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族的圣果放在章芜山，有上古凶兽狰看守，并不是想偷就能偷的。
狰全身赤红，身形似豹，有五条尾巴，脸部中间长着一只角，
而现在，狰的尸体就卧于圣树三尺处，角已经断开了，颈部被不知名的利器一刀划开，乌黑的血从中流出，染黑了半个山坡。
饶是明璞早有心理准备，望见此景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狰的尸体上缭绕着外族人的咒术之气，看起来不像是魔族内部所为。明璞走上前去，俯身仔细查看着颈部的伤口，伤口锋利，看起来是一击毙命。
如此干脆利落，要么是术法超然，要么是狰对来者毫无防备。
自己已然是魔族的最强者了，面对狰尚且落于下风，来者的实力到底强到了何等地步，一击致命。今日对方能悄无声息地盗得圣果，那她日在魔界她亦能悄无身息地……明璞心里隐隐升起后知后觉地担忧，她终于知道为何长老会对此事反应如此之剧烈。
圣果没了还能再结，若是不把此人找出来——魔界，危矣。
身旁的仙娥缓缓走来，望着面前上古凶兽的尸体若有所思，“听闻魔界的保护神已经失踪很久了。”
魔族的保护神失踪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此间有四界，仙界，魔界，人间，妖界。上古时期，相传是始祖神创立了四界，各界生灵各司其职。
而后始祖神陨落，担心四界纷争不断，于是便派了座下四神使保护四界，是为保护神。
而魔界的保护神已经失踪上百年了，百年间，魔族纷争不断，屡遭各界围攻。最后魔族人民从内部改革，设立长老会，选出历代魔界的最强者为魔君，近几年的纷争才稍稍有所平息。
霁雪这句话并不是没头没脑的闲话，她分明从这头凶兽身上，嗅到了另一位神的气息。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将明璞从担忧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明璞担心魔界众人而后还会对这位仙娥发难，所以出门特意把她带在了身边。明璞心里还是略微有点愧疚的，三十年前要不是自己把这位重伤的仙娥从仙魔边界执意带回魔界，她如今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明璞眨了眨眼睛，一愣，再愣……半晌，言道：“你、你会说话？！”
霁雪：……
难不成这姑娘一直以为自己之前在和哑巴大眼瞪小眼……
“……嗯。”霁雪点点头。
——————
神会孤独吗？
这个问题霁雪没想过。
伊始，创世神令她们不得出四界，各司其职。
而今已经数不清多少年过去了，人界、魔界、妖界，保护神陨落的陨落，失踪的失踪。
故友一个个都离她而去。
或许是神也会孤独，霁雪在得知魔界故友失踪这一消息之后，阳错阴差的地想来魔界看看。
但仙界的保护神，不得无故踏入其她各界，她要以何种借口去探查魔界呢？
霁雪望着眼前的女子。
就因这女子，她隐去神息，有了去魔界的借口。
那小院自是困不住她的，三十年来，她日日识海出游，遍查魔界，但一无所获。
直到今天，她从这头凶兽身上嗅到了另一位神的气息。
明璞皱着眉头沉思着。
事情好像隐隐有那么不对劲。
“敢问魔族的圣果，何时成熟？”霁雪见她沉思不解，开口提醒道。
“此乃我魔族机密，我不可言。”明璞警觉地开口。
霁雪点点头，这姑娘看瞧着平时虽心眼比碗口大，但人却警觉机灵。
“既是机密，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明璞犹如当头棒喝！
魔族的圣树一千年开一次花，并蒂双花，只有其中的一朵会结果子，另一朵则会变成养分供养结果的那一朵。但不确定果实何时成熟，少则一千年，多达几万年。
既是外族人所为，那么偷盗之人是如何得知圣果什么时候成熟的呢！
“除非……”明璞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又摇摇头，觉得这种想法太过于荒谬。
“除非人就住在这章芜山，日日看着这树何时结果子。”
“太荒谬了，”明璞抬头，看着那荒无人烟的山坡。章芜山寸草不生，荒凉到没有一个活物，山顶只有一颗圣树树结果子，树的周围有凶兽狰看守，“要是住在这章芜山，对方是如何不惊动狰的？”
“要是惊动了狰，自然瞒不过我魔族看守在山脚下的魔族女子。”
明璞虽然嘴上念叨着荒谬至极，实则却往圣树的方向踱步而去。
要是说藏匿于此的话……明璞瞧了瞧周围，四周寸草不生，要藏恐怕只能藏于这圣树周围。
霁雪在心里点点头，正欲夸赞其聪慧……
“这是哪个缺德的干的！”霁雪刚在心里生出些许赞许，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明璞这嗷的一嗓子一出来，霁雪又默默把赞许的话咽了回去。
明璞对着树后面骂骂咧咧，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魔族的大君，代表着魔族的形象，自己丢脸是小，给魔族丢脸是大，可不能在外族人面前失了魔族形象，于是连忙改口道：“本君绝不轻饶。”
不怪明璞反应这么激烈，圣树后面赫然被凿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那洞中漆黑，宛如一只浑黑的眼睛望着明璞。
明璞掐了个探听诀丢进洞去，洞里没有任何的反应。
明璞不死心，又一连掐了好几个诀扔进洞中，洞里皆无任何反应。
漆黑的洞口就像一只血盆大口，将诀吞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明璞听闻眉头就拧在了一起，火“蹭”的一下就蹿上了脑门，“偷了我族圣果还敢在圣树后面设下结界，这小贼好大的胆子！”
霁雪见状，悄然伸出手去，指尖凝聚着淡淡的金光，在洞口画了个什么诀。
毫无反应。
是连神都无法打开的结界。
明璞气不过，又往洞里扔去几个击破诀。接着又划破自己的手指，打算画下破界的阵法。
那只是普通的阵法，哪怕以血为引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霁雪皱着眉心，凝目望着洞口，这结界连神都进不去。
哪知明璞刚划破手指，那圣树就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明璞殷红的鲜血不受控制的向树里流去，树的枝干肉眼可见的变得繁茂了起来。
明璞则是感觉到一阵眩晕，她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拉住了，几乎是想将她拉进树里一般，模模糊糊之间，她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有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手手指修长，手心很温暖，传来温温的触感。
她回头，隐约看见了身后仙娥姐姐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
但这种诧异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快到明璞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张脸几乎是立刻又恢复起了平时的模样。
……
明璞没想到自己拿惯了大刀的手有朝一日会来抚琴，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没有一点茧子，与自己的手一点也不像。
而自己，虽从来没有学过琴，但刚一碰到琴弦，自己则不受控制一般弹奏了起来，完全不用经过思考，就像这具身体已经这样弹奏过许多次一般。
明璞又看了看周围，亦是一派陌生的景象。
座下有着若干精怪，座首是三位女子，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她十分眼熟，正是跟着她卷入了魔界这桩难缠事的倒霉仙娥姐姐，至于那位红衣女子，倚在一大石头旁，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明璞觉得她眼熟极了，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她。还有一位紫衣女子，似乎是没在听琴，低着头，桌上摆放着一块兽骨，嘴中低声念叨着什么。
“攸女善琴，果然名不虚传。”
一曲毕，那红衣女子开口道。
攸女？明璞记起来了，这是人界保护神的名字。
不周山的一曲，那是攸女与东越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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