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的呼啸声和柴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隋云感觉整个人像是睡了一个没有梦的大觉,浑身没有力气,灵力孱弱,四肢五官似乎都不太听指挥。
“眼皮动了,睁眼了!”
“……雪,雪拥?”
“雪拥,你还好吗?”
隋云迷糊睁开眼,所处之地光线昏沉,几个少年团团围着自己,一脸的担心。
“……玉浮?”隋云伸手撑地坐起来,身上的一件毛氅滑落下去,他伸手抓住,“我们这是在哪?玄凛呢?”
莲玉浮、吴棠、流音和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秦蕤,四人不知道怎么走到一起了。
莲玉浮和流银一左一右围在他身边,给他把脉,看他脸色无虞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莲玉浮这才脸色凝重道:“吴家大爷被人掳走了,我们当时正在酒楼二楼听书吃饭……”
原来莲玉浮和流银正好和他们是在一个酒楼吃饭,不过他们在前面大堂二楼,是莲玉浮去方便的时候偶然发现有人抓走了吴敌。
那时候吴敌已经昏迷不醒,他修为一般,不敢轻举妄动,连忙回头去找人,然后朝着雅间找去。
几人刚进入雅间,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隋云和玄凛就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一样,追着什么跑了出去。
等他们几个追上来的时候,没看见玄凛,只看见了晕在地上的隋云。
隋云明明记得自己晕过去前……是在酒楼后院空地上,玄凛好像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大猫……
想到吃过的那些菌子……中毒了???不像是普通的中毒,怕是有人有意而为之……真是,好一番算计。
不过按照玄凛的能力,普通的毒应该不能伤到他的,不至于和自己走散……
隋云朝四周看去,这里应该是一间客栈,他们几人在大堂角落的一个火塘处,窗外寒雪呼啸,很冷,几个少年的脸都冻白了。
秦蕤板着一张俏脸,脸色冷凝:“我们应该是误入了什么幻境、或者阵法里,我们几个出去找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找不到出去的路,而且灵力也不能使用,储物法器也都不能使用,只能随便找了一个客栈先等您醒过来。”流银很乖巧坐在隋云旁边,一边补充说着隋云昏迷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
吴棠站起来,推开旁边的窗户,雪花簌簌顺着风落在窗棂上,吹在众人身上。
外面的温度很低,凡人是难以存活的。
火塘的光明灭映照在隋云的脸上,他看着手心的雪慢慢融化,又抬头透过雪花望出去,能看见外面尽是黑巍巍的建筑群,一间一间隐匿在黑夜和风雪里,明明天色还算早,但一点灯光也没有,一点人声也没有,就好像这是一座空城,有些瘆人。
隋云又试了下,体内绵薄的一点灵力也消失了,宛如鱼沉大海,没有一丝痕迹,隋云握上卷轴,眉头皱了起来。
“我和玉浮哥哥今天逛了一天长乐镇,我可以肯定,这就是在长乐镇上。”
白天流银很兴奋,拉着莲玉浮逛了很久。
长乐虽繁华,但毕竟也只是个小镇,没多久他们就逛完了,但他记性很好,可以确定这里就是长乐镇,但明明长乐镇的人很多,就算是夜深人静,也不至于一点声音和灯光都没有。
这地方很诡异,这里……
“有人!有人了!”秦蕤突然喊道,众人立即朝窗外看过去,果然这座城瞬间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烛光、灯笼接二连三亮了起来,人声嘈杂。
“是中央大街那边,声音很大,好热闹的感觉。”流银道。
“去看看吧。”隋云看了一眼几个少年,少年们阅历少,又突然失去依赖的灵力保护,都有些或多或少的忧虑,但都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他们几人中,流银和莲玉浮是医者,吴棠是匠师,秦蕤是剑修。但其实就算是失去灵力,面对敌人也是有一战之力的,毕竟这些人的起点就是大多数人达不到的终点。
见隋云语气肯定,并不是和他们商量的意思,四人中只有秦蕤迟疑了下,她不清楚隋云的能力如何……看上去弱弱的,不过,看其他几人对他的信任程度,她也没说啥。
流银和莲玉浮不管那么多,不管是碍于师门的情面,还是他们对隋云的感情,都让他们会错步不离的跟着隋云。
而吴棠,他没选择,这里面他的修为最低,自保能力也一般,只能跟着大家。
但是,总的来说,呆在这里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还不如去看看。
……
临走前,隋云站在门口,看着漫天的大雪,回头看向莲玉浮:“去找几把伞,别碰这雪。”
莲玉浮愣了下,也没问为什么,扭头就去找伞,吴棠连忙跟着说了句“我和你一起。”
秦蕤看了眼根本避无可避的雪,微微皱眉,抱着剑靠在门边。
流银凑着鼻子闻了闻,一脸疑惑:“这雪看着和普通的雪差不多,里面也没有虫子。”
隋云拍了拍流银的肩,笑了笑,没说话,最后看着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莲玉浮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在客栈找了几把油纸伞,还顺便找了几件毛大氅过来。
流银笑呵呵拿过一件就穿上了,秦蕤有些嫌弃,但没说什么,还是拿了一件穿上,然后几人顶着风雪就往人声鼎沸的地方走去。
他们所在的客栈的位置在西边,顺着东边一直走,转过一道覆满积雪的矮墙,果然就看见前面的长街上出现许多人。
沿途望去,无数盏形态各异的灯笼悬浮在空中,照亮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建筑,建筑外空地上,衣着奇异的人群正在嬉戏,有人穿着缀满珍珠的纱衣在雪地上起舞,有人戴着兽首面具举杯畅饮,更有人直接坐在半空中,身下没有任何支撑。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头上都有一对毛绒绒的耳朵,是妖。
但隋云却一点妖的气息也没感受到。
一路上,没有人在意他们几个,几人直行来到那座冰雕建筑面前,这才停了下来。
冰雕建筑,歇山顶的飞檐高高翘起,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轻响,琉璃瓦鲜亮,在灯火中泛着温润的光,建筑大堂中间,一尊模糊的神像端坐在须弥座上,香炉檀香不断,香烟缭缭,大门处书“长生阁”三字。
隋云看着这座充满无数人虔诚愿望的建筑,心里一个咯噔,这建筑的造制和普通建筑不大一样。这更像是神龛,但他没见过这么大的神龛建筑,不太符合常理。
他转身看向四周的那些信徒,每个人脸上都十分虔诚,充满了对这位神的信任。
“像是灯会。”秦蕤见过不少灯会,感觉这场面有些熟悉。
“我觉得倒是更像是……祭祀。”流银摸着下巴,回头看向来路——
十二个山妖组成的队伍,排成长队朝着这座神龛建筑走来。前面四个山妖身形佝偻如枯树,青灰色的皮肤上覆满苔藓般的鳞片,手掌宽大,共同抬着一个小巧的木轿子,轿子上覆着一块红色的纱布,隐约间能看见里面有什么在动着。
后面几个山妖手里捧着花束、酒瓶、酒杯、食物走在中间,再后面的妖精们吹啦弹奏着,美妙又神秘的曲调、萤虫绕飞,应和落雪,组合成了一幅诡异、神秘又美不胜收的画卷。
“这不是灯会,也不是祭祀,是酬神。”腰间的卷轴微微动了动,灵光溢出了些,隋云轻轻拍了拍。
不管是山精还是人类,在接受了某神的帮助之后,如果要对其表示感谢,便会酬神,但这么盛大的山妖酬神,实在难得一见。
秦蕤从没有一次见过如此多的妖怪:“全是妖怪啊?!这里不会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族了吧?”
吴棠默默往体型高大的莲玉浮身边缩了缩:“我,我们是,是不是误入了什么不该进的,地地方了?”
秦蕤:……
流银看着在树妖身上爬来爬去的虫子,眼睛有些发光。
隋云不太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现在也不太敢下断言,看着酬神的队伍往长生阁发呆,心里想着玄凛去哪了,就在酬神的队伍路过隋云他们的时候,队伍停了下来,人潮也随之寂静,只剩风雪落下的声音。
轿子里的人影忽然动了动,一段红绸从轿子里飞出,轻灵又飘逸,越过空中白雪,准确落在隋云的头上,世界模糊下来。
隋云握着卷轴的手微微发紧,但他没有感受到危险,便还是按兵不动。
他不动声色,但身后的却炸开了锅,叹息声、惋惜声还有激动的议论响起来:
“天呐!”
“这是什么意思?选新娘吗?”
“是赐福!!!赐福!被选中的人可以接受大人的赐福!!!”
“以往不是都没有这个环节?!!!”
“谁说不是!”
“不是啊,每年都有这个环节,不过都没有人被选上啊,这个环节已经上百年没有人被选中了!被选中的人还可以见九安大人的真容!简直不要太幸运了!”
“早知道今年会有赐福这个环节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努力啥,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都能修成人形,还长得不错,你呢,毛绒绒的……”
“!!!毛绒绒的有什么不好,人族还光秃秃的呢!身上没毛就算了,我看过不了多久他们头上的毛也要掉光了,丑死了!”
“就是就是!”
……
九安……
隋云拢了拢大氅的领口,呵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一团薄雾,仰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盛情邀请自己加入队伍的侍者,阴影把他笼罩其中。
隋云心里默默想着,大意了,忘记仔细询问吴敌,这九安的来历,还以为这九安早已经死在了横断山,但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九安是妖,曾经救助过吴敌的母亲,还有吴敌,貌似还是吴春生的小徒弟。
隋云知道的信息,仅此而已。
现在看来,这九安,并非普通小妖。
看出酬神队伍想要带走隋云,几个少年连忙也挡在他身前。
流银也不再看着那些小虫子了,而是把注意力停在隋云头上的红绸上,捂着胸口,十分受伤的模样,心里疯狂喊道:完了,完了,殿下的新娘被人捷足先登了,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
隋云却按住流银想要动手的爪子,安抚着轻轻拍了拍,然后站了出去,跟着走到酬神队伍中,站在那精致的小轿子身边,本以为这样就好了。
没想到隋云刚站立,一只雪白的手从轿子里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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