒映在他睁大的瞳孔中,视线猛地停了下来,对方同样震惊又大喜地凝视他。
乔鹤激动地伸出手指头,那边的他同样神情激动地伸出手。
“你看——”乔鹤对褚云道,“那铜镜里,有另一个我。”
褚云向他靠了靠,两人的脸同时出现在镜中。
“你的意思是……门在镜子里?”
“镜子里的我,和镜子外的我,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镜子里的你是假的。”褚云道。
乔鹤摇头,“我觉得,我们都是真的,镜子里的我,是我,镜子外的我,也是我,我在看他,他也在看我。”
只上过七年学堂,义务教育还没达标的褚云,觉得这太深奥了,凝滞一瞬,推测道:“你的意思是,镜子里的门也是真的门。”
“对!”乔鹤咧嘴一笑 ,眉眼放光,“真正的门,在镜子里,我们拿着镜子,照向门口,看看是不是这样。”
褚云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纵身飞了下去,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跃到梳妆台前。
那铜镜镶嵌在妆台上,他微微用力,连着镜子后的木头一块掰了下来,取完镜子后,又飞回木柜,将乔鹤提了下来。
二人凝力踏在水面,走向门口的方向,
褚云举起镜子,朝对面的门,照了片刻,没有事情发生,镜中确实出现了一扇门,不过只是屋中门的倒影,镜里镜外都没出现任何异样。
乔鹤眉头深深皱起,他觉得自己推理的没有错,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褚云道:“打开门看看。”
乔鹤依言,他脚下浮着一层黑气,托举二人不落到水中,走到门口,因为水的阻力,打开门用了些力气。
乔鹤这大少爷,平时好吃懒做,没锻炼过身体,稍稍出些力气,就气喘吁吁。
门打开,外面还是一团化不开的乳白色雾气,似乎笼罩天地,永远也走不出去,久看之下,令人心生绝望。
乔鹤深呼一口气,用力搓了一把脸,扭头苦笑道:“没有变化,我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了,不对,是我要死这里了。”
褚云走过来,一手将镜子托到胸前,“我们再走出去试一试。”
随着走近门口,镜中门的轮廓渐渐被挤了出去,只剩门外浓郁的白雾。
乔鹤盯着镜子,突然,他捕捉到镜子里的雾,在慢慢消退,露出些不知什么东西的轮廓,他瞪大眼睛,几乎贴在镜面上,那——好像是一个人。
“不对啊——”乔鹤心猛地一跳,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什么不对?”
闻言,褚云召出十几道黑色煞气,围绕在二人周边,防御外来的侵袭。
乔鹤倏忽远离镜子,惊奇道:“我的脸,没有出现在镜子里面。”
那镜子里映出白雾,甚至映出雾中模糊的人影,却没有映出他的脸。
他没有猜错,提声道:“这镜子果然有些说法!”
但是镜子里的人影……是他看花眼了吗?
等他再凝目望去,镜中除了白茫茫的雾气,别无其他。
算了,先出去最重要。
褚云道:“如果门在镜中,我们试试抱着镜子跨过这道门,看看能否走出去?”
门的三分之二被水淹没,褚云撤去脚下的黑气,两人落入水中,乔鹤抓住褚云的衣袖,闭气,往门口游动。
眼前忽然一黑,喉咙灌进大口大口的凉水,疼痛的窒息感再次传来,乔鹤不由心生绝望,有完没完,这该死的破屋!
“咳咳——”
“你没事吧,乔鹤?”褚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不冷不热,像走流程。
乔鹤睁开眼,天空挂了一轮炽亮的太阳,刺得他眼睛发痛,眼皮本能合了起来,溢出两滴生理性泪珠。
褚云在他耳边,阴恻恻道:“先别装死,快点起来,我看见你睁眼了。”
乔鹤心想,你不是鬼吗,这么大个太阳,为什么没有晒死你!
手掌反盖住双眼,过了一会,能适应强盛的日光,胳膊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身。
视野中出现褚云那张雪白到发光的面容,目如点漆,高高在上,背后是一片空旷的绿野,他黑发散乱,半蹲与前,笑吟吟瞧着他。
“我们这是在哪里?天堂?”乔鹤移开视线,张望四周的景色。
高山深谷,幽静沁凉,绝无人迹,脚下绿野如毯,沿着一条奔涌的溪流,往两边无限延展。山谷阳面长满参天大树,里面时有怪鸟啼叫,沙哑嘲哳,愈显得此处与世隔绝,空旷神秘。
“天堂是哪?”褚云颇有不懂就问的谦虚之风。
乔鹤环视幽静神秘的空谷,怔怔道:“天堂是好人死后去的地方。”
“你不是好人,所以这里不是天堂。”褚云极快反推出结论。
“……”
这嘴咋就那么欠呢。
“看来这才是乔家真正的秘境。”褚云起身,狭长山谷收紧之处,有一道高大精美的白玉门,雕刻图案古朴立体,在日光下,莹莹无瑕,耀目生辉,他视线盯着上面年代古远,但风光依旧的匾额,轻声读道:“乔氏祖祠——”
两人快步走到白玉门前,大门左右两边分别立着一座石雕,左边石雕是一个身骑猛虎的女子,右边则是站于巨蛇头顶的男子,那虎与蛇雕刻的惟妙惟肖,面目凶悍,俯视来者,气势十分骇人。
乔鹤上前推门,玉门厚重,用尽力气也不能推开分毫。
褚云伸手,扣了扣石门上的金玉圆环,雄壮优美的金石声,铛铛铛,一下接着一下传遍幽谷,荡起回声阵阵。
“你敲门干嘛?”乔鹤不理解,他难道希望有人来给他开门,这可是乔氏祖祠,里面供着的都是乔家作古的老祖宗。
“试一试。”褚云坦诚道。
话落,突有一威严昂然的女子之声,在空旷谷中,乍然响起——
“何方宵小,胆敢擅闯禁地!”
回音传荡,良久乃至。
乔鹤与褚云同时分头张望,只见玉门左边的石雕,轰然迸裂,在飞溅的碎石中,一名美丽的女子从中矫健跃出。
此女皮肤黝黑,五官英气,双目炯炯有神,仿佛山野林间的虎豹。她穿着草木编织的衣裙,露出劲瘦腰身和修长的大腿,胳膊与脚腕系着白里发黄的兽牙,一举一动叮叮作响。
最引人心惊的是,她骑着一头精壮凶悍的白老虎,那白虎蓝眼剔透,体型庞大,走动之时,地面发出轻轻震颤,挥一下爪子就能将人拍得稀烂。
乔鹤哪见过如此骇人的巨虎,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只觉那白虎喷出的气息,尽数打在他的脸上,哆嗦着往后退去,退到褚云身后,提声颤抖道:“我是乔府的少爷,乔鹤,请问,可不可以进去拜拜乔家的老祖宗?”
“乔家人?”那女子双眼射出两道绿光,上上下下扫视一遍,点点头,“你确实是乔家的子孙。”
乔鹤被她这通高端扫描技术整得两眼发直,反应一会,道:“那我可以进去吗?”
那女子不答反问,“你会法术吗?”
乔鹤摇头,如实道:“不会,这和能不能进去有关系吗?”
“当然,里面有吃人的怪物,就算乔家人,也照吃不误,你还要进去吗?”
我进去岂不是送死,乔鹤心生退意,谁知褚云开口道:“我要和他一起进去,我是他的护卫,要保证他的安全。”
“你……”那女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带着久睡刚醒的惺忪感,“你又不是乔家人,要是随便扯个护卫朋友啊的名头,就能进入祖祠,那我守在这里也太没价值了!”
看门人的职业操守?乔鹤眉头一抖,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守在这里?”
“因为这是我的使命啊。”那女子觉得他说这话非常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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