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一到，周远末疾风般窜出花店，手里的银行卡攒的发烫，里面有整整三千五百元，是他暑假兼职的工资。
周远末站在车前，把银行卡小心的放进裤子口袋，几次确认不会掉出来才放心跨上车。
今天他特地选了一条捷径，一座废弃居民楼，陈黄色的墙透露出衰败，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如同大漠般荒凉。
“小子！不还钱就别想走！”
一道愠怒的声音在空旷的小区内炸响，震得树上的飞鸟扑棱棱的飞走了。
周远末吃瓜心起，一手按住刹车，侧耳认真听着。
“我没钱。”
说话的少年十七八岁，面对胁迫依旧面不改色，神色淡淡，眼波如同静水，毫无波澜。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周远末刚要离开，大脑突然一阵钝痛，仿佛即将撕裂一般。
疼痛持续了几分钟，就在他几乎晕厥过去时，一道雀跃的电子童声响起：“叮咚！恭喜宿主绑定攻略国民校草系统！”当周远末听清楚时，疼痛也戛然而止，嬉皮笑脸的电子音还在继续：“宿主你好呀，我是系统小花!”
—
“没钱？”那边的闹剧还在继续。为首的是一名西装暴徒，尽管穿着斯文的西装，但依旧掩盖不了身上的戾气，尤其是脸上的疤痕，像一条蜿蜒的长龙，看的人心里发怵。
“那就用别的还!”刀疤脸面容扭曲，沙包大的拳头朝对面那人袭来，少年眉头一皱，刚要动手，一抹黑影窜到身前，替他挡下这一击。
见自己的拳头被硬生生接住，刀疤脸心下一惊，向前看去——眼前的人不知何时换了一个，明明是高中生的年纪，力气却出奇的大，无论自己如何使劲，那人依旧纹丝不动。
周远末的到来带起一股疾风，落叶打着转落到脚边。刘海随风摆动，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像草原上狩猎的猎豹。
刀疤脸只觉体内血液翻涌，一股原始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趁他愣神之际，周远末勾起唇，冷笑一声，缓缓说道：“就这？现在，该我了。”
话音刚落，另一只手悄然攀上刀疤脸的胳膊。刀疤脸暗叫不妙，刚要抽回胳膊，但为时已晚。
只见周远末往反方向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刀疤脸脸色狰狞，周远末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猛的向后一推，刀疤脸一个踉跄，向后栽去。
“老……老大!”一个口齿不清的结巴赶忙扑上来，想要接住他。但他没想到，在碰到老大的一瞬间，巨大的压力将他压倒在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有了这么一个缓冲肉垫，刀疤脸几乎没感到疼痛，很快稳住身形，向后撇了撇胳膊，端坐在地。
那双透露着狡黠与算计的眼睛在周远末身上打量。
身后的小弟看不下去，一个个撸起袖子，摩拳擦掌。
刀疤脸伸出手臂，示意他们不要冲动。
须臾，刀疤脸从喉咙里挤出两声笑，听的人脖子一紧。
“小子，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代价吗？”
“啊啊啊啊！宿主好帅啊！快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小花泛着花痴的声音和刀疤脸的威胁一同响起。
妈的，差点忘了这货。周远末两眼一黑，要不是这个不值钱的玩意逼着自己攻略身后那人，他怎么可能多管闲事！
还国民校草，到底是谁评的？
小花：“我呀，嘻嘻。”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面上不显。
周远末皱起眉：“废话少说，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刀疤脸嗤笑一声：“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说完伸出五根手指，“这个数！”
周远末看着五根手指头，一股烦躁感涌上来：“你伸五个手指头让谁猜呢？”
“五千！”
此话一出，周远末一噎。心里把系统骂了个底朝天。自己辛辛苦苦打了两个月的工也才3500！他们上来就要五千，让他怎么还？！
但他还是强装镇静：“欠条呢？”
刀疤脸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后面的小弟。小弟心领神会接过，大摇大摆地走到周远末面前，把欠条一摊：“小子，看清楚了！”
周远末想伸手拿，被那人侧身躲过，“就这样看！”
“……”周远末强忍下心中怒火，一字一字看着。
欠条严格按照法律标准书写，但总结下来就几个字：
“本人承诺欠款由沈未离代为偿还？！”
周远末念完，气不打一处来，目光在欠条上停留一瞬，回头看着那人，问：“沈未离？”
身后的少年剑眉星目，可以用四个字概括——男生女相。英俊和柔美彼此兼容，就像冰川下徐徐流动的河水。
一副“软弱可欺”的模样。
沈未离一愣。原本清冷的眼睛此刻暗潮涌动，就像黑云压成般，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在。”
见沈未离回应，周远末暗骂一声，问：“这欠条？”
沈未离也很无辜：“我也是刚知道。”
刀疤脸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二人悄咪咪的互动，声音一冷：“你不会是还不起吧。”
说罢站起身，拾起地上的铁棍，后面的兄弟们如同伺机而动狼，眼里冒着莹莹绿光。
身后的沈未离动了动。等周远末回过神来，眼前落下一道阴影，一道挺拔的身影已经站在自己前面。
“我们的事和他无关，让他走。”沈未离不容置疑的开口。
刀疤脸几人皆是面色一变，一个小弟趴到刀疤脸耳边窃窃私语，几人再次看向沈未离的眼中多了些复杂。
周远末垂下的手触碰到坚硬的银行卡，心中一颤。
“小子，在我面前充英雄可行不通。”刀疤脸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拍了拍手，后面的小弟们狞笑着围成一个圈，把周远末二人包在里面。
周远末转过身背对着沈未离，观察周围的情况——对方有七八个人，人数不算多，但每个人手里都有武器，不太好对付，尤其是身后还多了个“软弱可欺”。
想到这，周远末压低声音，问道：“会打架吗？”
沈未离回应：“会一点。”
周远末点了点头。二人后背紧贴，尽管面上不显，但战鼓般的心跳还是暴露了彼此的紧张。
面前的人训练有素，齐齐冲上前来，周远末凭借经验，精准找到最弱的一位，三两下解决掉。
“宿主！小心后面！”小花尖叫起来。
周远末余光瞥见几人，侧身灵巧躲过攻击，顺势捡起地上的武器。
有了武器，周远末战力径直上升一个层次，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这边的小喽喽。
再看沈未离这边。他撸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没有武器，只用拳头硬打，攻击方式鲁莽，倒是和那张脸形成反差。
在沈未离自顾不暇时，一个人在后面偷偷摸摸准备偷袭，周远末眼疾手快扔出手里的铁棍，狠狠砸到对方的后背上，那人一个踉跄，沈未离抽出身来，一脚把那人踹到在地。
原本盛气凌人的小喽喽们现在像濒死的蚂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发出阵阵哀嚎。
现在只剩下刀疤脸一人，战况是二打一，胜算在我。
只见刀疤脸活动活动手腕，转了转脑袋，大喊：“让我会会你们两个！”
但一人怎么能抵抗四拳，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交换眼神，周远末微微点头，看准时机，一拳捣在刀疤脸的肚子上，巨大的冲击把他冲至墙边。
现在的刀疤脸像打了霜的白菜，蔫了吧唧的倒在地上，沈未离站在他面前，俯视着对方，距离不算近，但一句话没说，两人僵持不下。
漫长的等待无疑是煎熬的，刀疤脸往后缩了缩，豆大的汗珠滚落，沾湿后背，牙齿打颤，率先求饶道：“我错了！”
沈未离想听的显然不是这个，目光一沉，问：“谁让你来的？”
刀疤脸支支吾吾不说话。
“嗯？”周远末在后面把拳头咯吱咯吱作响，“不说话？”
“我说！”刀疤脸秒怂，“是谢少让我来的！”
“谢少？”周远末疑惑。只见沈未离站起身，几步走到刀疤脸面前，蹲下，对方条件反射捂住脸，“别打我！”
沈未离在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刀疤脸面上一变，指着沈未离的手都在颤抖：“你，你是！”
话没说完，沈未离笑眯眯的打断了他，食指抵在唇边，“不要声张。”
刀疤脸咽了咽唾沫，不再吭声。
沈未离低头在刀疤脸身上摸索起来，良久后，掏出一张白纸，正是刚才的欠条。
“这欠条？”
“不算了！”刀疤脸说完，拿过欠条就往嘴里塞。
周远末在后面看的啧啧摇头，他这个距离无疑是听不到二人的谈话内容。
所以这小子到底说了什么让刀疤脸怕成这样？周远末狐疑的看了眼沈未离，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周远末转身往小电驴方向走，没走几步，左脚踩住硬物，低头一看，口袋里银行卡不知何时掉了出来。
周远末心疼的蹲下身，捡起银行卡，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庄重的塞进口袋。
他骑上小电驴，想起什么，回头看见沈未离正眼巴巴的站在原地。
“……你上车吗？”
—
车子开向阳大道，周远末想起后面还带了一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问道：“你家住哪？”
“红心小区。”
周远末心里咯噔一跳，二人竟然是一个小区。
这该死的缘分。
骑到熟悉的小区，周远末又问：“几号楼？”
“20。”
周远末一个利落的摆尾漂移到二十号楼门前，冷酷道：“下车。”
沈未离乖乖下车，又乖乖站到周远末面前。
周远末白了他一眼，“有事？”
“有。”
“问。”
“你为什么救我？”
“……”
场面一时间陷入安静。
沈未离静静等待周远末的回答。
周远末静静思考该怎么回答沈未离。
见他不答，风却着了急，催促着他回答，一旁盛开的极艳的花被吹弯了腰。周远末有一瞬间恍惚，可回过神来，眼前依旧是那个少年，他依旧穿着白的耀眼的T恤，牛仔裤像蓝天一样蓝，眼睛一眨不眨，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良久，周远末轻咳一声，嗓子发紧，有些狼狈。调整好情绪后，说的话都带着一股江湖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忍见恶势力欺诈良家少年罢了。”
“是吗？”沈未离轻轻说道，好像有些失望。低垂着眼睛不再看他，从周远末的角度看，就像美艳的蝴蝶渐渐收敛翅膀，不再飞翔。
“是吧。”周远末挠了挠头，被沈未离这样一搞，他都有点不自信了。
沈未离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周远末就开始自作幽默，希望调动起氛围，“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点感谢费。”说罢伸出两根手指上下摩擦。
这次沈未离反应很快，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到周远末手里。
“？”周远末习惯性接过。
他是在没想到沈未离真的会给他。惊讶之余还有些担忧，对方这么单纯以后上了社会不得让人欺负死，周远末这么想着，手指一滑，把钱一列排开。
一张，两张，三张……十七张？
周远末诧异的看了沈未离一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沈未离问：“是不够吗？我微信还有钱。”
说着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你扫我好吗？”
周远末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小花却忍不住催促道：“宿主你愣着干嘛？攻略对象要你加他微信啦！”
周远末回过神，掏出手机扫了扫对方的二维码。
二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加上了好友。
小花忍不住感慨：“加好友就有钱领，这种活动还有吗？”
周远末不自在的把手机放回兜里，问：“你还不走？”
沈未离没想到周远末会这么着急催他走，笑道：“现在就走。”
说完转身往楼道走。
周远末见他离开，也不久留，两脚蹬地，倒车出去。回头看见沈未离站在楼梯上，他上半身隐匿在黑暗里，但明亮的眼睛却直直的看向自己。
“怎么了？”
“要来我家坐坐吗？”沈未离发出邀请。
“不了。”周远末拒绝，他没有第一次见面就去别人家的习惯。
周远末有拒绝别人羞耻症，每次拒绝完别人都不敢看对方的神情。所以他也不在看沈未离，车把一拧扬长而去，看似潇洒，实则有些狼狈。
沈未离看着周远末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无声道：“再见”。
与此同时，一辆豪车正在道路上疾驰，坐在后座的红发挑染少年手里的手机还在通话中。
“少爷，任务失败了。”电话那边的声音颤颤巍巍。
“废物。”少年暗骂一声，“我花这么多钱你们就这么报答的我？一个沈未离你们都拿不下吗？”
“少爷，我们也没想到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来，而且，那人身手不凡，我们实在是打不过……”
“身手不凡？打不过？两个学生再怎么厉害还能翻出花来？一群废物！我要你们何用！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们！”
对面的求饶声都没说出口，电话就被挂断。
手机被狠狠扔向车窗，只发出一声闷响就摔落道座椅上，红发挑染少年胸膛大幅度起伏，伸手按了按肿胀的眉心，咬牙道：“沈未离，你还真是狡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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