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离无垠岛还远着，光靠脚走跟西天取经没区别。但若是租马车，在座各位没有一个会御车。
白楝忽然想到，可以蹭商队的马车走。系统久违上线给她提供了点帮助，提示再走几天就能抵达“九方镇”。
那是一座较繁华的城镇，经商往来贸易繁多，也常常有商队把货物运到沿海一带售卖。而无垠岛在海边，必然有商队会前往。
这样一想，白楝暂时不着急了。
白家带来的干粮已经吃完，她在沿途的商贩店铺里补充了行囊，痛失一串铜钱。
在天黑之前，几人抵达一座小镇上的客栈。
昨日忙于奔波除魔，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浑身的行头也都该换了。桐玉和沈纵如在掌柜的那里登记住店，白楝站在檐下张望。
入夜后，客栈点起了灯笼，外头挂的花灯像琉璃一般通透，四角垂挂彩穗和珠子，是过夜了得收进来的价值。
白楝在灯笼作坊学习那几天，知道这种灯叫“羊角灯”。只是那是画册上见到的，丰桥镇因为材料稀缺，很少制作这种灯笼。
客栈的这几盏灯笼，上头画的是喜鹊和梅花，一幅“喜上梅梢”图。
正看着，桐玉招呼她：“白楝，我们上楼去。”
依依不舍望了一眼灯笼，白楝跟上桐玉。几人依次上楼，木板吱呀吱呀的，让白楝想起最开始丰桥镇的聚福客栈。
桐玉站在门口嘱咐她：“我让小二准备了热水，待会儿会送到我们房里，你先不要睡。不过掌柜的说，热水是一锅一锅烧的，一次只够几个人用。住店的还有其他人，你在房里注意一下外头的声音。”
早洗完早休息。
白楝点头，问：“现在还没烧好吧？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灯笼？外面的灯可好看了。”
“好啊。”桐玉左右也无事忙。
放下行装后，她们一块儿下楼去。站在夜色中，灯笼的光暖融融的。桐玉微笑道：“昨夜还是大娘给的灯让你看见了我。”
“可惜我没有学更久，不然也可以做一盏灯。”
她们随意聊了两句，小二忽然来说，之前登记有问题，和另一位住客写重了，那个客人闹脾气，需要她来协商解决。
桐玉只得上楼。白楝要跟着去解决，桐玉冲她摇头：“你在下面看灯就好，不是什么麻烦事。”
白楝一人在檐下，仰头望着。
对了，可以飞鸽传书，让大娘她们也瞧瞧。白楝刚扬起嘴角，又垮了脸。她画得那么丑，传回去也没意义。再说，只有淮因有丹青，她还得问他。
算了吧。
白楝徘徊两圈，突然站定。
廊道上种的是凌霄花，只是还没发芽，只有弯弯曲曲的枝桠将天空信笔涂鸦，把弯月勾成碎片。
家附近的公园就是这样的。每到盛夏，凌霄花开得热烈明亮。但，她还能回家吗？
她兀地想起一首诗的片段，“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白楝低下头，冲手心哈了口气。
正要上楼去找淮因拿纸笔，回身便看见他站在门棂边，长发如瀑倾泻而下，在夜风中轻轻拂动。
怔了一瞬，白楝笑道：“你来得正巧！我想画灯笼，你可以借我几张纸和笔吗？”
淮因拢了拢衣裳，颔首，取了纸笔，铺在廊下的长椅上。
“淮因，你会画灯笼吧？”
白楝说的时候，淮因正从地上捡碎石块拿来镇纸。他显然卡了一下，转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你不要光看着不说话，不会就不会嘛。”
淮因笑了：“你应该说敞亮话。我若说不会，是为谎话；若说会，你定是要我教你。”
教人画画，尤其是教白楝这样的新手，耗时耗力，得不偿失。白楝扁扁嘴：“没说要你教我，我只是问一问。”
小二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一锅热水烧开了。
白楝催他走：“你头发都拆了，快去洗澡吧，我在这儿自己捣鼓一下。”
刚拿起笔，淮因又在旁慢慢铺开另一张纸，用火松木照明。他挽起袖子研墨，什么也没说。似乎是夜里太安静，怕会被谁听见，索性沉默。又或是无需多言。
白楝几次想说话，没有开口。她心中忽而有了这样的念头：即使不言语，亦有人明了她的所思所想。
或许，淮因也会思念什么吗？
须弥境中的崖洞，不是他的归宿。原来她和他都有回不了的故土。
白楝照着淮因的概括来描画灯笼。她之前看过淮因的画册，倘若有花纹，他擅长用没骨画法。只是于白楝而言太难，这次画得很简略。
画废了好些纸后，白楝总算得了张较为满意的，准备晾在屋里，明早飞鸽传书给白家。
淮因和她心照不宣往楼上走。白楝喊住他：“淮因。”
他转过头看她。白楝攥着画卷，说：“早些休息。”
沐浴之后，白楝用火慢慢烤干头发，打着哈欠翻系统给的修炼指南。
正看得犯困，系统冷不丁上线了：【恭喜宿主，我刚刚查了攻略进度！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攻略进度实现了1%的大突破！】
系统等了半天，没等到宿主和它一起高兴。它摸不着头脑：【宿主不高兴吗？距离你回家只剩99%的进度了。】
白楝：“……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系统不以为然：【这说明宿主的办法是有效的，只要按照这个模式走，迟早能在剧情爆发前达成攻略。】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白楝长长打了个哈欠，“我更擅长随心所欲，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
经过好几日的赶路，终于到了九方镇。长途跋涉已消磨了白楝所有精神，但镇上风光着实让她为之一振。
不愧是繁华城镇，白日里这条街市也如此热闹。人流如织，车马络绎不绝，两侧的商贩叫卖不歇，各式货物琳琅满目。
本来大家打算歇歇脚就走，这下看得眼花缭乱，不约而同打算到街市上逛一逛。
白楝忙着找有没有商队在附近，走了好一段路也没瞧见，只好放下念头，先看看街市上都卖些什么东西。
摊上最不缺的就是吃的玩的。桐玉拿起一个拨浪鼓，晃了晃，笑道：“这和仙门集市真不一样。”
“你从前没来过这种地方么？”白楝问。
“少有机会。仙门集市大多是有灵力的东西，价格也颇为昂贵。”桐玉细细看着摊上的玩意儿，忽然被远处吸引目光。
是个书摊，一旁还挂了几幅笔走龙蛇的书法。
白楝拉着她往那边走：“快，我们去看看有没有话本子。”她一边往身后招手，示意淮因和沈纵如跟上。
“话本子，是画册吗？”
白楝扑哧一声笑了：“不是。话本子就是故事，你听过说书吗？”
“没有。”桐玉摇头，随后带着点好奇翻阅摊上的书册。
白楝在一边快速翻阅话本，想看个大概，免得盲目购入踩到雷。一回神过来，桐玉已经看起了剑谱。
“……”和你们这些随处可卷的修士拼了。
白楝选了几本应当会好看的，付完钱，去看桐玉在挑什么。沈纵如也过来看，他看的是一本符箓大全。
沈师兄做出重要指示：“第一页就画错了。”
桐玉：“你和这些较什么劲，不是正统修道人写的。”
“这些剑谱也不好。”沈纵如看她爱不释手，又说，“不过打发时间亦可。”
白楝忙说：“那边就有卖剑的，里面肯定有剑谱，我们去那边看！”
沈纵如二话不说站到桐玉身后，让桐玉走前面。白楝看了眼身旁的淮因，陷入沉思。果然，小说里的配平文学无处不在。为了成全桐玉和沈纵如，她只能凑合一下和淮因逛了。
只是，淮因兴致缺缺的样子，他能对什么上心？
剑器阁里挂的大多是文人的行装，并不是武剑，更非剑修会看上眼的“本命剑”。此处也不兜售剑谱，顶多卖一本剑舞教学。
桐玉踱步其间，看向壁上陈列的一把长剑，裱框上写了剑名：自在。
“何为自在？”
桐玉本是喃喃自语，掌柜的在一旁听见，便笑道：“客官，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不卖。当年官家微服私访，光临小店，看中这把宝剑，可谁知竟拔不出鞘，最终叹说‘此剑自在，不入樊笼’。自打那以后，剑就有了名字。”
“原是如此。”桐玉笑道。待出了店，她心中仍想着“自在”二字。
过了这一段，便是珍宝阁，大多是卖首饰和古玩的。外头看起来金碧辉煌，身上没点银两不敢走进去。
白楝没钱，但有胆量。
抱着开开眼界的念头，白楝怂恿同伴和她一块儿进去。奈何桐玉对珠宝无意，和沈纵如在一旁的小亭子里休憩，只剩淮因没理由推拒，被白楝强行拉进阁子。
一路看了许多璎珞、玛瑙、翡翠，白楝原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惊艳她。一转角，忽见一件流光溢彩的织锦披风挂在道中。
淮因：“雀金裘。”
“哇……听说这个织法很难。”
白楝远远地瞧了一圈。这是用孔雀羽毛织就的工艺，很难得能见上一次。雀金裘太华丽，一时间挡住了旁边点翠的风光。
发现还有点翠首饰，白楝又抛下雀金裘，过去眼巴巴地欣赏点翠了。
“淮因你看，这颜色真漂亮。”
“这是仿点翠，也是用孔雀的翎羽。”
白楝啧啧两声。没想到仙门还在供奉孔雀，凡间倒是逮着孔雀薅。她说：“好看归好看，但想到是拔人家羽毛做的，总觉得很残忍。”
“你很喜欢的样子。”
“因为漂亮。”白楝说完，打算从掌柜的看不见的死角绕出去。她心疼钱，看一看也就够了，买的话绝无可能。
一只脚刚迈过门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站住！”
什么，只看不买犯法吗？白楝心上一惊，回头准备拉上淮因就跑，耳边炸开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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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婷《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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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桃源无觅（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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