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玄祁开口。
她再度施法，点燃线香。
风过，削断一截她的青丝，落在香插旁边。
线香不出所料的又一次熄灭。
“花里胡哨！”玄祁理着青色的衣袖，语调波澜不惊，“少折腾这些东西！术法练熟没有？”
为他做再多，都得不到一句夸奖。
真是个无情的男人。
庄晓梦撇了撇嘴，老实交代：“练过了，不太熟。”
这段时间，她的心思都放在制香上，练功多是敷衍了事，怎么可能会有进步？
“勤能补拙！”玄祁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一下，“少跟慈真师姐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你没好处！”
那还不是为您老人家学的！
而且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慈真仙尊能入大乘境，不正是凭着那一手自创的香道？
学香怎么就不务正业了？
可她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能独自腹诽。
见玄祁抗拒，庄晓梦放弃点香，走到他身边蹲下，仰望着：“总还要试试的，万一就能看到呢？”
早上的梦境历历在目，她忍不住期望着能够成真。
“为师的眼睛不用你们操心。”
那弟子应该操心什么？
操心怎么样像话本子里的弟子一样，以下犯上扑倒师尊吗？
她研究过，却不敢付诸实践，只能慢条斯理的循序渐进。
试图让自己融入玄祁生活的点点滴滴，让他适应后再也离不开。
都怪自己，一看到玄祁不苟言笑的表情就怂得厉害，别说上下其手了，连碰一下都怕被逐出师门。
唉！
做攻略者难。
做高岭之花的攻略者更难。
这么一想，好像换一个攻略对象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
起码去扑大师兄，她的负罪感没那么强……的……吧？
想明白这茬，她终于鼓足勇气问出萦绕在心头多年的疑惑：“师尊，您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伤的？”
以前为着任务，她总怕说错、做错，落得一个被逐出师门，无法继续任务，最后客死他乡的悲惨结局。
现在没有任务压着，她胆子大上不少。
反正师兄对内、外门弟子和她这个嫡亲师妹没差别，是不是九秋烟云的弟子问题都不大。
唯一不好的就是不当玄祁大弟子，就必须搬离九秋烟云，入住内、外门弟子的弟子房。
四人或八人挤一个房间不说，也无法再照顾师尊。
九秋烟云是这座山峰的名字，玄祁接任长老后便久居于此，目盲后更是非要务，鲜有下山。
一旦她被逐出九秋烟云，就几乎没有再见玄祁的机会。
玄祁沉默以对。
“您就说吧！不对症下药，眼睛怎么能好？咱们不能讳疾忌医是不？”庄晓梦改蹲为盘坐，手肘压着小腿，身子微微前倾，眨着一双明亮的杏仁眼，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您今天不说，弟子就不走了！”
“与你无关！”玄祁缓缓睁眼，狭长的丹凤眼黯淡无光，“秘境历练即将开启，百年一遇，你的境界正合适，回去把术法练好，准备参与。”
庄晓梦却不放在心上：“我不去！秘境历练的名额有限，让给内门的师弟师妹呗！”
秘境中的资源再多又如何？给她也无用。
“毫无上进心！没出息！”
师尊的话真伤人。
“我就这么入不了您的眼吗？”她扯着嘴角，眼神落寞。
如果是慈真师伯无意提过一嘴的、无人见过真容的白月光发问，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待遇吧？
“师尊，您……”
“又是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玄祁面不改色，语气却隐有一些烦躁：“有这个功夫废话，还不去多练功！”
庄晓梦下意识摇头，语速加快，不给人一点打断的机会：“弟子是说，您要不要从内门中调一名弟子过来，专门照顾您的生活起居？”
玄祁的双眼朝向声音的来源，庄晓梦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又动，迟迟没有声。
她等许久，没得到回应，轻唤一声：“师尊？”
玄祁依旧不语。
难道是在思考合适的人选？
这个猜测才冒出来，她马不停蹄接着问：“师尊可是有心仪的人选？弟子把旁边的空屋子收拾出来，给他暂住？”
玄祁若有似无的叹息着，又合上双眼，如老僧入定：“这些琐事不用你管、也无需他人做。”
“那怎么能行？”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接话，“师尊，弟子不可能一直守着您，大师兄亦总在远行，还是要有一个人留在九秋烟云才是。”
玄祁的语气更冷：“为师不是废人！”
“您当然不是！只是弟子们不放心。”
“于你而言，早日提升实力才至关重要。”
她挠着头，双眼一亮：“弟子这不是想出去历练吗？没有实战，怎么提升实力？对吧？师尊，您就挑一名弟子入九秋烟云吧，弟子也好放心离开！”
“就你这三脚猫的术法？”玄祁眼皮一掀，又合上，“这个月内把元婴境所要熟练的术法抄十遍，境界何时稳定在元婴大圆满，何时再外出。”
“凭什么？”庄晓梦满满的不服气，“大师兄第一次外出历练时，连元婴都没达到！”
“他精通所有学过的术法！你呢？空有一身修为，什么都不会！”
“我会基础法诀！”就比如刚才焚香用的火焰，不打好基础怎么行？“再说这身修为也可保我平安无虞！”
庄晓梦好歹来到这个世界许多年，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清楚的。
元婴境是个坎，绝大多数五六百岁高龄的老东西都卡在这个境界上不去。
她有这个修为，就算术法不好，凭灵力也能压不少修仙者一筹，怎么就不能外出历练了？
玄祁的薄唇一张一合，吐出四字：“丢人现眼！”
伤人至深。
“我去找师兄！”庄晓梦顾不上内心的酸涩，只能继续挣扎，“有师兄在，不会有危险的！”
“你找归帆？”他冷哼着，“等他回到九秋烟云，你还找不到他！”
好嘛！
不就是刚拜入九秋烟云那会儿，她找不到回屋的路，累得大师兄漫山遍野找她吗？
至于一直提吗？
她有系统牌导航仪，又不会真的丢。
难不成她的系统还能离谱到带着她某处打转不成？
“师尊！”她不敢太用力，轻轻拽着玄祁的袖口，“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不丢您的脸面！”
玄祁抬手臂，抽出袖口：“多大的人？还动手动脚？回去练功！没达标不准离开宗门！”
“师尊，您再……”
没等她“再考虑考虑”说完，玄祁一挥手，庄晓梦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劲风掀起，容不得她反应，“嘭——”的一声，她就已被摔出房间。
还好屁股肉多，只是有些疼。
庄晓梦眼眶微微泛红，边揉着屁股，边自我安慰着，爬起来又要进屋，房门无情的合上。
一个闭门羹，她吃得结结实实，只能一边敲门一边喊：“师尊！弟子真是找大师兄！绝不乱跑！”
“叽叽——”
“喳喳——”
篱笆上，一对鸟儿将她的狼狈收入眼底，欢喜的叫着。
“你们两个戏看够了？”庄晓梦话落，藏青色的长鞭横扫，卷起尘埃漫天，没有抽到那对鸟儿，但成功让它们安静下来。
两只鸟儿互相帮助理着对面的羽毛，好像刚才的插曲没发生过。
她继续拍着门：“师尊我们再商量商量！”
可能是被她吵烦了，玄祁终于再次开口：“抄二十遍！没完成不准离开九秋烟云！”
“师尊……”
她还想挣扎，谁知又被加罚：“三十遍！”
庄晓梦老实，不顾地上是否干净，直挺挺倒在地上：“系统！怎么办？师尊不让我下山……”
系统消失不见。
一只鸟儿落在她的耳畔，鸟喙轻啄一下，又一下。
半晌，庄晓梦都没反应，就在它扑腾翅膀，呼叫伙伴时，她动了。
一个顶胯起身的动作，惊得毫无防备的鸟儿振翅高飞。
庄晓梦灿笑着，对着鸟儿说：“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系统姗姗来迟：【宿主，你终于把头发梳好！现在是要出发，开始任务吗？】
庄晓梦穿梭在众多书架之间，一排一排仔细找着：“你去哪了？我找你出主意，你都不出声。”
【系统有系统要做的事！】系统咦了一声，【这不是虚若无尘的藏书阁吗？你一年来不了两次，今天怎么来了？】
庄晓梦扫视竹简的目光没有停，有气无力的答：“来找回家的方法！”
【早说过不会有的！你为了治疗玉华仙尊的眼睛不是早就翻过一遍了吗？要有，早被你发现了！】系统苦口婆心，【与其找这些歪门邪道，不如加把劲，完成任务才是正道。】
“怎么开始任务？”她一连抽出三四个竹简，走到窗边的书桌前落座，“师尊都不让我离开虚若无尘，任务无法进展啊！”
虚若无尘是她目前所在宗门的名字，据说是当世修仙第一宗门，她没和其他宗门有过交集，实在不知真假。
【你可以偷溜，然后带上穆归帆远走高飞！】系统有些兴奋，似乎很期待这个场景的发生。
她从百宝囊中掏出自己的笔墨纸砚，摆放整齐：“你觉得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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