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白天的,上演的什么恐怖片。在室内车站昏晦光线的加持下,有胆小的小学生直接被吓哭了。
在孩子的嚎啕大哭里,反应及时的乘务人员,通过广播安抚乘客。
世初淳拉着随行同伴的手,为自己助力。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胆战心惊地照亮黑漆漆的前方。
待她看清愈发靠近的身影,熟悉的造型反而安定了砰砰跳的小心脏。
“中也,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说了,他们暂时不要见面?
动车的行驶故障,是中原中也污浊了的忧伤之中的异能作祟。
手腕戴着蓝色带子,是昨天袭击世初淳的人。园原杏里条件反射地要抽出妖刀,被世初淳握住了手臂,刚凝聚成型的传世妖刀,听从主人的意志逐渐消散。
“慢着,园原,请稍微等一下下。”世初淳安抚着如惊弓之鸟的同伴。“他是我的朋友,中原中也。他应该是有话要对我说。”
“小情侣分手现场?”打横滨过来,见惯了世面的乘客嚷嚷着,“不是吧,分个手整这么大的阵仗!我还要上班呢,要吵出去吵好吗?”
有事没事,别耽误他挣钱。
世初淳解释:“不是的,不是分手。”
“没分手还黏黏糊糊的,小姑娘,我跟你说哦,这种男友最要不得了!”三十来岁的妇女以过来人的样子,热心肠地提建议,“乖孩子不要怕,要不要阿姨我替你报警?”
“谢谢您。但是我们没有在恋爱。”世初淳追加了辩解词。
“那就是之前分过了咯!”秃头的中年汉子摸着油光发亮的脑门,“现在的小年轻哟,整日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
算了,放过自己吧。世初淳闭上了嘴。她累了。
全程一言不发的中原中也,向她伸出了手。
世初淳等不到他的下文,疑惑地要迈出一步,跨越动车与站台的缝隙。
园原杏里拉住她的手,冲她摇头,“世初,别过去。”
她不出去的话,这车一时半会开不了。
世初淳低声说:“没事的,我就听一听他说什么。明天我们再见面吧,园原。给,这是你的便当。”她把提着的便当放在女生手上,代替了自己的胳膊。
女生拉着她,不肯松手。
“谢谢你的关心。”世初淳搂住朋友的腰,抱了下矮自己一个个头少女,“没关系的。相信我。”
园原杏里这才不甘不愿地松开手,顺从她的缘由,不在于来者不善的,能够控制一整列动车的异能力者,而是尊重好友的意志。
“多谢。”
世初淳指尖搭在中原中也的手掌间,大跨步迈出动车与站台间的界限。一如跨越她与中原中也无形中横贯的界限,穿越那条曾经划在她脖子处的致命创口。
车厢内女生的指腹与浑身交缠着红黑杂线的少年一接触,接收到信号的羊组织首领顺势探出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几乎是半把人抱出了车厢。
半动车的故障立刻被排除,车门关闭,站台灯光大亮。
在刺眼的光线里,有人叫嚷着:“怪物啊!”
背对着动车的少女回头,郑重其辞,“不是怪物。”
“是货真价实的,当之无愧的人类。”
动车组列车高速行进,纷纷扰扰悉数被隔断。被留下来的短发女生抓紧了自己的书包。
留得有些长了,遮住上半只眼的刘海挡住了园原杏里的眉目。悬挂在两侧耳朵上的眼镜,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反射着白光。
她左手手臂内的妖刀隐隐刺痛着经脉,日复一日重复着喋喋不休的爱意,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大脑里昼夜不息。
是诅咒或者恋语,她已然分辨不清。
路线途径一个百米隧道,短暂的光明被剥夺,黑暗骤然降临。当过度明亮的光线重新灌满车厢,内部的人们集体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妖刀通过刺入皮表,制造伤口,满足它无从发泄的爱意。它以砍伤、注入充当渠道,不知疲倦地表述着自己对人类的热爱。
让自己的意识附身在人类躯体,诞生出一批批名为罪歌之子的小孩。
此时,罪歌之子们齐齐望向妖刀的宿主,他们的母亲。
不论男女老少,都整齐划一地张着口,统一沦为了嗷嗷待哺的孩童。人们机械化地絮絮着同一个词汇,宣泄着自己充沛的狂热。
“妈妈。”
“妈妈。”
“妈妈。”
……
他们深情呼唤的对象,是一位年纪尚轻的女学生。光看外貌,是属于长相老实的那类。若忽略她深红的,宛如修罗在世的红眸的话。
被拗断的眼镜被它的主人弃置在地面,踩碎了,只剩下细小的残渣。
细长的刀尖表面沾着划破人体组织时遗留下的组织液。整节车厢唯有几个窗子溅了点红,似进行着某种神圣的洗礼仪式。
被罪歌刺伤的人,只有意志力强大的人,才能与之妖刀抗衡。其余者身体、意识,基本都会听候、依从妖刀宿主的调遣,化身为罪歌之子。
罪歌之子刺中的人,亦是妖刀宿主的孩子。以此作为树状图扩散开,终有一日能深深地陷入地表,植根下枝繁叶茂的根系。
她需要有更多、更多的罪歌之子。达到能和羊组织抗衡的规模。
短发女生沉吟着,做出了决断。
“今天怎么出门得这般早?”明明没有给他送便当了。反客为主的世初淳,顺势牵着羊组织首领的手走向便利店。
忽然被冷落的中原中也,千里迢迢奔赴,听到了伴侣对陌生人发表着近乎单方面的分手宣言。
这暂且可以算作是他们是经过家长准肯过的未婚夫妻,不是单一的恋爱关系,揭过不提。
当他发现本该属于自己的早餐,落在他人的手上,中原中也就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异能力了,最后好说歹说,是被坚定地选择了他的少女安稳住了。
假如对方没有牵住他的手,而是跟其他人一样,用看怪物的眼神,惊恐地望着他……
中原中也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说不清自己是何滋味的羊组织首领,握着恋人的手,向上滑动,攥住了她的手臂。
他拉人到偏僻的角落,一脚踢进她的小腿间,怼人在墙角,形成三角形构架。让少女除了他之外,别无出路。
没有得到早餐的,空落落的手,反落在世初淳的掌纹上。两只手掌合并之时,如同失去了半边羽翼的飞蛾,找到了遗落的另一半。故心甘情愿停驻在此地,任由温情的烈焰将其吞灭。
以往中原中也嗤之以鼻的友人间的接触方式,此时此刻竟然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妥当。
他立着两根手指,做走路状,食指和中指顺着恋人腕部的血管向上攀爬,好似在登一座难以逾越的山体,又似要分分秒秒汇入河流。如此挪到了手肘内侧,指腹放在她肘窝处,慢慢地摩挲着。
“这不好吧。”两个问题择其一,忽略掉手臂的酥麻,世初淳挑选了更为重要的一点讲诉,“我没法站了。”
羊组织首领表示理解。
他托住世初淳的胯部,膝头上抬,挤进她两腿之间,膝盖担任承重的支架撑着女生。让她的脚无法踩实地面,只能将他的大腿作为支点。
嘴里询问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出发的少女,要去做什么。得到从今天开始,她需要去照看一个学生。老师布置的任务,她得认真完成的答复。
还有,没法站,不是要坐的意思。女生扶额。
“放我下来。”
“……不放。”
没过几秒,中原中也仍旧顺从恋人的意愿,放了她下来。
察觉有哪里不对的世初淳,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个姿势莫不是传说中的壁咚?
反啦!世初淳赶紧纠正。
她抓住羊组织首领的手臂,脚下生风,横出一手,反让中原中也靠着墙,自己怼人在墙角。
调换完位置,女生摸着下巴,觉着这样才对味。
再瞅瞅双手揣裤兜,戴着兜帽,拽得十分适合踢个馆子助助兴的赭发少年,着实没法子将对方代入被调戏的良家妇男角色。
她还是壁咚壁咚京子、三浦春、园原比较靠谱。外观与戏弄人的恶霸不搭边的少女胡思乱想着。
世初淳没有问中原中也,为何要问她出发地址,问了之后没有在家附近堵她,反而绕着弯子到人山人海的车站这里找人的事。
原因无非是羊组织的成员追着他、中原中也临时要摧毁几个敌方势力、顺便做点好人好事等等,等等实例。
好像总是这样。
中原中也也好、织田作之助也好、坂口先生也好,太宰老师也好,芥川……哦,芥川不能算在其中。
总之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明面上与她表现得有多么地亲近、熟稔,只要其他什么人、事、物蹦出个一二文章,就能顺溜地排在她这个人之前,形成挤占掉她位置的更优选。
不论是在哪个世界生活的居民,都会在心里罗列出重量级的阶梯。
这个世界的人们,大部分坚韧不拔,从始至终贯彻自己的意志。他们私人的情感方面,自然排布着先后顺序。
至于世初淳个人的所思所想,烦恼忧虑,统统都不重要。
兴许、可能、或许,有那么一丢丢的重要,就跟沾到嘴角的面包屑类似,不会影响他们准备进食的正餐。
非常富有魅力,也难免会叫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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