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灵雪还没来得及反应，白霄钰就将两只猫耳给她戴上了头发。
“好了。”
他稍稍退后，拉开二人距离，随即歪头一笑。
“确实好看。”
裴灵雪眼珠子往上咕噜看去，却什么也没瞧见。
白霄钰正浅笑自若，细长凤眼蓦然转动，朝门外看去，随即抬手摘下了两只猫耳，放进了裴灵雪手中。
刚放好，客栈门槛就踏进了几个男子，边走边大声喊叫聊天儿。
“小二哥，来几碗面条！”
店小二连忙跑过去，说道：“今日我们少东家韩少爷生辰加成亲的大喜之日，本店特推出免费长寿面，几位客官可要吃？”
“免费的？那就来几碗！”
“好嘞！”
白霄钰自然的帮裴灵雪捏起右臂，继续按压。
裴灵雪本来是无意偷听别人谈话的，但是他们说的实在是太大声了，她不想听都难。
“都说这家的挂面最好吃，咱一会儿尝尝。”
她愣了一下，连忙转过头背对那几人，抿唇、抬头看天花板。
生辰、挂面，地狱笑话。
啊！她不想笑！！但是一时没忍住。
“又成亲？这都娶第六个了吧。韩老爷娶了八个小妾，这儿子是要超过老子不成？还有，这个月城内死三个男人了，都是新婚之夜被一个连环杀手砍断双腿、惨死婚房的。韩少爷……是真不怕自己也死了？”
裴灵雪皱起眉头，什么凶手如此残忍。
“哼，他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再说了，韩府家大业大守卫森严的，有那么多人护着肯定没事儿，怎会怕一个连环凶手。”
“不过他死了也活该，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整日祸害城中的女子，只要是他看上的，不是惨遭毒手，就是抢回去成亲，这都苦了多少人家了。这次啊，正好除了这祸害。”
原来是个不学无术的害人精，裴灵雪瞬间翻了个白眼儿，韩少爷这种人死不足惜。
眼看那几人说别的事儿去了，裴灵雪转头看着白霄钰，俯过身子悄声询问。
“今晚还要巡查城内有无妖孽吗？”
“是的，大师兄怕昨晚没清除干净。”
她无意识的咬着下唇思考，随后提出疑惑：
“那师弟……你知道掌门把却月剑送给谁了吗？这些妖怪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我们，而且昨晚他们还不跟我打，整得我跟透明人似的……”
白霄钰按压的动作稍微缓下来，蓦然抬起纤长睫毛，眸中淌过一抹暗流，笑容温和的反问道：“却月剑不是在浮云派吗？”
裴灵雪愣住了，微微挑眉：
“你怎么比我知道的还少，却月剑昨日好像被大师兄送去了什么地方，交给了一个人，然后我们就来逍遥城找你了。”
白霄钰微微歪头，眼神略微空洞，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片刻后才松开她的胳膊，柔声说道：“来得匆忙，长老并未告知这些，多谢师姐让我知晓。”
他嘴角依旧挂着温柔的笑，眉眼弯弯、谦谦有礼。可裴灵雪却觉得有些许怪异，具体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
白霄钰目光划到她发冠上的贝壳串，十指继续搭上她的胳膊进行按压，然后装作随口问道：
“师姐喜欢珍珠吗？”
珍珠？说到这个裴灵雪顿时来了兴趣。
“那肯定喜欢啊，闪闪发光的多漂亮，不过在这儿我没见过珍珠。”
现代的话珍珠不稀奇，但是元灵界好像很少见，反正这一年来她是没见过。就连照亮用的夜明珠，都是师傅给她的，也只给了两颗而已，且全浮云派只有她一个人有夜明珠。
白霄钰缓缓垂下眼睫，眸中划过亮光，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
裴灵雪好奇的看着他，心底起了疑惑：“师弟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师姐佩戴的贝壳发饰，便问问。”
她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发冠，触到了温热的贝壳，随即又想起了小白，情绪唰的一下便低沉下去，眼睛里的光亮陡然消失，低下头沉默不语。
白霄钰垂目按压着筋骨，眸中闪过一抹亮光，嘴角笑意慢慢加深。
等按压结束，裴灵雪大幅度的活动着自己的胳膊关节，只觉得全身松快。
“谢谢师弟，真舒服，闲了你教教我，回去我给师傅他老人家也按摩按摩。”
白霄钰微微颔首：“好。”
窗外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估摸着三个小时左右就差不多天黑了。
接着两人各自回了房间，忙自己的事。
裴灵雪从锦袋里拿出了笔墨纸砚夜明珠，还有一本儿清心诀，开始仔细抄写。
白霄钰关上房门，墨玉黑瞳迅速闪过一抹碧蓝，温顺的去桌边坐下，望着白瓷水杯，笑不眨眼，但眸中却冰冷刺骨。
“嘣——”
桌上的茶壶水杯瞬间四崩五裂，碎瓷片噼里啪啦的四处嘣开，清水泼了一桌，水花玉珠飞溅在他身上，从白皙的脖子成股下流，钻进衣袍里。
而清水划过的肌肤，隐隐约约生出片片白色鳞片，逐渐延至衣袍中，在窗外阳光照耀下，闪过刺眼金光。
到了晚上八点多，裴灵雪将抄写的清心诀宝贝收起，贴身放在锦袋里，然后检查了一遍法器符咒，确定完好之后才出门。
大堂烛火摇曳摆动，残残火光透过走廊栏杆挤进二楼，但走廊还是有些暗黑。她出去后转身，正巧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便笑着打招呼。
“晚上好白师弟。”
白霄钰站在走廊尽头，全身隐匿于灰暗中，只隐约看得清周身轮廓，他缓缓转身面对裴灵雪。
“晚上好，师姐。”
声音清冽如水，带着点空灵，顺着走廊幽幽传过来。
白霄钰抬脚向前走，逐渐踏出黑暗。烛光星火从他头顶倾泻而下，从白皙玉面顺着雪白长袍，缓缓流淌至雪白长靴。细长凤目染上珀色，雪白肌肤闪着细碎金光，给予了他几分烟火人气。
裴灵雪步伐轻快的跑向他，当站在白霄钰面前时，鼻间闻到了一缕淡淡的海味儿，但很快就被他身上的羽松香所盖过，消失不见。
她好奇的歪过头、“咦”了一声。
“这是师弟的佩剑吗？怎么跟其他师兄的不一样。”
只见白霄钰双手拢在袖中，背上斜背着两把长剑，剑柄皆为上好骨玉所制，上面分别刻着一朵漂亮的雪花，精致剔透。
白霄钰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去，随后嘴角弯起，右臂举起伸向身后，握住剑柄缓缓拔.出，露出剑身。
透亮光泽闪现，剑身清晰映出裴灵雪惊讶的面容，以及眉间的殷红。
长剑显出全貌，剑身透如琉璃、亮如冰莲，似常年在天山雪海中藏匿，今日才见得天光。
白霄钰眉眼弯弯的双手捧着，持在身前，语气柔和的问道：
“这把剑漂亮吗？”
裴灵雪连不住的点头，一脸惊奇的看着那把剑。
“漂亮漂亮，一看就是把绝世好剑，跟师弟你的气质很搭。”
他眉目浅笑，将那把剑递在裴灵雪面前。
“那便送给师姐吧。”
嗯？裴灵雪猛的抬头，瞳孔放大：
“送给……我？”
白霄钰轻嗯一声，将剑柄塞进她的左手，又拔.出了另外一把，塞进她右手。
“两把剑一模一样，刚好适合师姐。”
说完伸出右手，掌心化出一颗无瑕的血色珍珠，颜色红若火枫、烈如炽焰，个头有裴灵雪半个手掌那么大，周身光泽温润，并且散发着一股清香，闻之令人安神、舒适，色泽更是通透、无瑕无疵。
“为了感谢师姐昨日的救命之恩，我还买了一颗师姐喜欢的珍珠回来。”
裴灵雪的笑容僵在脸上，定格住不动，仿若人傻了一般。
“咕咚。”
她大力吞咽了一口口水，逐渐缓过神来。
“师弟啊……”
话还未讲完，白霄钰就打断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啊，这颗珍珠极为的配师姐的贝壳发饰，不如就将它嵌在玉冠上吧。”
随即长指轻触珍珠，抬手就要施法融进玉冠。
“等等！”
裴灵雪连忙止住他，左手握住两把剑，右手握住白霄钰的手腕。
“那个……这个剑和珍珠我不要，师弟你拿回去吧。”
她想将两把剑塞回白霄钰手里，可是白霄钰并没有接，任由她贴着自己的手掌，浅笑安然。
“师姐不收，可是不满意这两样东西？”
裴灵雪咬住下唇，不知所措的眨眨眼，然后抬头，扯开一个笑：“不是不满意，而是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光这个剑一看就世间难得，肯定贵的一批。这颗硕大的血色珍珠更不用说了，绝对价值连城。
这两样不知是从哪儿得来的稀有宝物，给她，她都要怀疑白霄钰是不是要噶她腰子，自己也快命不久矣了。
白霄钰微微侧头，笑容未变：“再贵重的东西，比得上一条命吗？”
而且，不贵重的东西，他还不拿呢。
裴灵雪一时之间有些语塞，确实是，生命是极其宝贵无价的，但这两个东西，她用不起，也护不住。
元灵界不缺乏杀人夺宝的邪修，这东西自己拿着纯属是嫌命长。
“总之我不要，你收回去吧自己留着用……”
把剑又往白霄钰怀里推了推，但他依旧不为所动，甚至用法力凝出了一根鎏金色的细链子，将那颗红色珍珠缀在链上，做成了项链。
“送人之礼岂有收回的道理，师姐如果不要，我只能将这颗珠子融了了事，我这人说到做到。”
白霄钰温柔的说道。
嗯？融了？这不败家子么这。
裴灵雪眉头皱起，刚准备再劝说几句，白霄钰突然抬起胳膊，两手贴近她脸颊两侧，宽大袖摆划过她白皙脖颈。
白霄钰眼睫微垂，长指穿过青丝、搭在她脖颈后，扣着锁扣。远处看去，裴灵雪整个人仿佛被他抱入了怀中，两人像一对儿缱绻低语的道侣。
裴灵雪眼前一片雪白，她下意识眨了一下眼，卷翘浓密的睫毛轻轻划过空气。也是离得这般近，才发现白霄钰外袍的雪白交领上，还绣着浅金色的细细纹路。
“咕咚。”
她没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白霄钰扣好锁扣，放下双臂，随之低头，刚好看到裴灵雪在自己胸前发愣，睫毛忽闪忽闪着，似天边一眨一眨的星星。
而眉间那点朱砂，就是独特绮丽的“明月”。
“师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出去巡查了。”
温如清风的嗓音拉回了裴灵雪的思绪，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五指攥紧了剑柄，眼神躲闪。
救命，还从来没有异性跟她这么亲近过。
血色珍珠垂在雪白衣袍处，在烛光下散发着瑰丽奇异的光芒，与她眉间的殷红相得益彰。
“师、师弟……你、你不会真的要噶我腰子吧，我腰子不值钱，真的……还没你这颗珠子亿分之一值钱……”
白霄钰双手重新拢入袖中，歪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师姐多虑了，我们快些出去巡查吧。”
裴灵雪双手举在空中提着两把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这……怎么还带强迫人收礼的。”
白霄钰心情颇好的抬头，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走罢。”
她手颤抖了两下，连忙把血色珍珠放进衣袍里遮盖住，才往楼下走去，跟上白霄钰的脚步。
“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裴灵雪将宝剑收进了自己的锦袋，拿出一颗夜明珠捧在手心照亮，与白霄钰走在空荡的街上。
虽然官府贴了告示，妖怪除尽宵禁已经结束，大家可以晚上出来，但是出来的人还是蛮少的，街道两边开门的铺子也只有少数，露出耿耿残灯的烛影。
裴灵雪手上的夜明珠光芒四射、熠熠生辉，她也完全不怕周边的黑暗了。
“师弟啊，你以前谢谢别人也是这般直接的吗？”
她有些不理解，如果白霄钰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家里再有钱也经不住这样造的，他亲爹不得七匹狼伺候？
白霄钰眸色温润的低头望着她，刚准备开口回答，被裴灵雪打断了。
“算了还是别告诉我了，我受不了刺激我有红眼病，我只有一个师父我不想逼死他，我怕忍不住给自己两巴掌。”
呜呜呜呜呜呜呜X﹏X！这么多有钱人富二代，多她一个会怎么样！
紧接着便不再讲话，而是仔细探查着周边有无妖魔气息。
白霄钰瞥了一眼她，从袖中拿出一个收妖袋。
“大师兄将他的灵宠交付于我，让我转交给师姐，说关键时刻放出珠珠，可以逃跑保命。”
她双眼瞬间放光，兴奋的接过，并且宝贝的摸了摸锦袋。
“好珠珠，有了你我就放心多了。”
白霄钰眸色温润的望着裴灵雪，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片刻后抬起头，望着天上的圆月，不做言语。
突然，裴灵雪察觉到远处有溢出的一丝妖气，她迅速抬头、停下脚步闭眼查探。
白霄钰跟随她一起停下，双手拢在袖中，安静平和的等着裴灵雪说话。
可当裴灵雪再仔细想追寻时，那丝妖气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毫无踪影了。她睁开眼，表情凝重。
“有妖气，很强大，但是很快就消失了，我查不到它的源头在哪里泄露的。”
白霄钰温顺的点点头：“不如再往前走走看，说不定有新发现。”
“好。”
皓月悬空，他们离客栈那边越来越远，略显空旷的街道映着二人的身影，还有偶尔几个路过的路人。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裴灵雪看到前方有一大开的店铺子，灯火通明，泛着暖黄色的烛光，给人于温馨舒服的感觉。
她抬头跟白霄钰对视了一眼，随后勉强扯出一个笑。
“去……看看？”
“好。”
裴灵雪思考了一秒，就站到了白霄钰的面前。
“走吧。”
白霄钰望着她娇小的背影，抬脚跟上她的步伐。
随着走到那间铺子的门口，裴灵雪看到了里面的全貌。
是一间卖鞋子的店铺。
柜台旁站着两个人，皆是中年妇女。
其中一位妇女正在给一个红色盒子系丝带，面挂笑容，嘴上滔滔不绝的说着。
“夫人看中这双绣鞋就对了，漂亮精巧，正适合出嫁的女子穿，您女儿穿上的话一定很漂亮。”
而另一位妇人，穿着粗布麻衣，背对着二人，看不见面容。
开始日更了，每晚九点整，摩多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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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凤凰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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