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驶过长街,繁华的街景一路后退,街边摊贩叫卖的喧嚣也渐渐远去。
没了背景音的衬托,沈嬿回才意识到些异样,回头一看,果然发现唐宁正托腮笑眯眯地盯着她。
她顿时觉得不太妙。是那种即将被小姐妹八卦感情生活的感觉。可惜八卦是真的,感情确实假的。
下一秒,果见唐宁笑嘻嘻地凑过来揶揄道,“哎呀呀,让我看看外头有什么好东西,引得沈大千金瞧了一路?”
沈嬿回默默放下车帘,作安静乖巧状坐在马车里。
唐宁却没放过她,打着团扇笑道,“你可真是出息呀,我听说前几日去访香阁捉人了?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哪有什么蛛丝马迹,再说访香阁又不全是去狎妓的,他说不准只是去应酬罢了。”
沈嬿回照常为王铭“开脱”着,却不料唐宁不赞同地拧眉,说话的语气也认真了几分,“阿回,你也莫要过于自欺欺人了。接下来的话不好听,但我都是为着你好才说这些的,谁都知道王铭向来清高矜傲,怎的就偏偏与你定了亲之后老是往那不正经地方跑呢?应酬?这京中这么多茶馆酒楼都不去,偏就定在那百花丛中了?”
她瞧着沈嬿回的神色,又缓和了语气道,“总之,阿回你也不要一棵树上吊死啊,这京中惊才绝艳的郎君不知凡几,就比如近日回京的燕王殿下,当年不知引得多少小娘子日思夜想。”
沈嬿回看着她露出少女怀春的羞涩,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劝劝好友,毕竟她口中的燕王魏渊就是原书男主。
魏渊是当今陛下最小的弟弟,其人用原书形容就是“风姿清雅,俊逸非凡”,大致是个闲云野鹤醉心山水的富贵闲人。但重点关注了原书主线的沈嬿回知道,他对权势绝不是看上去这般云淡风轻。
书中这个时间差不多是病中的皇帝觉察到皇子间的暗流涌动,这让向来喜权术、好专政的陛下坐不住了,才召了自己最为喜爱又无心政事的弟弟回京制衡,却没想到此举无异于引贼入室。
不过男主嘛,肯定是女主的。魏渊就是在归京的途中被听到风声的有心人刺杀受伤,又为外出的女主——御史之女陆知微所救,两人从此也就开启了一段可歌可颂的爱情故事。
所以……沈嬿回还是决定敲打敲打唐宁,“你都说了燕王殿下这么受欢迎,那你得披荆斩棘KO掉多少竞争对手才能跟他在一起啊,难度也太高了。”
唐宁被戳中心事,却还是梗着脖子嘴硬道,“说什么呢,我才没有想和他在一起,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沈嬿回:……你最好是。
两人一路说笑,出城时已时近午时,原本艳阳灿烂的天隐隐堆叠乌云,再次挑开车帘朝外望去,仓翠山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在山岚雾气中显出几分神秘。
待到近前,两人下车步行,山间草木蓊郁,鸟鸣啁啾,风中都带着清新的香气。仓翠山并不高,两人走了不多时就到了寺门口。
接引的知客僧将她们引至正殿,待两人跪拜奉上香火后,唐宁又去给祖母求了个护身符。住持笑着走过来念了句“阿弥陀佛”,问候唐宁的祖母,“不知贵主身体可安?”
唐宁合掌笑道,“祖母已经大好啦,多谢住持。”
几句寒暄后,住持建议她们可以在附近走走,留下用顿斋饭。两人见此间清幽宜人,就先四处逛了逛。
*
与此同时,青城寺后院的一间禅房里。
柳玠与慧慈正临窗而坐对弈,室内檀香袅袅,模糊了执棋人俊美的面容。
柳玠盯着棋盘,修长如玉的指尖夹着一只黑子,他沉吟片刻眯起眼睛,将那黑子落在棋盘上,而后吐出一口气,愉悦道,“我赢了。”
“阿弥陀佛,”慧慈合掌念了句佛号,面上仍是出家人一贯的慈悲温和,他将手中白子落在棋盘上柳玠的腹地,局势逆转,翻盘不过一瞬间,“施主过于偏执冒进,一叶障目最不可取。”
柳玠冷了脸,将手中棋子丢到棋盘上,冷声道,“什么叶子眼睛的,听不懂。”
慧慈看他这番耍赖的少年心性微微笑了。
柳施主幼时从京中逃出来,曾在他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当时看出这孩子许是遭逢了些不太好的事,心性已有些扭曲,本想收作弟子教导,不料他后来又不知所踪。直到不久前,他又突然出现,却是身负奇异机缘。
柳玠推翻了棋盘,目光转向窗外意外地看到正与好友笑闹的沈嬿回。
微风乍起,她的碧色裙角被风牵动,腰间垂下的丝绦随着轻快的步伐起舞。不知同行之人说了什么,她笑得杏眼弯弯,眼眸亮如繁星,在阴沉沉的幕景中成为最为鲜活的存在。
“她怎么会在这,”柳玠看着窗外,不知想起什么,唇角微微勾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慧慈看着他一阵风似的离开,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
*
青城寺后山有一棵据传上百年的松树,枝繁叶茂,许多来寺庙上香求姻缘的公子小姐们都会来这里挂上红绸,上书与心上人携手白头的美好祈愿。
“所以,这是棵姻缘树?”
沈嬿回看着面前这棵主干三人合抱粗的树,听着唐宁的介绍,深绿的枝叶间挂满了红色的绸布条,看上去倒是和景区的那些挂满红条的树很像。
唐宁捏着手中的红绸,一边找着合适的位置一边道,“也可以这么说啦,不过也有许多人来这里祈求早日遇到良人之类的。”
“原来如此——”沈嬿回拖长了嗓音道,“那让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说完一个虎扑就要去抢她手中的布条,唐宁一个闪身躲过去了,护在怀中笑着道,“哎哎,这现在看了可就不灵了。你就没有想写的么?”
沈嬿回一边觉得不可信,一边又想着来都来了入乡随俗,想到自己那个根本任务,提笔写下了一句诗,踮脚挑了个较高的位置系在了松枝上。
两人离开后,柳玠抱臂站在距离“姻缘树”不远处,一阵风吹来,那片被人用力系上去的红绸布条轻飘飘地离开了枝头。柳玠伸出两指捏住,轻笑着打开,是一句简短易懂的诗,“愿得一人心”。
目光停留片刻,他将布条收入怀中。耳边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的动静,他的神情肃然警惕,附近有埋伏。
这边沈嬿回与唐宁正欲下山回城,行至半途中的一片树林时,沈嬿回忽然背后寒毛直竖。
不对,仔细听林间的枝叶摆动声音不对。她攥紧了唐宁的手,拔腿往回跑。
“该死,倒是机灵。那个绿裙子的,捉活的!”周围埋伏的三个黑衣人应声而动。
沈嬿回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松开了唐宁的手,“分开跑,你去搬救兵!”
唐宁点点头快速往山下跑,沈嬿回则一头扎进了茂盛的密林中。她身材瘦小,在枝叶横斜的灌木丛中行动起来倒是比那些黑衣人方便许多,不一会儿就绕进了丛林深处。
那些黑衣人直接用刀砍断了横阻的树枝,呈包围之势眼看着就要追上她,沈嬿回在心中大声呼唤系统,系统却装死一般毫无动静。
啊啊啊啊啊啊狗系统坑我!被抓到会是什么下场啊?此刻那些电视剧中惨无人道的酷刑已经被她想了个遍,心中正崩溃时,忽然听到头顶一个清朗含笑的熟悉声音。
“好生狼狈啊小姐。”
“!!!”沈嬿回猛地抬头,见柳玠蒙着半张脸蹲在头顶的树上。她激动地向上伸出手,“快救我!”
少年眸中闪动着恶劣的细碎光芒,微风吹动他的面纱,朱红薄唇勾起,他无声地吐出一个口型,“求我。”
“……”我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会同情他。沈嬿回转头看了眼正在逼近的黑衣人大叫道,“求求你了,快救我!”
柳玠满意地笑了一声,从高处的树干上飞身而下,揽起她脚尖轻点飞离了包围圈,随后指尖射出三枚银针,那些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沈嬿回在半空中紧紧抱着他的腰,心脏狂跳还没回过神,耳边就听见他戏谑的声音,“就这么点人,竟敢这般看不起小姐,我看依小姐的逃跑能力,下次再多一倍也不是不行。”
呸呸呸乌鸦嘴!再也不要有什么下次了。不过经他这么一取笑提醒,沈嬿回才发现自己的衣裙已经被灌木荆棘勾的破破烂烂,左脚踝也痛的不行。
偏偏祸不单行,从午时就阴沉沉的天此时开始下起了雨,春日疾雨来的迅猛,转眼间豆大的雨珠连绵不绝地坠下。
柳玠见她蹙着眉不吭声,左脚也以一个有点诡异的角度歪斜着。啧了一声,也没有再说话,抱着她去了附近的一个山洞避雨。
被他放下后,沈嬿回试着走两步路,可左脚刚沾上地面发力就痛的龇牙咧嘴。看来是方才逃跑时崴到了,没了危急时刻飙升的肾上腺素加成,现在连走一步路都费劲。
她泄气地在原地一块石头上坐下,双手托腮看着山洞外的雨幕走神,脑中在想到底会是谁盯上她这个女配,想来想去怎么都跟她的婚事脱不开关系!
原主平时里虽然骄纵,但最多也就是与一些世家贵女吵吵架、欺压一下别人家的奴仆当做打主人的脸而已,远远不至于得罪到被绑架的程度。
柳玠自进来后就一直在忙活,进进出出地找了一些没有被淋湿的树枝生起了火。他坐在火堆前朝沈嬿回招了招手,沈嬿回也没扭捏,站起来单脚蹦了过去,坐下烘烤着被雨打湿贴在身上的衣物和头发。
柳玠看着她的动作乐不可支,被沈嬿回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才语气带着认真道,“这次小姐就当长个教训吧,看下次还敢不敢抛下我独自乱跑了,”不知想到什么,他又笑嘻嘻道,“若是不慎被人捉了去,这人海茫茫的,我可不会为了寻小姐大费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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