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还早。
一脚蹬开被子，他大喇喇摊开了躺在床上活动筋骨。
“唔……啊，爽！”
除了身上还是有点累，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嗯？绷带散开了？”
顾流从床上坐起来，看向自己的手臂。
昨天那里被贺清在挣扎的时候划出了三道血痕。
自己回来后简单处理了一下，睡觉前那里还挺疼的。
撒上药粉、裹上绷带后，顾流都快疼成响尾蛇了。
嘴巴里除了“咝咝”，还是“咝咝”。
结果现在这一觉睡醒，手臂上光洁干净，什么都没了。
顾流看了看手臂内侧，又看了看手臂外侧。
他甚至还找了另一条手臂——“啊？我不会是太困了所以绑错手臂了吧？”
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顾流懵了，胡乱抓了抓睡得很糟糕的头发。
“没受伤？我这是出现幻觉了？”
顾流下了床，趿拉着拖鞋。
低下头，能看见地上有一条长长的水痕。
顾流只感觉莫名其妙的，“这水哪儿来的？”
沿着那条水痕走，痕迹一直从卧室延伸到浴室。
房子不大，一共也没几步远。
但是一路走过去，顾流心里“咯噔咯噔”的。
生怕自己睡了一觉，一打开门，人早就给跑了。
他心里暗自懊恼，早知道给浴室外面挂把大锁了！
这样的话，他除非从下水道游出去！
不然，插翅难飞！
但是一开门，看见贺清好端端地待在塑料水箱之中，嘴巴里还塞了一块布。
顾流那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又放下来了。
“什么嘛，你没走。”顾流打了个哈欠，“看来是我昨天太累了，洗澡忘记擦干就上床睡觉了。”
“咕嘟咕嘟。”那条人鱼看见顾流来了，立刻缩回了水中。
只剩上半张脸没缩回去，因为躲得急，水面上浮出来好多泡泡。
顾流觉得好笑，慢慢走近。
贺清还躲在下面吐泡泡。
每个世界的自己和贺清，都会随着设定的改变而变化一些外貌特点。
虽然五官不会有变化，但是肤色、瞳色什么的，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不一样。
比如人鱼形态的贺清，头发又黑又长。
跟许多西幻设定一样，本来是耳朵的地方还长了两个鱼鳍一样的东西。
现在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的瞳色也变了，是那种星空似的蓝色。
顾流顿时觉得原主真是个笨蛋，这样赚钱多慢啊。
与其让哥们天天掉眼泪变珍珠赚钱，还不如让他出道赚钱。
这么帅……哪怕当个网红，那也很赚的了。
别说豪华浴缸了，豪华泳池都能一口气做好几个！
“嘿，大帅哥，早上好啊！饿了吗？”
顾流轻轻拍了拍水箱，想让他把头都露出来。
只是那个塑料水箱很大，完全容纳下这么一个大家伙，也毫无问题。
贺清就这么躲在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顾流。
顾流摊开手臂，大大方方让他看，“怎么？是觉得我很眼熟吗？”
顾流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就很蓬松柔软。
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他的皮肤有点黑。
脖子、腰肢、手臂那几块，有非常明显的色差。
人鱼躲在水面之下，慢吞吞地咽口水。
哪怕是泡在水里，人鱼的内心还是不免有些焦躁。
他悄悄地用自己的长指甲抓挠着塑料水箱的内壁。
嘎吱嘎吱的划拉声很轻微，顾流没注意，所以很难听得见。
人鱼躲在水下慢吞吞地舔着自己的嘴唇，舌头撩过一颗颗锋利的獠牙。
面前的这个人类，看起来很美味，也很……色、情。
顾流身上就套着一件松垮的白色背心和大裤衩当睡衣。
那件白色背心穿了许多年，手洗了很多次。
穿到现在，根本不能算是衣服了，简直就是一块破抹布。
腰侧甚至还有个大洞。
透过背心上的洞洞，能很轻易地看见里面那块白腻腻的肉。
而那条大裤衩子虽然是黑色的，但是薄到几乎可以透光。
动起来，转过身来的时候，里面的肉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该遮的，不该遮的……总之，什么都遮不住。
贺清的大尾巴在水箱里微微地摆动，只发出了一点点“啵啵”的水声。
看见面前这个人类，他觉得自己身上又开始不对劲了。
头和腰腹处都开始发热，心脏更是滚烫得不像话，咚咚咚地一直跳。
全身热热的，把周身的水都给变热了。
要是在海里就好了，海里的水很多，不会这么热，他想。
可是人鱼又想：但要是在海里的话，应该也看不见面前这个人。
羞涩地看一眼顾流，垂下眼睛，抬头再看一眼顾流。
人鱼的大尾巴甩甩，高兴！
顾流的视线也被大尾巴吸引住了，他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酷！
可是想摸，又不敢。
于是看向人鱼的目光更加炙热了。
被顾流这么一盯，人鱼的目光更加幽深了。
他的眼睛眨都不眨，黏在顾流身上一样看。
顾流七手八脚地跟人鱼比划，试图用肢体沟通。
这个样子的哥们，实在是帅呆了！酷毙了！
昨天晚上自己没力气了只想睡觉，今天凑近一看，帅得人嘎嘎叫！
顾流想要掏出手机拍一张，可是一掏，发现原主用的手机居然还是小灵通！
他剪刀手都比出来了！
就差和哥们自拍合影留念了！
没办法，顾流又把小灵通塞了回去。
这个世界的背景跟现实相比，落后了好多年。
而且地点也很偏，相当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当然，鉴于贺清死得很惨，骨灰都给人扬了，顾流还是更愿意称这里为穷山恶水。
“穷山恶水出刁民”的那个“穷山恶水”。
至于顾流，他就是那个刁民。
看见眼前的帅气哥们，顾流恨不得立刻就上手研究，但是他又怕自己被挠。
虽然手臂那里莫名其妙就好了，但其实也许当时太混乱了，自己没留意。
其实那里……根本伤的不重？
不过当时疼还是挺疼的。
不管怎么说，顾流还是想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去接触。
如果有必要，自己当然也可以为他挡枪挡剑挡大运。
但是如果是被哥们挠死，那这个死法就有点窝囊了。
而且，被人鱼咬出挠出的伤口需不需要去打狂犬疫苗和破伤风呢？
这是个问题。
跟哥们比划了一通，哥们还是躲在水里吐泡泡。
顾流有点累了，叉着腰喘气，拿他无可奈何。
人鱼垂下眼睛，颇为遗憾——看不见腰了。
顾流心里酸酸的——为什么原主被他一见钟情了？我就不配吗？！
跟他交流老半天他都不说一句话！
他不会是看见我就……等等！
顾流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在剧本里，那条人鱼好像的确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哪怕是把渔夫压在身下、拉进水里办事、爽到尾巴狂抖的时候，也都没说过话！
顾流顺势靠在了水箱边半坐着，他的心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一个傻子，一个哑巴，滚一边去吧！
等等……这台词好耳熟，跟他一起看的哪部电影里的来着？
又喜欢画画又喜欢看电影，文青。
不对，好像还有个谁也是人鱼，也不会说话来着？
顾流绞尽脑汁地想，但是一时之间，他想不起来了。
跟贺清一起看的电影里好像没有这部分的内容。
此刻，人鱼一直潜在水中，悄悄猫在顾流后面。
从他的视角，恰好能看见背心上的大洞。
洞洞透出来的那块皮肉，散发着细腻温热的香气。
一时之间，人鱼陷入了纠结。
自己是应该把他拖进水里呢？
还是把手伸进那个洞里？
正在这时，顾流突然转过了身来。
人鱼又迅速躲入了水中。
顾流犹豫了一下，又突然放弃了，他边向外走边道：“算了，不问你了，你又说不出来话。我给你什么你吃什么得了。”
顾流把鱼处理干净之后，片成生鱼片，用小桶装着递给贺清。
贺清想要伸手去接，无奈他的手上还绑着绳子，挣脱不开。
顾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解开，只给他取下了嘴上塞着的布。
他用长长的铁钳夹着鱼片，一块块喂给贺清吃。
这个时候的人鱼是很乖的，虽然被绑住了，但是一点儿也不挣扎，跟昨天凶悍的表现简直两模两样。
而且人鱼的眼神也是可怜巴巴，衣服谨小慎微的样子。
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喉咙中总是发出“嘤嘤”的声响。
听得顾流心都要化了。
一桶早餐喂完，顾流也对他有了不少信任，都敢放着人鱼在家，独自出门了。
把睡衣换掉，顾流拿着“老婆本”存折，准备去镇上取钱。
他本来想打个豪华大浴缸的，但是现在的科技水平好像一般般的样子。
他自己也不太敢独自研究恒温全自动按摩浴缸。
毕竟水加电，一个处理不好就一路火花带闪电的。
而且，电鱼是犯法的。
既然深度做不好，不如就做广度。
顾流打算把自己的小房子扩建一下，给哥们做个人鱼专用房，里面搞个游泳池。
要是哥们愿意了，随时可以在里面进行动物表演。
当然，观众只有自己一个人。
顾流特意去镇上找了泥瓦匠，想要的话，明天就可以过来盖房间。
之后还得去找卖材料的，木材、砖瓦、水泥、瓷砖……
顾流没忘记买防水涂料，要是甲醛带得太多了，顾流怕把哥们儿给毒死。
累了一整个上午，顾流回去给哥们喂饭，喂完后，顾流又跑到镇上继续他没干完的事。
晚上回来，顾流大汗淋漓，准备洗个澡。
但是衣服刚脱了一半，顾流就感觉有两道明晃晃的视线在看着自己。
一转头，他就和两道灼热的视线对上了。
顾流：……
顾流又把衣服给套了回去。
他走到外边，把水箱盖子捡了起来，给贺清盖上。
上面还压了好几个装水的脸盆。
水箱有孔，贺清是憋不死的。
但是自己会害羞死！
别人在洗澡的时候还盯着别人，这是什么毛病！
人鱼仰躺在水里，伸出长着蹼的手，试探着往上推了推。
顾流一边淋浴一边盯着水箱，他准备洗一个战斗澡，怕贺清真的憋出什么事儿了。
一开始还没事，可是等到顾流往自己头上抹洗发露的时候，异变陡生！
贺清开始用头撞箱子了！
“怎么了？怎么了？是憋着了吗？”
顾流也没空管害不害羞了，赶紧冲过去把盖子移开。
坏了！贺清再把他自己给撞傻了！
看见顾流把东西搬开，向来不吭声的贺清居然又发出了“嘤嘤”的叫声。
又因为他嘴里堵着块布，听起来更委屈了。
这可给顾流心疼坏了，他伸手摸了摸人鱼的脑袋。
“可怜见的，本来就有个包，这下子变成两个了，都撞成魔角侦探了。”
贺清悄悄把自己手腕上的绳子绑得更紧。
刚才自己挣扎了一番，绳子都差点被自己给挣脱掉。
好险。
浴室昏黄的灯光之下，人鱼本就锋利的容貌显得更加妖异了。
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眼尾略微下垂，这让人鱼身上的气质显现出了几分无害。
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不……是小狗鱼。
顾流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想。
贺清仰起头，用鼻尖悄悄去蹭、去嗅顾流的手。
顾流只感觉手心湿漉漉的，痒痒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见顾流笑了，人鱼的表情显得更加温驯了。
主动将下巴送到顾流的手上，给他摸自己的咽喉。
眼睛湿漉漉的，就这么看着顾流。
我很乖吧？
所以，不要离开我。
喜欢我一点，再更多一点。
写这卷前看了岩井俊二《华莱士人鱼》
玛利亚一号有点意思，开发了新的恶俗xp了……
不过写不写就不一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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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黑心渔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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