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雨最近很倒霉。
先是在公司捅了个大篓子,后又熬夜通宵改方案的时候感冒发烧,如今好不容易捱到休息日……
轰隆隆——
到底是谁在大清早的时候装修啊啊啊!
林昭雨愤怒地掀开被子,两脚踩上拖鞋后立马冲到门口,“砰”的一声用力打开门。
对面的房子敞着大门,十几个工人和清洁工在院子和屋子里忙碌着,而一个女人懒懒地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浅色条纹衬衫,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背后,领口处的扣子没有扣起来,松松散散地露出白皙的脖颈,凸起的锁骨,还有锁骨处一颗黑色的痣。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也不嫌脏,整个人斜斜地倚在落满灰尘的门栏上。
林昭雨看见女人的瞬间,由于被吵醒的怒气和嘴边骂人的话突然烟消云散。
怎怎怎么回事啊啊!
她的前任追求失败对象怎么会出现在家对面啊啊!
林昭雨维持着打开门要骂人的姿势呆愣了三秒钟,然后又“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林昭雨靠在门背后,心脏剧烈跳动,双腿止不住地发软,她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由于懒得洗而脏兮兮的毛绒拖鞋,身上由于在床上滚来滚去而皱巴巴的毛绒睡衣,还有自己头上一个星期没有洗的头发。
……好想去死。
林昭雨麻木地爬回床上,将被子盖过头顶,整个人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
鼻腔突然泛起当年文钰工作室特有的松节油味道,胃部开始神经质地抽搐。林昭雨的感冒还没有好,她发着低烧,脑袋和身体都昏昏沉沉的。
文钰……为什么会出现在对面?
对面房子里本来住着一家三口,前段时间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搬走了,之后房子就空置了一段时间。
林昭雨用自己不太清醒的脑袋努力思考着对面房屋的出租情况。
可是……文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闭着眼睛,脑海中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那一张脸庞。在太阳光下微微瑟缩的眼睛,眼睛下面两道浅浅的泪沟凹陷,总是颜色很淡很淡的嘴唇……
她像一个贪婪的信徒,在脑海中一点又一点地触摸勾勒文钰的脸庞。
她还是那么好看。
原来过了这么久,自己还是忘不了。
林昭雨在乱七八糟的思绪里睡过去,睡梦里文钰一直在不停地出现,笑着的文钰,生气着的文钰,面无表情着的文钰……她总是跟在后面,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够不到前面的人。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是听到门口的敲门声。
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打开门,接着就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毫无准备地看到了占据自己一整个梦里的人。
文钰站在门口,浅色条纹衬衫外穿了一件黑色皮衣,皮革的光泽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整个人看起来冷冽锐利,可脸上却是温温柔柔的笑容。
“今天早上是我疏忽了,吵到了你休息。”
她举起手中拎着的袋子,递给林昭雨:“是你常吃的那家的绿豆糕,就当是我的赔礼。”
望到那一双眼眸的瞬间,林昭雨的后颈汗毛集体竖立,像被毒蛇信子舔过。
林昭雨定定地站在门口,花了好久才勉强稳住自己汹涌混乱的情绪,她看着面前的女人,好不容易才用平静的声音回答道:“谢谢,不用了。”
然后林昭雨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文钰站在紧闭着的大门前,提着袋子举起来的手垂下。
她看着大门旁的信箱里的《电影艺术》月刊,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留着温柔的笑容。
***
林昭雨瘫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播放着近日的热剧,男女主正在声泪俱下地互表爱意,可林昭雨一点也看不进去。
她烦躁地打开手机,想要用其它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相册。页面不断下滑,相册里的时间显示为“三年前”。
就是在那时候刚遇见文钰。
她一张张点开当时的照片。文钰的照片早就被当时的她删掉,只留下一些自拍照和生活照,可就算是这些无关紧要的照片,也在明目张胆地彰显着文钰的存在痕迹。
不经意入镜的文钰的水杯,和文钰一起去吃的泰餐美食照片,在文钰剧场通宵工作后天亮时的自拍,比“耶”时手腕上偷偷和文钰是情侣款的手链……
最后一张,是她在酒吧的舞台上敲架子鼓——
白日的阳光消退,天色迅速变暗,酒吧昏暗迷离的灯光亮起。林昭雨坐在舞台上,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背心,修长的脖颈上带着一条合金项圈链,银色的耳钉在灯光下时不时闪烁。
她双手握着鼓棒敲打,身体随着音乐节奏摇摆晃动,发丝在空中扬起又落下,她是乐队里的鼓手。
今天是这家酒吧开张的第一天,老板在开张的一个月前就和林昭雨她们乐队说好了要来表演。
文钰后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林昭雨。
在舞台上打鼓的林昭雨肆意又张扬,文钰那天被朋友拉去喝酒,被拉到了这家新开的酒店里。
她坐在与黄铜横木连结的木制吧台椅上,面前是一字排开的酒瓶,几个朋友在谈论最近娱乐圈的绯闻,文钰手里捏着玻璃酒杯,不喝酒也不说话,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齐耳短发的鼓手。
之后天天跟在文钰后面的林昭雨知道这次相遇后,总是时不时去回想这个夜晚,想要重置当时台下的每一张桌子,每一个人,以及隐藏在晦暗灯光之下的文钰。
可惜她真的没有印象了。
叮咚叮咚叮咚——
手机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把林昭雨从回忆中拉回。
队长张珧。
刚刚还想着呢,现在就打电话来了。
林昭雨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面冷淡的声音就响起来:“晚上有表演,你可以来吗?”
林昭雨思考了几秒钟,接着就立马应下了。
“真的可以吗?感冒好全了吗?”
“队长我真的可以,我感冒前几天就好了。”
队长停顿了一下,随后还是选择信任林昭雨。
“行,晚上见。”
张珧扔下这句话后就挂了电话,林昭雨重新瘫在沙发上。
她不能再这样一个人待在房间胡思乱想又追忆往昔了。
文钰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不是她可以触及和拥有的。
她两年前就知道了。
现在更不应该有妄念。
林昭雨苦笑着从沙发上起来,翻出药箱里的感冒药吃掉,随后开始洗澡收拾自己。
等到夜幕降临,林昭雨已经从邋里邋遢的宅女变成了精致的都市丽人。
她走出门,站在门口等刚刚打的车。
开春三月份的气温依旧很低,林昭雨把脑袋缩在羽绒服里,手指不住地刷新打车软件。屏幕上显示的距离越来越短,她记下车牌号,随后把手机关掉塞进口袋里,盯着前方发呆。目光转来转去,最后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对面的房屋上。
唔,亮着灯。
车子停在林昭雨面前,她有点心虚地移开目光,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到林昭雨走进酒吧的时候,乐队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酒吧里的暖气很足,林昭雨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脱下自己厚重的外套,走到自己的架子鼓旁坐下,开始调试设备。
等到八点钟的时候,酒吧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两两三三的人聚集在一块交谈碰杯,表演即将开始。
队长拿着话筒站上舞台,灯光打在张珧的脸上。她画着烟熏妆,身上是一件黑色 T恤,上面印着夸张怪悚的乌鸦图案,拿着话筒的手上带着一排戒指,看起来又酷又飒。
林昭雨拿着鼓棒,和其他队员走上台。
“大家好,我们是——正在快速充电乐队。”
张珧在话筒前念出乐队的名称,台下响起一些欢呼声,贝斯手奏出第一个音。
林昭雨左脚踩着擦,右脚踩着底鼓,两手拿着鼓棒开始敲击。
张珧开嗓,唱出第一句歌词,冷淡的嗓音唱起摇滚来出人意料地好听。
唱到歌曲**部分时,林昭雨右脚脚底用力地踩着底鼓,双手握着鼓棒快速地敲击,由于亢奋、踩踏和敲打身上开始出汗。
台下观众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全部都站起来大声合唱。
晃动的人群中,沉浸在音乐里的林昭雨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文钰。
她坐在靠后的位置上,眼睛由于晃眼的灯光轻轻眯着,身上穿着中午那件黑色皮衣,两腿交叠,脚下是一双锃亮的马丁靴,手上拿着一杯玛格丽特。
她在看着自己。
真是阴魂不散。
林昭雨比刚才更加用力地踩着底鼓,鼓棒狠狠地敲击在鼓面上,却在几秒钟后感觉浑身的力气突然被抽掉,鼓棒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她脚下的踩踏和手上的敲击开始和节奏错开,呼吸变得急促又混乱。
旁边的队友听出了鼓声的异常,转过头来关切地看了一眼林昭雨。
林昭雨挤出一个微笑来,示意队友放心,努力地让自己忽略台下文钰的视线,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在演奏上。
应该是感冒还没有完全好的原因。
毕竟打鼓确实是一个体力活,非常考验肢体的力量。
林昭雨在心里找了个比较合理的理由,逃避自己因为文钰而出现的内心波动。
几首歌表演结束后,乐队开始短暂休息。张珧走到林昭雨的身边,温热的手掌心贴上林昭雨的额头,皱眉询问:“感冒还没有好吗?”
林昭雨有点不好意思。她因为感冒和加班好几次演出没来,如今来了一次还打得这么差。
林昭雨小声开口:“还没有完全好,但也好得差不多了。”
张珧轻轻弹了一下林昭雨的脑袋,叹了口气,说:“就不应该相信你。”
“穿好衣服,回去好好休息,以后生病了至少要等一个星期再来演出。”
她拿起林昭雨脱下的羽绒服给人穿上,随后把林昭雨往外推。
林昭雨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硬撑着只会影响整体表演,于是乖乖地被张珧往外推着走,挥手和其他人告别。
“我爱你队长——”
林昭雨站在酒吧门口和张珧飞吻告别,队长懒得理她,摆摆手示意林昭雨赶紧走。
等到看不见队长了,林昭雨拿出手机打车。
酒吧的位置不偏,现在也不算是堵车人多的时间段,可林昭雨等了半天,硬是一辆车也打不上。
林昭雨站在寒冷的夜风中,皱着眉头取消订单又重新下单好几次,仍是打不到车。
“打不到车吗?”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如今林昭雨不用看也能够确认是谁了。
她不想理身后的人,继续低头摆弄手机,却听到身后人柔和的话语:“不要打车了,你打不到车的。”
林昭雨心里一惊,随后立即反应过来。
她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这个她曾经无比迷恋的女人,开口质问:“是你干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林昭雨彻底冷下脸来。
“坐我的车吧。”文钰假装没听到林昭雨的质问,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大 G。
林昭雨冷着脸看着文钰,文钰则温柔地望着林昭雨。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十几秒。
终于,林昭雨转过身,开始拿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接通,林昭雨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队长,我手机出了点问题,现在打不上车,你可以帮我打一辆车吗?”
“爱你呦队长。”
林昭雨挂掉电话,背对着文钰站着等车。
而身后的文钰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温和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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