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灯吞噬血月祭坛的瞬间,虞夕感觉天灵盖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剖开了。
千万道金丝从云层裂隙垂落,每一根都连接着瘫倒在地的弟子们。她看见谢无妄残破的神魂悬浮在月光里,那些断裂的傀儡线正试图重新缠上他的手腕。
"别看。"温热的掌心突然捂住她的眼睛,谢无妄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震颤。虞夕的睫毛扫过他掌心咒文,竟在刹那间共感到了他的记忆——
***
血海翻涌的夜晚,十五岁的谢无妄蜷缩在蚀骨窟。被魔物啃食过的右腿白骨森森,腐肉间爬满产卵的尸虫。少年颤抖着咬住半截断剑,将融化的烛泪浇在伤口上。
"疼吗?"虚空里传来往生阁主的声音。
少年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瞳孔泛起妖异的金:"还不够...要让那老东西相信...我真的入魔了..."
暗处传来锁链响动,另一个浑身溃烂的"谢无妄"从阴影爬出。当少年亲手拧断复制体的脖颈时,虞夕在共感中尝到了他唇齿间的血腥味。
***
共感戛然而止,虞夕踉跄着后退。谢无妄的傀儡线不知何时缠上她脚踝,那些金丝正在吸食锁魂灯的灵力。
"这是第几次了?"谢无妄指尖绕着发间断裂的金线,唇色比月光还要苍白,"你总是学不会防备我。"
虞夕突然拽住他胸前衣襟,蘸着血在他心口画符:"因为你在蚀骨窟自残时,傀儡线从来不会缠这么紧。"符咒亮起的瞬间,两人周身爆出璀璨金芒——竟是失传千年的同心契。
谢无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旋即被疯狂的笑意淹没:"我的神明大人终于想起来了?"
虚空突然扭曲,七十二道星轨缠绕成囚笼。往生阁主的声音从每颗星辰传来:"好一对亡命鸳鸯,不如永远困在记忆茧房里。"
虞夕在时空乱流中抓住谢无妄的腕骨,触到的却是冰冷的鳞片。锁魂灯映出可怖的画面——青年的腰部以下正在化作蛇尾,金线般的傀儡丝从脊椎刺入,像操控提线木偶般扯动他的四肢。
"别看..."谢无妄用尾巴缠住她的腰,竖瞳里流转着破碎的星光,"这是噬魂蛊反噬..."
虞夕突然咬破指尖按在他眉心,鲜血绘制的咒文竟与锁魂灯产生共鸣。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她看见往生阁主将七根噬魂钉打入谢无妄灵台,每根钉都刻着不同世界的坐标。
"你替她承受了三千次噬魂之痛?"虞夕的指甲掐进掌心,锁魂灯突然暴涨的青焰映亮整个虚空。
谢无妄的蛇尾绞得更紧,毒牙刺入她颈侧:"现在逃还来得及。"涎液渗入血管的刹那,虞夕识海里突然浮现陌生画面——
***
神狱最底层的镜渊,黑衣神女被九百条锁神链贯穿。当谢无妄斩断最后一条锁链时,神女反手将弑神刃刺入他丹田。
"为何要救我?"神女眼底浮起血色咒印,"我明明屠了你全族。"
谢无妄握着刃尖往心口送,神血染红衣襟:"因为我见过你在星河边给受伤的灵鹿疗伤..."他咳着血笑,"见过你偷偷把春神酒换成甘露..."
***
幻象如镜面碎裂,虞夕发现自己被钉在血色棋盘上。往生阁主捏着黑子轻敲她锁骨封印:"你以为的轮回,不过是本座剪裁的戏本。"
棋子落下的瞬间,虞夕看到可怖的真相——每个小世界都是她记忆的切片,而谢无妄是唯一穿梭在戏本外的观戏人。他不断篡改剧情,只为不让她重复弑神的命运。
"很感人不是吗?"往生阁主指尖弹出光刃刺入谢无妄心口,"可惜这次他连傀儡丝都烧尽了。"
虞夕突然抓住贯穿谢无妄的光刃,任由锋刃割裂手掌:"你知道他为什么留着傀儡线吗?"她染血的手按在棋盘天元位,"因为要定位你的真身啊。"
锁魂灯轰然炸裂,青焰顺着傀儡线烧向虚空。往生阁主惨叫响起时,虞夕在火光中吻住了谢无妄冰凉的唇。弑神花蛊从她舌尖渡入,这是他们在第七百个世界研制的禁术。
……
谢无妄的蛇尾在青焰中寸寸崩解,露出原本修长的双腿。他扣住虞夕后颈加深这个吻,弑神花蛊顺着相触的经脉游走,将两人魂魄暂时融合。
往生阁主的真身在星空中显形,竟是虞夕戴着黄金面具的镜像。当光刃刺来的瞬间,虞夕突然调转刃尖刺入自己心口。
"你疯了?!"往生阁主看着金线般的因果链从虞夕伤口涌出,"居然用神格嫁接..."
"这才是弑神花的真正用法。"虞夕握着谢无妄的手将光刃彻底捅穿心脏,神血溅在往生阁主黄金面具上,"感谢你教我——如何杀死自己。"
整片星空开始坍缩,谢无妄在时空风暴中抱住虞夕下坠的身体。弑神花在他们相触的肌肤上绽放,将神格转移产生的能量尽数吸收。
"撑住..."谢无妄的声音带着千年未有的颤抖,他扯断最后的情丝缠住虞夕元神,"你说过要亲手杀我三千次..."
虞夕沾血的手指抚过他眉间堕神印,恍惚看见初遇那日的星河。那时她还是巡视三千境的神女,而他是跪在诛仙台上等死的堕神。
"这次...换你活下去..."虞夕将锁魂灯按进他胸膛,灯芯青焰突然变成她眼眸的颜色,"记得...把春神酒换成..."
未尽的话语消散在虚空里,谢无妄抱着逐渐透明的躯体仰天长啸。堕神印记彻底碎裂的瞬间,三千境所有傀儡线尽数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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