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人迷糊地眼眯了眯，骂人的话又轻又迷糊，“别提那个混蛋。”
两人一顿，略尴尬地瞄了一眼角落的阴影。
问不了，两人只好保持闲聊，直到白发人趴了下去。
“问你们个问题……”白发人的声音闷闷的，“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除了医术，就一无是处……”
两人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仔细一想，纪神医似乎只擅长医术，但……
“别的我们也不知道神医会不会啊……这不好说……”兰帘老实道。
“没有啊，纪神医厨艺很好，人很好看，性格也很好……还有别的也是。”竹渌选择夸。
白发人一时没反应，过了一会儿才又闷闷地说着。
“不知道为什么不问呢……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多病，但我不体弱……大夫每天要做的事要花的精力可能比你们更多……”
“六月大战后我连着三天两夜都没有休息……”
两人不知他在说什么，只知他似乎在抱怨。
白发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句已听不清。
“只知道自顾自地行动，一点不过问我……保护人就不用保护心的吗……”
“我讨厌浮萍……我讨厌姜……”
“我讨厌他……”
白发人睡着了。
沅陌霄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走近白发人，看着他的目光复杂不已。
他怨他不考虑他的感受。本质上和上次是一样的。
他轻抱起白发人，瞧见他眼角有泪花，愣了愣。
将他抱回屋安顿好，回去时，竹渌在收桌，兰帘从厨房出来，欲言又止。
“说。”
“锅里有神医温着的桂花糕……”
沅陌霄又愣了愣。怨他，但还是心软了……
他坐下来，“还有酒吗？陪我坐一会儿。”
两人坐下，问他明白了吗。
他说他明白了。
“计划也是……我只告诉他过几天同他说，同他说时却已在计划执行的路上……”沅陌霄看着酒，杯中月明亮无比，“我没问过他愿不愿意……”
还忘了他在洛灵经历过痛苦的事。
他说了几句，沉默像月光一样笼罩了小院。
“公子，你和神医……什么关系啊？”竹渌问。
“兄弟啊。”沅陌霄看向他，“回来那天我们就拜了把子。”
竹渌却摇摇头，“公子，你不把纪神医当兄弟，你心悦纪神医。”
沅陌霄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是公子自己没有发现。”竹渌道，“我对情感之事感受细腻，可以感受到公子对纪神医的在乎是超出兄弟的。”
“公子不信，我问几个问题可行？”
“行吧……”沅陌霄微微敛眸。他心悦阿烟？……
“公子是不是很怕神医不理公子？”
“是。”
“公子在听到纪神医和我们相处很开心的时候，心里会不会觉得不爽，或者是觉得我们碍眼？”竹渌问。
兰帘眨了眨眼。这什么问题啊……
沅陌霄想了想，“好像……是的……”
“公子有的时候……会不会有想近距离触碰神医的想法？比如……抱一下，或者摸头发？”
沅陌霄吓了一跳，“有……”
“那公子有没有和神医抱过？没有的话……试着想一想，会不会心跳加快？”
沅陌霄不是很敢回忆。
但回忆自己浮上了他的脑海。
突袭营寨那两次，他都心跳加快，极其不自在。
他抚上心口，现在心跳也异常地快。
竹渌见他这样，知道成了，拉起兰帘跑路，“不打扰公子了，公子慢慢想。”
路上，兰帘问他怎么懂这么多，他说，没去边疆前看话本比较多。
明月明，浊酒清。
沅陌霄听着心跳，明白了他对白发人的情。
他想和他厮守一生，相依为命。
……
第二天下午，一场谁也没想到的小雨来临，让许多人手忙脚乱连连骂。
若只是小雨也罢，还有大风，吹得雨丝乱刮。
雨过之后天一下子冷了不少，让人感叹天多变化。
纪岚烟刚刚沐浴过，头发擦了半干，布巾就随手扔在桌上。
他揉着腕，又捏了捏肩，坐下研墨。又想到下午的雨，他虽把东西晒在棚内，但那雨无厘头得很，全湿了。不搬不行，招呼了两个小厮全收到了厨房。
刚研了两下，听见门上“咚”的一声
“……怎么了？”
没人应。
纪岚烟疑惑，“谁？”
没人应。
他站起打算开门看看。又不是小时候，有人往门上扔石头。
刚开了条缝，一个人想挤进来。纪岚烟踹去，那人躲也没躲，凭力大扒门进来了。
“出去。”纪岚烟冷冷地看着他。
“阿烟，你听我说几句，我给你解释……”沅陌霄殷切地看着他。
“几句？”
沅陌霄已料到，去碰他的手，被躲开，他便关上了门。
“阿烟，我有好多想说的，几句话不够。”沅陌霄看着他，目光真诚，“阿烟，是我的错……”
“你先前的错我不管，你闯进我屋里是错的。”纪岚烟眯了眯眼，“出去，我要休息了。”
“阿烟，我知道你是在逃避，你不能每次都这样不听我说……”
“我没有逃避。下午下雨，我搬了许久的东西，很累。我体弱多病，指不定就倒了。”纪岚烟神色平淡，本对下午的雨无感，现在多了一丝感激。
“很累的话我给你按按肩。”沅陌霄走近一步。
“不需要。”纪岚烟退两步，“现在，立刻，马上，出去。”
“说完我就走。”沅陌霄又走一步，“你是想听我解释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给我留桂花糕的，阿烟你心软……”
“是又怎样，但我现在不想听你说。”纪岚烟双手环抱，别过头去。
沅陌霄抓住机会上前，右手握住了他的右手，左手攀在他的右肩上，“阿烟，我只是不想让你劳累，我想着我会处理好一切，我不想让你担忧……”
“是啊，所以你没错啊，知道我体弱多病让我安养。”纪岚烟淡淡地说着，仍没有看他，“这样的日子和烟云山没有一点区别……”
“对，我明天就回烟云山，反正我只会点医术，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也不用干，生病了还拖你们后腿。”
“我不是这种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跟着我出来，我要对你好要保护好你，我……”
“我跟着你出来是为什么是来干什么的？但是现在呢？”纪岚烟看向他，“你从不过问我的感受我的看法不问我想要什么，谈何保护！”
“我明天就回烟云山！”纪岚烟伸手推他，“出去！”
沅陌霄松了他的右手，抓住了他的左手，“阿烟，不要这样，我需要你……”
“不，你没有……唔！”
沅陌霄右手紧扣着白发人的后脑，堵上了他的唇。
他试着用他白天里学来的技巧，去吻他的心上人。
白发人回神，捶打着他的身。
他死扣着他，不顾他的打，不顾他的踢，也不顾嘴里漫开的血味和挨的疼。
终于松了他，他紧抱住了白发人，诉着他的心声。
“阿烟，我需要你，我离不开你，就算是为了我，也留下来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知道你会什么，我只知道我想保护好你，我不想看见你受一点伤，不想看见你生一点病，我只想让你开开心心的……”
“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所有人都觉得好，但是我又忘了你……”
“我以为你会开心的……我以为我把你照顾得很好，我没有发现你从来不需要这些……”
“阿烟，你不要走，不要回烟云山……阿烟我心悦你，我离不开你，阿烟我错了，你不要离开……”
他诉着，自己也不知何时落了泪。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哑了，果然又一句后，他再说不出话，只余了泪。
“阿烟，我不想和你拜把子……我想和你拜堂……”
他紧紧抱着他，像抱自己的命。他闻着药香，也没想他会这么快反应。
“你……让我考虑考虑……”
沅陌霄欣喜若狂。他知道这个答案等于同意了，同意和他在一起。
他松了他，笑着看着他，又亲了他一下。
纪岚烟伸手抹他的泪，无奈道，“哪有你这样先把人家亲了再问人家同不同意的？”
从白发人眼里，沅陌霄见到了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他握住他的手，笑容更加灿烂，“半年前就亲过了嘛……”
纪岚烟瞪他一眼，“目的达成，可以回去了？”
“不能和你一起睡吗？”沅陌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行行行，赶不走你了。”纪岚烟无奈地摇摇头。
见他的嘴角一直勾着，沅陌霄想，他应该也是开心的。
索性直接抱起放到床上。
纪岚烟也是偏不应他，坐起，偏过头去，“刚才我想睡不让我睡，现在我不想睡了。”
“那……就不睡了。”沅陌霄也坐起。
“你想干什么？”纪岚烟看向他，见他已拉开了衣服，上身袒露。
沅陌霄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那里的心跳很快。
他红了耳朵，看着他的眼睛说着，脸也爬着红。
“阿烟……我难受，是不是毒没有解完……”
“你再帮帮我，好不好？”
纪岚烟愣了愣，推倒他，凑到他耳边笑着说着。
“这次还说我趁虚而入吗？”
“不说了……这次算请君入瓮。”
“阿霄，你变得会讲话了。”
“只为你而变。”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夜晚的叮咛生生入梦，悠久缠绵。
有的人才明白，不是非要立于山巅，才能拥抱云烟，如神似仙。
云无法再弥漫，梦也无法再悠远。
一切都汇成三个字的感言。
“呜……阿烟……”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能是遗憾也可能是圆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八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