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亓孟琏起得很早,因为他要去上朝。
朝堂之上,景翮没有在场,侍疾的缘故,景子沓趁虚而入接替了太子的位置。
“殿下,臣请奏。”
“何事?”
“自数月前陛下遇刺后身子便大不如前,臣等忧心于陛下的健康,且如今太子殿下已然及冠,臣等斗胆,为陛下安心养病不受劳累,可升为太上皇,由太子殿下继位,可安社稷亦可让陛下歇息。”
这位大臣可谓是大郢的肱骨之臣,他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便多出了些表示赞同的声音。
景子筱性子优柔寡断,此刻正看向景子沓。
“皇兄怎么看?”
太子此言一出,一旁尽是□□臣子恨铁不成钢的劝解。
“殿下位居中宫,为何不自己做主?”
景子筱闻言没有做出回应,他似乎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陷入了为难。
亓孟琏离此二人不远,默默观察着时局。
最后景子沓出面解释。
“诸位大人所担心的本王都知晓,但父皇如今仍然是大郢的天子,现下父皇还在昏睡,若要皇弟登基,此事恐怕还要先问过父皇才行。”
景子沓正色,言辞铿锵有力。
“诸位先稍安勿躁,待父皇醒来再做定夺。”
他言毕后,方才躁动的群臣终于冷静了一点,都认为此言有理,便也没再提这件事。
但亓孟琏知道。
景翮九成九是醒不过来了。
退朝后,他一人走在路上。
某殿下真是昭然若揭的小心思。
虽然名义上是太子代政,但深得太子信任的景子沓才是真正操纵实权的人。
有缘由的,亓孟琏对贵妃和景子沓母子有很大的偏见。
所以他可不希望仇家可以如愿以偿。
*
下朝后,萧洺州一回头便看见了一股脑往前走的亓孟琏,对方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什么,以至于他叫了一声殿下都没有听见。
萧洺州蹙眉。
该不会还在。
他抬手,摸向包扎好的脖颈,其实布条下面的皮肉已经结痂,但伤口太过血腥,他还是选择包了起来。
亓孟琏该不会还在介意初次见面他掐了他的事吧?
不等他细想,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了目光,居然主动把头扭了过来。
视线从萧洺州的双眸划到手上又落在脖颈。
亓孟琏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带着点挑衅。
*
过了几天。
景子沓认为环境已经安全了,对尹夺的控制也有所减弱。
体现在从前除了尹夺打发手下令他不满的那次,平日从不让他一个人出府干任何事,而如今傍晚他可以自己走动。
酒鬼会出现的地方自然还是那么几个。
尹夺自作聪明,以为换着地方喝酒就可以隐藏行踪。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萧洺州在每个酒楼都安插了暗卫。
一天。
萧洺州闲来无事,去了一个地方。
他刚踏进这里便看见了尹夺。
萧洺州将对方拦下。
现在已经很晚了,尹夺打算回去,被一个人拦住去路,估计是因为醉了,口气很不好。
“干什么?没长眼?”
萧洺州眉目冷冽。
“看清楚我是谁再说话。”
“你?”
对方抬眼看见萧洺州,停滞片刻,忽然嗤笑一声。
“就凭你,赶紧滚!”
但是他并没有拨开萧洺州。
“呵,你以为还能像从前那般仗势欺人么?笑煞我也。”
萧洺州:“你倒是说说本侯如何仗势欺人?”
尹夺察觉到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空。起开,我要走了。”
“尹卫走去哪,二皇子府?”
萧洺州冷冷道:“对了,尹卫不是在扬州么,本侯还没有问怎么会在这遇见你。”
他的嗓音毫无波澜,继续道:
“本侯今日来不为旁的,只问你一句。当年萧国公夫妇一案发生时,你到底知情多少。”
萧洺州问得直接又突然,像一盆冷水般泼到了某人脑袋上,遍及全身,酒意都散了一点。
尹夺之前在扬州和萧洺州坦白的是他在郢沅开战后
当时萧洺州信了,尹夺心下慌张,不知道萧洺州为什么会突然来问他此事。
萧洺州拿出一个小巧的东西,捏在指尖。
“此物名为玄冥竹,是本侯的父亲萧国公亲自设计,之后命人批量制造。只有父亲专门委任的将领可以使用,你说你在大战开始前就逃了,那此物又是从何而来?”
“尹卫疏忽了,就算你把它上面的萧字改成尹,本侯还是能看出它的结构。”
尹夺咽了一口唾沫。
“关你何事?人死无对证,你有何证据证明这是萧暮山做的?”
萧暮山就是萧洺州的父亲。
萧洺州还拦着尹夺,晚上的酒楼人愈发多了起来,不时有人路过时顺便肆无忌惮地打量僵持的两个人。
萧洺州从袖管摸出一把匕首藏在手心。
“你还不配这么说。尹卫还不坦白么?”
尹夺喝了酒站到现在早就不耐烦了。
“是又如何?即便我告诉你了当年的真相你又能如何,事情早就已经已经过去了,朝廷给出的定论早已深入人心你还不明白么?”
尹夺借着酒劲,瞪着萧洺州,咬牙切齿。
“和你有什么关系。”
“逃与不逃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还真是和你爹一样爱多管闲事,就凭你,呵,你一己之力如何改变如今的局面。我就是承认了又怎样?”
他伸出手指点向萧洺州被对方避开。
“萧暮山对我处处打压,我就是要让他永无出头之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洺州皱眉,看着对方癫狂的笑容,心头的愤怒愈演愈烈,最终冲破屏障,狠狠给了尹夺一拳。
手里的匕首随着动作向前划破了对方的脸。
尹夺没有站稳,直接向后摔去,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默。
“呵,果然和他一个德行。”
“不就是下了点毒么。”
“你想不想知道萧暮山为何战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尹夺支撑着自己起身,仿佛萧洺州越是愤怒他就越高兴。
“如今大局已定,圣上尸居余气,太子懦弱无能,大殿下无心朝政,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多久?”
他还欲再说,萧洺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滚。”
萧洺州扯出一抹阴暗的笑容,在自己身边让出了半条道。
对方狐疑地要从那条路走出去。
萧洺州,尹夺刚往前一步他便抬腿直接踹向对方的腹部。
对方还没站稳萧洺州拽住他的领子往前一扔,尹夺直接一骨碌从门口外的台阶滚了下去。
“让你滚,听不懂?”
*
第二日。
亓孟琏命人备车——他要去拜访一个人。
马上立秋,有些着急的树树冠上已经有了泛黄的叶子。
马车在一间小院前停下。
亓孟琏没有让临沂跟着,他只身上前,叩门。
木质的门很光滑,做工细致,仔细看边缘还有花纹。
凑近的人仿佛都能闻到丝丝木香。
没多久,木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
开门的人明显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四殿下?”
亓孟琏诚意十足,面上流露出温柔的笑。
他轻轻点头。
“嗯。你家殿下今日可在?”
“在,殿下可先移步院中,在下这就去通知大殿下。”
景子桓的小院不算大但称不上小,亓孟琏点头,由此人带路走进去。
“什么风把四弟吹来了?”
亓孟琏正在等待,院子中一张桌上还放着没有完成的小型拓印。
他听到人声便先起身。
回过头看到亲自端着茶水的大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亓孟琏瞥了一眼,先没管景子桓身后的人,笑道:
“皇兄说笑了,臣弟是因为忽然想到自从回京后还没怎么见过皇兄所以特地过来拜访。”
景子桓将茶具放下,推开尚未完工的拓印。
“是么?四弟有心了,让二位见笑了,平日本王生活比较随意,你们也不必拘束。”
亓孟琏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盏放在一边。
“没想到萧小侯爷也在。”
他抬眸,终于给了对方一个正眼。
“小侯爷受伤了,脖子是怎么回事?”
亓孟琏泛蓝的眼睛笑意满盈,好像还闪着星光。
萧洺州坐到他的旁边,微不可查地凑了凑。
“一报还一报。”
……?
亓孟琏嘴角一抽,没做表示。
景子桓默不作声观察着两人的互动。
道:“话又说回来,想必二位前来是为了同一件事。”
亓孟琏歪头。
“真是心有灵犀。”
“不过本王无心朝政已久,就算是有心也没有能力帮你们。”
亓孟琏道:“不需要皇兄做什么,只是出面。”
景子桓依旧摇头。
“你说的这些,方才洺州已经跟本王讲过了,子沓当权与否是他自己的能力,说白了大郢不需要那么多凡俗儒节,只要江山能稳定便可。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二位可以在本王这里品茶赏景,有关朝政的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景子桓事不关己,一副任谁也劝不动的样子。
亓孟琏面色凝重。
“皇兄可知当年你的母妃并非难产而死。”
他此言一出震惊了一旁的两个人。
“你说什么?”
景子桓不悦的神情爬上眉梢。
他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的母妃貌美,刚入宫便深得景翮宠爱,不过生下他后还没来得及升位份就早逝。
景翮见异思迁,这个美人没了就换下一个,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就这样在宫中被奶娘养大,之后奶娘过世才有了这间自己的小院。
一开始景翮想给他一间气派的王府,但被景子桓婉拒了。
他一向表现得对权势没有什么兴趣,就是为了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经他观察,贵妃和二弟爱出风头,所以他就把自己的风头让给他们。
不过他们似乎没有察觉,但无所谓。
亓孟琏的声音还在继续,他道:
“臣弟的母亲也曾含冤离世,为了让害母亲的人付出代价,臣弟私下查过意外了解曾经宫中有一位姓郑的婕妤,入宫不久生下一子却很快去世。”
景子桓神情微动。
“是当时位居妃位的赵氏,嫉恨郑婕妤生下长子,本欲投毒让其母子俱亡,但没有想到药量把控不精,在郑婕妤生产后才毒发。”
“如果没有认错,郑婕妤正是皇兄的生母。”
亓孟琏害怕对方再次拒绝,赶紧又道:
“就算不说这件事,皇兄以为二殿下便可稳定社稷么?”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密信,是让侍卫尾随萧洺州的暗卫到二皇子府后截下的。
上面的字他认得,是沅国的文字。
“这便是证据,二殿下与前扬州县令的军队将领勾结,而此人现下正在京中。”
“此二人在扬州时便意欲通敌,陛下所中之毒出自北疆,很难不让人怀疑。”
“所以答应我们,是在救大郢于水火之中。”
日三我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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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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