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瞳一时寻不得葵葵,便往衙门的方向走,游子翊跟在她身侧,两个人时不时搭几句话。
“你不是景阳县本地的,你是从哪来的?”明瞳装作无意提起。
游子翊随手在路边摘了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明瞳的手渐渐握成一个拳:“我都要收留你了,不能了解一下你的来历吗?”
游子翊“嗯”一声:“是哦,我对于你来说是来路不明的危险分子吧?”
明瞳看了他一眼。
您自己还知道呢?
明瞳虽然没说出来,但外在表现的已经非常明显了,不过分子是什么意思,她没太听懂。
游子翊奇奇怪怪的,总说些让她费解的话,若是一个一个问,岂不麻烦死了,明瞳这么想,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游子翊摸着下巴思考一会,语气极为斟酌:“我呢,其实就是个小小的散修,人海里一捞一大把的那种。”
“所以你要问我从哪里来的,我没法回答你。”
明瞳听的冷笑:“小小散修?”
“我看你本事不小?”
游子翊摆摆手:“也就一点小手段而已……”
他本人是不觉得有什么可吃惊的,但是一想,自己今天用的一键屏蔽在这女子眼里怕得是妖术,想到这他脸色一变,讪讪的笑了笑:“是吧?”
“嗯,小手段,挺让人惊喜的小手段。”明瞳看出他不想和自己过多解释,冷下脸,应和两声便加快脚步。
游子翊瘪嘴跟上。
很快走到现场,衙门已经贴上封条了,就等着明瞳来。
明瞳深呼吸一口气,踏上自家台阶,扑面的焦糊味让她心里一凉,大火总是擅长掩盖一切罪证的。
原以为……不至如此。
明瞳摸上封条,看了眼身侧跟随父亲的衙官们,朝他们点点头,一狠心,正准备撕下封条,一阵急促的马步声打断了她。
“罪女明瞳,涉嫌谋杀主簿,现下即刻且同我们走一趟!”
明瞳瞪大眼睛,主簿死了?!
来人是个生面孔,从前没在衙门里见过,是听说明家出了命案马上委派来的新官吗?
不对,明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之前并没有这么一出戏。
穿回过去她唯一改变的点只有……
今日,她要亲自勘验自家灭门案现场。
明瞳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所以其实她后来调查进展艰难,是在这时,她没有亲自来现场,被别有用心之人抹去了本就难以寻觅的痕迹!
思至此,明瞳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
游子翊面色玩味,挑眉看了一眼明瞳,似在观察她会如何应对。
明瞳见周围渐渐有百姓围过来,掷地有声道:“我与主簿大人无冤无仇,关系融洽,怎会谋杀他?!”
“我一深闺女子,在景阳县做过最出格的事不过踏上经商之路,我带动景阳县经济发展,一心为民,何来的心计与手段做出谋杀之事?!”
明瞳这些年为景阳县做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刻人群已有人窃窃私语。
“昨日小女全门枉死,今日勘验痕迹之时被通告身陷主簿大人命案,明眼人都能瞧出,这是想阻碍我进门搜寻线索!!!”
明瞳声音嘶哑,眼眶通红,呐喊撕破喉咙,透露出的幽抑绝望之感十分震撼人心,连缉拿的捕头都被她惊的握紧缰绳后退两步,百姓心里更是同情泛滥。
捕头本也是临时上任得的命令,此刻已然乱了阵脚:“何仇何怨灭人满门,定是你爹贪污贪墨被主簿大人发现,你们明家恐惧东窗事发,这才对主簿大人下了死手,不曾想同时间自家遭了天谴!!!”
拿如此蹩脚的理由到台面说,明瞳不屑的轻嗤,更加确定了主簿和自家的案子都有问题,“空口无凭,可有何证人证物以证我父亲贪墨受贿,我是官家女眷,又满门惨死,若给不了一个合理的缉拿令,今日你怕是拿不了我!”
烧焦的府门突然打开。
领头人搬着几箱银子走出来,“明小姐想要的罪证,在下亲手给您送出来了。”
明瞳回过身去,心底咯噔一下,身侧的游子翊也敛起了玩味模样,眉目一片凝重之色。
“封条未揭,你们是如何进去的?”
明家经商,家里有几箱存银,不足为奇,领头人不语只挥了挥手,他身后众人将箱子打开,根根金条整整齐齐堆在其中。
风向瞬间变了。
“这明家就是赚的再多,也不至于几十箱金条啊!”
“莫非真如铺头大人所言,明大人贪了我们的粮食!”
明瞳咬唇,想去触碰那金条,被拦了下来:“证物俱在,明小姐可愿伏法了?”
领头之人剑眉星目,眼神里却折射出种浓浓的阴湿感,令人恐惧而作呕。
远远的,还有个捕快一边跑一边喊:“李大人!那救出明小姐的地窖下头,还码着几十箱财宝!”
明瞳闻言后退两步,游子翊扶住她,看了她一眼:“封条未揭大家都能无声无息入府了,想必旁人弄些银子来栽赃人小姑娘也并非难事,明姑娘孤苦无依的,明大人更是有名的清廉,这位大人,我看明家根正苗红,和大人口中的案情相悖啊。”
墙头草,两边倒,不知情的人听风是雨的,舆论又倒向明家。
李羽珩不耐:“你可知阻碍衙门办案该当何罪?”
“本官不想与你们废话了,想要证据,她明家隐蔽的地窖下还有,人,我就带走了。”
李羽珩对上游子翊微眯的眸子:“胆敢阻拦,同罪论处!”
游子翊无奈,松开了抓着明瞳的手,明瞳从刚刚起就在观察那些金条,临走时数次用眼神暗示游子翊。
他心领神会,顺手在合箱前摸了一根金条走。
一到手,便觉分量不对。
目送浩浩荡荡离开的整齐大队,游子翊咧嘴笑了。
他是说明小姐能言善辩的为何突然偃旗息鼓,原是早已发觉问题所在。
主簿是景阳县本地人,与明知县私交不错,上有老下有小,这桩命案给他家里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既然给明瞳冠上的罪名与此息息相关,那调查势必也要从此入手。
游子翊将金条收好,四处打听一番,找上主簿家门。
未近家门,隐有哭声传出,近看,这家门前十分萧条,显然是好几天不曾打理了,孩童不时的抽噎伴着大人的啜泣,十分可怜。
游子翊心里不忍,扣了扣门:“有人在家吗,我是来传进展的。”
门里很快响起脚步,一位眼眶通红的大婶打开门:“请进。”
游子翊跟着大婶落座炕上,家里几个孩子垮着脸直直盯着游子翊,大婶出门泡茶的空挡,几个小孩随手拾了砸不坏的物件就往游子翊身上丢去。
“每次家里来了人,娘就哭的更厉害,你滚,你赶紧滚!”
“净带些坏消息回来,晦气死了!”
“快走,赶紧走!”
几个孩子双目赤红,显然这些日子过的不好,游子翊默默拾起掉在地上的物件在炕边摆好,没理那几个孩子。
婶子显然也听见屋里头的动静了,端着杯热茶进来就赔笑脸:“孩子还小,官人你莫同他们计较……”
游子翊不敢赌明瞳现在一个孤女进了牢里会遭受些什么,若是她死在这个时空,他就真真没法子补救自己造下的错处了。
于是他长话短说:“最新进展是,明小姐牵涉了进去,衙门说她涉嫌谋杀主簿,她一弱女子哪有如此能力?”
“什么?!”婶子大骇:“明知县的明小姐吗?”
游子翊悠悠叹气:“这景阳县哪来的第二个明小姐呢?”
“早间听闻主簿与明家私交甚好,这事儿怎怎也赖不到明小姐一个孤女身上啊。”
大婶突然面露狐疑:“你与明家作何关系?”
“一身民衣,哪来如此确切的消息?”
游子翊有些意外的挑眉,他原以为会很好忽悠,现下眉目一敛,衣袖拭眼。
“在下困苦之时,承蒙明小姐心善帮扶,于是此生立誓为明家赴汤蹈火,死生不变,这消息是我今日同小姐勘验现场时,官府突然发难施压,当场拿了明小姐走,我认定这其中必有隐情,这才打听了上门。”
闻言婶子当即放下心中猜忌:“必有冤情啊!“
“当年我们举目无亲来到这贫瘠的景阳,都是明大人好生看顾着我们,那口粮银子还是明小姐那么小的人儿蹬着两条小腿送上门来的,要说是明家谋害我夫,我是万万个不信啊!”
游子翊脑海里不禁浮现小明瞳一脸犟种样屁颠屁颠跑的样子,一时很想笑,但硬是收住了。
他做出一脸正色:“既如此就好办了!我想联合受过明大人照拂过的乡亲一起上衙门把明小姐保释出来,您看如何?”
大婶忙应下:“小姐有你这般脑子活络的跟着,怕是不用官府都能把我们两家的案子给破咯!”
游子翊讪讪一笑,和大婶讲了些操作事宜,急匆匆又往官府赶。
到了衙门,游子翊找了处墙根贴着,双手合十,随便比划了几下:“传送。”
我明明可以直接传,但我非要比划几下,我太有仪式感了,游子翊这么想到。
明瞳正蹲在牢房里发愁,下一秒游子翊凭空出现在她眼前,她吃了一惊,又飞快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还真有点本事。”明瞳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声道。
游子翊受用的点头,那表情更妖了,正想跟她全盘托出她马上可以出狱的好消息,明瞳就捂住他的嘴。
“不管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先闭嘴,听我说,你现在立刻马上出去找主簿的妻子刘婶,跟她说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听了自会来衙门闹着保释我。”
噗嗤。
游子翊不由得低声笑起来,明瞳错愕的放开手,不解的看着他:“你笑什么,小点声,别把狱卒招来了。”
“听见没有,别笑了!”
“还是你想到什么比我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游子翊这才止住笑意:“没有没有,明小姐聪明绝顶。”
“只是我和你想到一块去了,这事儿我已经办妥了,此来就是知会你一声。”
明瞳呆愣一秒,拱手:“谢谢了。”
“去客栈找我的侍女清清葵葵,她们会拿出保释金来。”
游子翊一笑,不由得在明瞳鼻尖上点了点:“这是自然,保释你总不能叫百姓们自掏腰包。”
“那你快去!”
明瞳被他这样对待,有些羞赧,又蹲回墙角去不理这人了。
“你且等明儿一早,必叫你完好走出这个衙门。”
游子翊一说完又一溜烟似的没了,明瞳知晓了对策已布下去,心里安定许多。
被扣这么口黑锅进来,夜间送来的晚膳她不敢用,蜷缩在冷炕上将就睡了一夜。
次日晨,一早便有动静。
明瞳以为是引她出门的人来了,意识很快清醒,爬起时四肢冰冷酸软,索性很快回温,来者是昨天那个领头,晚膳已经被撤了下去。
不知为何,明瞳心里蓦的一凉。
李羽珩望着她冷笑:“敬酒不吃你吃罚酒,昨日你要乖乖用膳,睡梦里无声无息去了便是,现在给你的,只有一杯毒酒可作了结!”
“把酒壶端上来给她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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