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昭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吓得没了精神,硬着头皮环视了一圈,眸中尽是死夜般的漆黑。
现在的情景就宛如喜欢捉迷藏的小鬼,对着活人不断恶作剧。
但是对于穿书半月,早已习惯这个世界怪异现象的祝昭昭来说,这并不能击破她的心防,反而有股好奇心驱使着她寻找真相。
她低眉从腰带中翻出一道炸火符,燃烧一瞬,周围立马光亮了起来。
许是没料到入阵之人并非凡人,那诡笑声在碰到符上的火光后,转而发出了一阵尖锐的惊叫声。
而后,“哐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祝昭昭壮着胆子上前查看了一番,却被水镜平面之上的一个骷髅头闹得没了脾气。
她一脚踩了上去,威胁着。
“这么小个邪骨,也敢忽悠我?”
那骷髅头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蔫巴,露骨的两个空洞望着脚底不断求饶。
“哎哟,姑奶奶您放过我吧,我就是一破吓人的骨头。”
祝昭昭冷笑一声,侧身看去,那水镜之上却是没有她的身影。
奇了怪了。
“说,城中的祭坛在什么地方?怎么离开这里?”
“这......”
见它犹豫,祝昭昭二话不说就从布袋中翻出了一瓶驱邪用的春砂仁酒,用嘴将那封盖咬了下来,佯装要洒上去。
骷髅头一惊,立马遁入了水镜之下。
祝昭昭左脚在失去支力后,不免踉跄了几步。
祝昭昭:……
啧,真是出师不利。
她看了看手中的酒,又看了看镜面,皱起了眉头。
明明四周什么也没有,这水镜的另一面却摆了五个蜡烛于各个角落放置,忽明忽灭的也能将微弱的光照在她身上,仔细感受还有一股蜡烛燃烧后残余的刺鼻味。
而最令她惊讶的,是蜡烛的中心位置分明平躺着一位身着白衣素裳的少年。
他一头墨发披落肩头,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绑了条薄如蝉翼的白色束带,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点点光芒,唇下还点缀着一颗若有若无的星痣,将原本好看的五官又增添了几分夺目的诱惑。
他好像很平静。
虽然手脚被麻绳绑得死死的,衣面上还有些干透了的血渍,但却一动不动地躺在一处地方,望着她的方向,似在看她,眸光却又不似落在她的身上。
祝昭昭上前摸了摸倒映着那少年脸部的镜面,平静的水镜却在她触碰后传来一阵波纹水漾,打在她的指尖,凉意刺骨。
她叩手敲了敲水面,竟有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好像她敲的不是水面或地板,而是实实在在的棺木。
这里,是棺材?!
祝昭昭噌地一下站起身,额间冒出了许多冷汗。
死人域处于人魔两界交汇之处,且被神魔大战殃及,离这不远的地方,便有一道从魔界深渊裂出的口子,里面涌现了大量的瘴毒以及妖魔,是一个实打实的“混沌之地”。
并且城中阴诡凶煞,汇聚怨灵众多,便在日积月累下逐渐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祭祀圣地。
只要在血月高悬之日,将体质极阴之人钉入木棺之中再补加阵法,则可将棺材中的人养成阴傀。
一般凡人根本不会想要踏入这必死之地,只有别有所求的用心之人,才会不怕这城内的凶险,豁命相拼。
而他们想拼的东西,便是私欲。
祝昭昭这次,救人不成反倒入了祭祀阵法成了献祭的食物之一。
倒霉蛋没救出来,她却也成了一个倒霉蛋。
祝昭昭:......呵呵。
正当心中悲凉之际,那四周围了一圈的红蜡却闪了一瞬。
水镜竟然剧烈晃动了起来,泛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化作利刃劈向祝昭昭。
慌乱中,祝昭昭想起自己手中的酒。
那是她的酒鬼师父玉无烟精心酿制的驱邪除魔抑制酒。
他曾自豪地和祝昭昭说:“这酒不是给人喝的,而是赏赐给那些妖魔鬼怪喝个够的私酿,你仔细拿着。
“若以后遇上妖魔诡异之事,只要将酒水洒给他们喝个够,便可消魔除煞。莫说是鬼打墙了,就是鬼上身都能毁去邪气十之七八。
小丫头,千万不要太崇拜你师父我哦。”
那时她迎合着师父的得意之气,拍了好一顿马屁,惹得他老人家嘴角都合不拢,硬是塞了好几壶酒给她。
没想到,还真给她派上了用场。
而现在,她只要找到阵眼,便可化解这次危机。
可问题是,她此时根本无处下脚。
即便是她见缝插针般跨过了一道又一道的涟漪,那水漾波纹还是会从身后再次劈回。
倒像是永无止境。
“活人入,死人出......”
不知何时,周遭又再度响起了这句话。
祝昭昭抬头望去,却不见一人。
镜面的不依不饶,四周的恐怖声音,全都在捶打着她的心神。
若不是她有原身修炼的灵力护体,定力还不错,非要疯魔不可。
......
不对,这些都是阵法故意的烦扰。
她必须沉下心仔细辨别阵眼的方向。
思绪落下,祝昭昭将灵力下沉丹田,闭上眼,耳中搜寻着那骷髅头发出声音的方向。
她用着匀称的速度,一步一跨向前走着,竟也能顺利避开波纹利刃的袭击。
四周声音此起彼伏,虚实不一。
嘈杂呢喃中耳内忽而炸开一声深沉的嗓音,气虚沉闷,质感真实,一瞬间她便有了对策。
就是那!
祝昭昭将手中的酒壶抛向空中,直直地砸向水镜涟漪相叠的中心。
“哎呀”一声。
那骷髅头便化作一阵血水荡漾开来,四周霎时殷红一片。
水漾波纹在劈向祝昭昭时瞬间化作了一道死水,落入了镜面融于血水之中,凝成一根根红蜡。
祝昭昭望着镜面堆砌如山的红烛,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难道她想错了?这阵为何还不破?
祝昭昭虚弱地坐在阵眼上,往那阵口戳了戳。
话说,那骷髅头是怎么离开的?
还是说这阵法通往不同的出口?
“活人入,死人出......”
祝昭昭下意识念出了这句话,瞬间一丝灵光闪现。
她起初以为这话只是那骷髅头恐吓以及警告的把戏,现在细想才发觉,这分明是阴阳两面的死后逢生。
天下谁人不知这座城乃活前入城,死后埋骨,想进不得出之地。
这声无端的警告,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常人听来总要避之不及,徒增绝望,而细心的人分析一阵,就会得知这其实是生死一面之词。
那骷髅头本身就是死物,又是这个阵法的守护者,它能够来去自如穿梭,本就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而活人想要离开由死物建立的阵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现如今,祝昭昭就是要成为那死物,才能顺利破阵出去。
她抬眼看了下水镜之下的少年,一双好看的双眸也在盯着她看。
恍惚一瞬,她好像看见了那少年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仿佛他透过水镜一端也看见了她。
可再定睛一看,那双好看的眼眸却依旧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好吧。
还以为这男二有什么特殊能力呢,没想到却会是这般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模样。
祝昭昭从手中幻化出一把利刃,深吸了一口气,将它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她羽睫轻颤,握刀的手狠心一挥,便失去了知觉......
*
祁辞危躺在棺椁中看着棺木水镜上的女子同阵法斗智斗勇,却没有太多感觉。
从他被亲生父母献给巫妖后,他便被当做活人药引献祭了七八年。
而那群巫师为了不让他无聊,就“好心好意”的将阵法连接棺内镜面供他观赏屠戮,培养他的煞气。
期间常有贪婪冒进之人想要分一杯羹,无一例外的都在阵中疯魔,以至暴毙身亡终成众多祭品之一。
他看过太多这类愚不可及的人,以至于祝昭昭进阵后他也没太多想法。
直到方才她破阵自戕后,他的脸色才终于变了一瞬。
这是第一次,有人将这阵法参透破除。
也是第一次,有人“为了他”而毫不犹豫的自戕。
偏偏还是在他即将被抽去魂魄,制成阴傀之时,这个少女就这般闯了进来。
祝昭昭失去知觉后,便陷入了一阵黑暗。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压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暖意遍布全身。
在抬头撑起身子时,却不小心撞在了一个硬物上,惹来一阵吃痛。
什么情况?
“嘘,别乱动。”
一个清朗好听的声音从她的身下传来,热气打在脸颊上,痒痒的。
狭小的空间里,她靠在那人宽阔的胸前听着他胸腔内跳动的心声,如擂鼓动。
“如果你想不被他们发现你破阵活了下来,最好老实待着。”
祝昭昭在黑暗中眨巴了两下眼,微微扭头向上看去,一入目便是方才的那个水镜。
祝昭昭:???
所以说,她是破除水镜阵法后落进了棺材内部?!
祝昭昭此刻贴在祁辞危的身上,大气都不敢出。
虽然先前系统说过她救下祁辞危的目的,全然是为了获取他的好感,立一席之地,以便后期完全掌控住他将崩溃堕落的思想行动。
但退一万步来说,她要是攻略失败,男二黑化之后想起自己被一个女子污了清白,难说不会将她大卸八块。
要知道在原书中的描述里,这人黑化后完全就是个心恨手辣、睚眦必报的大魔头。
而现在这般处境,还未黑化的男二居然就这样在**裸的威胁她?
识海内,祝昭昭试着向系统求救。
“系统,你在吗?”
……
还是无人回应。
祝昭昭叹了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软趴趴的直接将紧绷的身子重力压在下方少年身上。
反正都已经坏不到哪里去了,不如让自己多休息一会儿。
不知是祝昭昭的错觉还是如何,她总觉得祁辞危的呼吸声变浅了些。
“你……”
他薄唇微启,束带下的眉眼有些微皱。
祝昭昭羽睫轻扇没有吭声,心中却汹涌澎湃着。
你什么你,不是不让乱动吗?
虽说原书中女主和她入棺的方式不同,但大抵都是一样躺在了祁辞危的身上,怎么到她这就这般被嫌弃的样子?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祝昭昭转了个头,将脸朝向他,发尾的铃铛在碰到他的手臂后发出一声清脆的铃音。
祁辞危身子一顿,喉结滚动间却没有出声。
……
祝昭昭叹了口气:“算了,我会努力带你出去的。”
即便此刻她也一头雾水,但现如今他们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稍微学着原书的做法,或许也能激发出意想不到效果。
“哦?姑娘很厉害吗?”清冽的嗓音响起,带着些不明趣味。
祁辞危暗中松了松绑住手腕的麻绳,晦涩眼眸在少女脸上探寻了一遍。
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深厚灵力,反而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二阶寻灵。
透过薄薄纱层,感受到一阵寒凉的注视侵袭,祝昭昭缩了缩脖子,将脸别过一边,心虚着:“算…算是吧?”
拥有系统和读者视角的她,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厉害呢?
“轰隆——”
忽而一声爆炸传来,震起的气浪将整个棺椁掀得翻滚了好几圈,落在三米高的祭坛边缘摇摇欲坠。
祝昭昭同祁辞危在棺内搅成一团,紧张下本能地抱住了对方,而祝昭昭也将整个身子缩在他的怀里,像只受惊的小鹿。
只是,在这罗曼蒂克般的场景里,却有些略微的不同——
祝昭昭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胸口有股莫名的重力压着影响她呼吸。
更奇怪的是,她的后脑下软软的像是被人用手托住了般,没有一点撞击后的钝痛感。
“千万别出声音。”
祁辞危忍着伤口结痂的崩裂,垂眸看向黑暗里的祝昭昭,在微弱的光影下瞧见她紧张得将脸皱成一团,有些莫名的喜感。
“发、发生了什么?”
祝昭昭甫一睁眼,便瞧见上方一道身影压着自己,温热的触感更加明显了。
她这是和祁辞危换了个位置?
祝昭昭:……
真是世风日下。
“姑娘什么都不知,却敢独自一人前来祭坛?”
少年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祝昭昭本无谓的心猛地一跳,问他:“现如今,可是那群巫妖启动了祭祀阵法?”
原书里,祁辞危的献祭过程往往都是被一笔带过,只有女主如何救下他有一段三百多字的描述。
而在祝昭昭此刻大脑的记忆里,这声爆炸应当是属于女主夙鸢闯进了已经启动祭祀仪式的祭坛,与那群巫妖大打出手的开端。
正思忖着,一双修长细瘦的指节却已经死死禁锢住了她的手腕。
轻笑着朝祝昭昭道:“没错,姑娘也想和我一起成为献祭之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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