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霁雪望着眼前的这盘菜，像是辣椒里长出了一条鱼一般，红得令人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霁雪用筷竹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嘴中……
刚咽下去，她便发觉自己不对劲，身体中腹痛无比，像是有什么火辣辣的东西在灼烧她的内脏一般，自己忍不住咳嗽起来，眼睛也流出了泪水。
明璞见状手忙脚乱了起来，随即便顺手拿起手边一碗清水，倒入霁雪的口中。
一边拍打面前仙娥姐姐的背嘴里一边念叨着，“啊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仙娥姐姐不能吃辣啊。”
“啊有了，糖粥！糖粥可以解辣！”
明璞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撩起裙摆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端出一碗糖粥。
霁雪脸上闪过一丝狐疑不定的神色，明璞又将糖粥往面前推了推。
“放心，本君做的糖粥，包解辣的。”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霁雪接过碗来只先抿了一小口，就这一小口，霁雪眼中透出一股奇异的光来，接着有喝了一大口的粥，似乎是突然想到这样喝粥有辱斯文，失掉了一个神仙的脸面，于是正襟坐好，拿起勺子一口一口不徐不慢地吃着。
“噗，”明璞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为何发笑？”解了辣之后的霁雪又恢复了一幅寡言的模样。
“嗯……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你刚才变得很像个人。”明璞扬起脑袋，回味着刚才这位这位仙娥姐姐脸上丰富又精彩的表情。
“我是神仙。”
明璞有些怔住了，没料到对方会这样接话，一时不知要如何作答。
“神仙是不会感觉到饿的，我也很少去人界。”霁雪罕见地主动开口道，“方才是第一次尝到人间的吃食。”
闻言明璞的脑袋抬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追问道：“那味道如何呀？”
霁雪望向已经见底的糖粥，点点头，言：“尚可。”
明璞一边对着那盘辣椒蒸鱼大块朵硕，一边答道：“那就好。在魔宫里当过差的侍女侍卫们，尝过我手艺的可都对此赞不绝口。”
……
至于东越那边，自那日攸女当众抚琴见过一面之后，东越似乎想不认识攸女一般，从未来找过她。
这使得明璞愈发诚惶诚恐了，攸女相传是很喜欢弹琴的，于是明璞日日去山崖上弹琴，引得百鸟来贺。
只是今日她看见山崖下，似乎站着一个人。
明璞眯了眯眼睛，看清了来人。
不巧的是，来者也在看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明璞身形一僵，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喉间挤不出一个字来。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尴尬。
“神君！”二人四目相接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明璞见东越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硬着头皮叫道。
东越的身影顿了顿，似乎是没料到攸女会叫住她。
见东越反应不对，明璞心里愈发没底了。
来扮演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人对明璞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关于攸女的记载大多见于上古史，但上古史这门课明璞修得实在是不好。
东越飞身上崖，腰间还别着一个酒壶，头发用一个素带随意扎了起来。
明璞觉得她这一身，看起来不像个神仙，倒像个人间话本子里的江湖游侠儿。
“好几个月前听攸女奏上了一曲，那日人多，没想到攸女还记得我。”
东越这一番话反倒是让明璞有了新思路，虽然她不大会聊天，但攸女的身体记忆还在她这里，她可以弹琴啊。
顺着东越的话，明璞顺势说道：“上次弹琴没谈完，神君如若不然再听一曲再走？”
东越的目光定定落在明璞身上，盯得明璞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这目光是在看着攸女，还是在看着攸女背后的自己。
约莫四五息之后，东越终于移走了目光，从腰间取下酒葫芦，饮了一口，笑道：“好哇，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弹琴奏曲，神通意合，明璞在心里疑惑，这就是遥远的神之间的相处吗？
弹着弹着，一股酒味飘了过来。
明璞吞了吞口水，那酒着实香极了，似乎是用纯正的小麦酿制而成，明璞嗜辣好酒，哪里抵得住这样的诱惑，眼睛忍不住的往着酒香传来的地方瞟。
“来点儿？”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明璞馋极了那酒，东越将酒葫芦往前一递。
明璞见东越神色如常并未起疑心，安下心来，大胆地拿出了酒樽，两人对酌了起来。
那酒葫芦看起来只比巴掌大一点，但葫芦中却大有乾坤，明璞与其对酌几百樽，从晨间喝到夜半，接着月光，明璞发觉那葫芦中的酒竟是分毫未少。
看来是个无穷酒葫芦。
明璞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是能有喝不完的美酒该有多快乐。
喝到半夜，饶是酒量好如明璞，也有了几分醉意，东越脸上也爬上了微醺的红晕。
借着醉意，明璞问道：“神君平日里喜欢听琴曲？”
一来，明璞想趁机打探一下她们魔族守护神的喜好，免得之后露馅。二来……她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从相处到相恋就只是弹弹琴听听曲子，那也太无聊了吧！
东越一口将酒樽里的酒饮尽，望着挂在天上澄黄的月亮，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接着悠悠开口道，
“从前有一女子，是个公认的才女，但她最喜欢的时期却是酿酒，她酿了酒，可她酒量不好，酿了也喝不完，于是她酿了酒就我便来喝酒，一来二去，我们两个人变成了酒友。”
以酒会友？明璞在心里点了点头。
“后来呢？”
东越将目光缓缓移向明璞，叹了一口气，“神都会陨落的。”
明璞：“……”
明璞在心里兀自懊恼，自己一追问就问到人家的伤心事，她口中的酒友说不定都已经羽化上万年了，偏偏明璞还是个不会安慰人的，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个“都在酒里，我自罚三杯。”
东越似乎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大笑道：“无妨无妨，你还真是个妙人。”接着，东越又问道：“这酒好喝吗？”
“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东越看着杯中的酒，道“这就是她酿的酒，这么多年，她人不在了酒还在，也算慰藉了。”
总之，明璞本以为她们魔族保护神是个难以相处的，但没想到喝起酒来两个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一聊就聊到了后半夜。
待到明璞回到院子里，就见一仙娥姐姐立于院子中央。
明璞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多半是喝酒喝糊涂了出现了幻觉，虽说神仙不用睡觉，但谁家神仙大半夜跑到别家院子里杵着呀。
“你一天都没在。”
明璞又揉了揉眼睛，诶？这幻觉怎么还会说话哦——
“你去喝酒了？”
霁雪走上前去，明璞趁机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这个“幻觉”
这个幻觉好真哦——
霁雪刚想说些什么，明璞的脸就突然凑了上来，抱着她仔细端详着。
望着面前突然凑近还冒着酒气的脸，霁雪有一瞬间的愣神。
而就是那样一瞬间的愣神，没来得及躲避，使得霁雪被面前的女子抱得死死的。
”仙娥姐姐，你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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