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总会遇到那么几件灵异的怪事。
只是有时候,恰巧,被你发现了。
爷爷是位钟表匠。
伏策勋暑假受爷爷所托,帮忙看店。一个晌午,一位与众不同的访客悄然踏入,彻底的改变了他的一生。
后来他无数次地回想,这个遥远的下午,究竟是哪里与众不同?
首当其冲,这是一个看起来年过古稀的老人,穿着藏青色长衫,蓄着白胡子。
任他如何询问,老人似乎耳背一般,仿佛置身于另一个静谧的世界,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缓缓抬起手,轻轻指了指手中紧握的那只古朴旧钟,眼神里意味深长。
等他接过,老人硬塞给他一叠零散的钞票。
“老人家,您的钟明天下午就可以来取。”伏策勋尽量放大声音,怕老人听不见。
这回老人很快便点点头,然后转身就消失在拐角那匆匆流逝的时光之中。
伏策勋轻手轻脚放下钟,这座时钟颇为寻常,边缘雕镂着简约的花纹,色泽是沉稳的暗红,近乎融入日常的平凡之中,不显山不露水。
因为是个老人,伏策勋也没和人家讲价,人家自己出个价,他便接受了。这一点看店的爷孙俩倒是出奇一致。
他点数着那叠钞票:“一块,两块,三块……欸?这?”
数到第四张时,他浑身的血管都凝固了。
“这,这是……”
他双目瞪大:“冥币?”
未及他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那张钞票竟不偏不倚,轻巧地落在了古董钟表那精致的盘面上。恰在此时,一幕更加匪夷所思的景象悄然上演。
钟表的指针被无形的力量驱动,以一种近乎违背常理的速度逆时针疾旋,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怪陆离。
他只觉一阵眩晕袭来,世界在眼前渐渐模糊,最终,一切归于沉寂,他彻底陷入了混沌之中,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伏策勋是被一阵猛烈的颠簸给震醒的,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下意识在心里低呼了一句:“地震了?”
结果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东西。
东西…?
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伏策勋有些僵硬地扫视了一圈,然后转过头来。
是结实的棍棒。
伏策勋隐隐感到不对,他花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确认了一件事。
“这好像,不太对劲。”伏策勋的接受能力和适应能力非常之强,但与其这么说,不如说他心太大,对什么事情都怀着无所谓的心态。
但是,这,这真的不是在钟表店,或者说,这装饰,并不是他那个时代的样子。伏策勋脑子宕机了几秒。
穿越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支离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正在适应这个躯体,但总归来说需要时间,他只能获取片段的记忆。
脑海中记忆碎片急转直下。
他脑海里竟又看到了老人那座钟,又是逆时针旋转,只不过没那么急促,在脑海里如同梦境中的泡影,看得见却摸不着。
他大脑中看到的家是一间茅屋,脑子里马上蹦出一个词“家徒四壁”。
外来人的铁蹄踏破了村子的宁静,只留下一片焦土与绝望。
外面是刺耳的尖叫,与马蹄,咒骂混合在一起。
房间内昏暗的油灯摇曳,映照着记忆中的原主坚定的脸庞。他口中念念有词,进行着什么仪式,地上的六芒星化成了一个阵型,似乎在举行某种古老神秘的仪式。
伏策勋想凑近听一听原主在说什么。
原主的手指照着一本残章断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神秘的符号。
“神明,神明。如果有来生,我定要这么些人。”
“血债血偿!”
伏策勋猛然睁眼,冷汗涔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该是一段什么样的记忆啊。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后脊背就生生挨上一棍:“小贱人,给我起来!叫你偷懒,叫你不干活!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要你何用!”
那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正想把扫帚的棍子往他脑袋上招呼的时候,一个娇俏的身影从身后抱住他,替他生生挨了一棍。
“阿兄,别打了,别打了……策勋他,他之前的伤还没好。”
“哼,小妹你就会袒护他,入赘到咱家,可不是来享福的。你最好做好你份内之事,别叫别人看笑话!”
那男人扔下了扫帚,看着妹妹倔强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蹲下身,不忍道:“哎呀,妹,你说你这是干嘛呢,忽然跑上来伤到了怎么办,打到哪了?疼不疼啊?”
好家伙,伏策勋嘴角微微抽搐,这个双标狗,别人疼不是疼,就妹妹疼紧张兮兮的。
温软的怀抱慢慢抽离,伏策勋莫名有点失落。
那男人安顿好妹妹,瞅了他一眼,扔给他一瓶膏药:“自己上!这可是很贵的,我平时都舍不得碰。你也别怨我心狠,自己该办的事就得办好,不要再麻烦别人来给你教训。听到了吗?下次再犯,就算我妹再来,我照打不误!”
“哦,知道了。”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哼。”
见大舅子阔步离开,伏策勋忍不住想笑,这家伙,好一个嘴硬心软的料。
“策勋,你还笑得出来。”姑娘满脸担心,冰凉的指尖摸了摸他的后背,“你忍着点,我给你上药。”
“唔。”
“疼了就告诉我啊。你说你啊,没事干嘛顶撞我哥,你也知道,他这人凶是凶了点,但人不坏啊。”
“嗯,感受到了。”
“你今天早点休息,就别洗碗扫院子了,今天换我来吧。”
“娘子……”伏策勋颇有些艰难的称呼道,他用他仅有的国学知识解释着这一切。
“明天你早点起,咱们卯时就得起来赶路,去集市里面卖捡好的鸡鸭蛋,这也快过年了,还盼着能有个好收成呢。”
他们在屋里唠嗑,显然这间厢房就是他们的卧室。这个四合院外还住着几户人家,多是亲戚家。这个四合院的隔音很差,外头有人在喊:
“岁真!你爹服役回来了!”
姑娘应了声,然后欢天喜地地迎了出去。
岁真,文岁真。
伏策勋继承了原主的部分破碎的记忆,脑子里蹦出这个名字。
原来是她啊。
老婆孩子热炕头。
脑子里忽然冒出的想法让伏策勋差点笑出声,现世他没有的一切,现在起码占了一个。
他低头,望着紧紧抱在怀里酣睡的姑娘,她蜷缩成一团,像一只餍足的小猫,窝在他怀中指尖不安分地挠了挠他。
好吧,他承认,他失眠了。
卯时,被文岁真叫醒时,他一头散发,顶着两个黑眼圈。
“不是吧?你小子深更半夜去梦里练功了?”大舅子文禾生直言不讳地戳穿他,文岁真被逗得咯咯直笑,却又有些心疼。
“勋,你要是没休息好,那你去好好睡一觉,赶集我和阿兄去就可以了。”
文岁真懂事得他想哭。但文禾生哪能答应,拽起伏策勋就走:“你小子净给我出阴招,不想干活?你顶多糊弄一下我小妹,收起你那一套,在我这可行不通。”
三人片刻没有拖,文禾生清点着篮篮框框里的蔬果和鸡鸭蛋,颇为满意,盼望着今年有个好收成好阖家团圆,过个好年。而另一边文岁真在厨房里烧了壶热水,倒进热水瓶里。伏策勋忙走上去,接过文岁真手上,有她小半个人大的热水瓶:“我来吧,你别不小心烫着了。”
清理完家里,他转身看到文岁真甜甜地冲他笑了:“娘子,怎么了?”
女孩眼里有淡淡的薄雾:“勋,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伏策勋浑身一僵,他换了芯的事外人不可能知道,他只当她是客气:“哈哈,哪里。”
文岁真没说的下半句话是,以前的伏策勋是父母双亡后,被她从垃圾堆旁捡回文家的。
她真的很爱他,但是基于文家人都对他这个赘婿嫌弃居多,他心中除了感激更多的也有怨念,所以一直对文岁真相敬如宾,不冷不热,更不会把她贴在怀中失眠一整夜。
文岁真的长相其实不算出众,但是鼻梁和下颚的线条极其漂亮,加上雪白的肌肤,也是风华绝代。
赶往集市的路上,三人坐在牛车上。
伏策勋原本连马也没骑过,更别谈牛,但是牛车结构简单,舒适度实在不敢恭维。
文禾生很激动,和旁边一块赶集的邻居闲聊。
“一年的收成就靠这些了,李哥,打算去南市还是北市呢?”
“去北边吧,我有个亲戚在那边,顺便去拜访拜访。”
“哦,那可惜了,我们不能一道了,到时候先送你去北市吧,我们这边不打紧。”
“嘿,别去南市,小文啊,我跟你说,这一回呀,可真邪门了。”
“发生什么了?”
“邻边那稻花村,不知道怎么了,好些人好么是失踪了,要么是病了,还在贴悬赏令呢。你带着俩,特别是那闺女,得注意着点。”
“那可不,这其中可有什么内情?”
“现在公家没钱咯,没法管那些人。”
听到这,比冷风灌进脖子里还管用,伏策勋快要合上的眼睛忽然睁开。
“听我老乡说啊,就是当侍卫的那位。皇后娘娘心善,变卖金银首饰支持拨款救济,还设立了粥棚,拯救苍生。上头还派了那个……”
“哎呀,真的啊?这些人命大,大难不死,福星高照啊。”
接下去的话,伏策勋一个也没再放在心上。
伏策勋在看不到的地方展开手掌,其实他那一天就注意到了,就是这只清点的那张冥币的手掌,微微灼烧着的触感,让他想不注意都难。
他这只手本来是断掌。
小时候爷爷带他在算命先生的摊子前,他第一次听到天煞孤星这个词。
他现在的手掌中央,掌纹成了一条条血色的竖纹,还有一颗朱砂痣。这都是之前没有的,因为那次算命,他记得很清楚。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思来想去,是不是和原主的执念有关?
他记得梦里的六芒星阵法。
这是一种古老的禁术,一种诅咒。发起这种阵法的人以血肉为召唤,以魂飞魄散为代价,让时空错乱,画出咒文后,被召唤者需要满足原主的执念,也就是愿望,方可破解时空错乱,回到现世。
伏策勋头都大了,为什么是他?就因为他和原主同名同姓吗?
“勋,你冷吗?”
文岁真捧着伏策勋的手,轻轻呼着热气,一股温暖包裹着他的心。
伏策勋摇摇头:“不冷,倒是你,别冻坏了。”
他伸出手指挠挠她的脸颊,文岁真狡黠一笑,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指,一阵酥麻的电流感通过伏策勋全身,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撤回手。
这是,被反撩了?
到了北市的时候,天光已大亮。
和邻居告别,文禾生并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里,还是送完邻居就带着两人去了南市。
“我信他就见鬼了,南市生意和人都红火得紧。”这就是文禾生的说辞。
步入南市,眼前豁然开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摊位一个挨着一个,五彩斑斓的布匹、新鲜的果蔬、活蹦乱跳的鱼虾堆满了案板。
小贩们高声吆喝,招揽顾客,孩童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不时传来欢笑声。
“瞧吧,比他北市人多多了,老李呀,也就见识短浅,人还老固执。”
“阿兄,我们好像还是来晚了。”
文禾生一拍大腿,泄气道:“我也是好久没来南市了,没想到这么多人。早知道不该送老李的,这都快没摊位了。”
兜了一圈,伏策勋眼尖,发现了一个卖蔬果的中年人一个人几乎占用了一大片位置。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中年人眼珠一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小兄弟啊,你们缺摊位?”
“是啊,大哥,我看你这边还蛮宽敞的……”
中年人爽朗一笑:“小兄弟,你们不常来南市吧?咱们这摊位都是需要缴摊位费的,欸,这可不是我说了算,老哥也不想赚你们这点钱,这个费用是要上缴给街道司的监市的。我这边来得早,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
伏策勋马上明白中年人什么意思:“大哥,你看这样吧,我们补给你这一半位置的摊位费,让一边位置给我们,可以吗?”
“当然可以,既然是缘分,那这个价格我不叫价,小兄弟你看着给。”
伏策勋摸摸口袋,仅剩下五两银子,在脑海中飞快寻找着古装剧里动不动就成千上百两银子,然后试探道:“三两,可以吗?”
中年人一愣,随即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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