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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朵玫瑰

【我藏起一身虚伪与贪婪,试图去骗取一丝爱意。可谎言总会有戳破的一天,于是这天我成为了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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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就像个满口谎话的渣男。

上一秒还在许诺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下一秒直接给你来个透心凉。

大雨倾盆。

有人被这瓢泼大雨打个措手不及,忙拉朋友寻个小店钻进去躲雨;还有准备充分的,冲同伴得意洋洋的笑着,随后撑开雨伞,大方的让出一块避难所来。

没有人会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放弃仍旧美好的一天。

他们笑着闹着,拽着同伴在雨中开心的笑,街上依旧是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可人多的地方总会混入异类。

大概就像白粥里混入的苍蝇,白纸上溅上油渍,以及……

热闹人群中混入的裴平。

他沉默的坐在街边长椅上,雨来了也不知道躲,只是一动不动坐着。雨水浇在头顶,又顺着发梢下巴滴滴嗒嗒往下落,砸向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

像个毫无生气的雕像。

而他只是贪婪的盯着热闹的人群,看着他们相互打闹的幸福模样,随后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假装自己也分到了这份幸福。

像个可怜的、自欺欺人的,骗子、小偷。

『裴平嫉妒弟弟裴安可以轻易得到所有人的偏爱,所以他做了一回卑劣的小偷,试图偷走一份别人对裴安的偏爱。』

『他仗着自己有着和弟弟裴安一样的脸,谎称儿时是自己救下了落水的陆瑾。』

『刚开始陆瑾信了,他允许裴平做自己的伴侣。』

『直到陆瑾遇见了裴安。』

『小偷就是小偷,当裴平与裴安站在一块时,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陆瑾只一眼就能认出。』

『裴平是卑劣的骗子,小偷。』

『所以他理应被所有人厌恶,理应如此。』

理应如此,不是吗?

闪电划破天空,发出沉闷的隆响。裴平这才梦醒般回过了神,发现笑闹的人群早已走远,街上重归寂静。

这里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裴平踉跄起身,茫然的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自己的归处。

远方高楼林立,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他留的。

没有人愿意收留一个恶劣的小偷。

于是裴平最终沉默的,走向了雨幕。

『裴平活了整整二十三年,最后发现原来自己一无所有。』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努力争取就能得到的。表现的太过渴望,反而遭人厌倦。』

雨越下越大了。

衣服早已湿透,湿哒哒黏在身上。有风吹过,凉意便透过湿黏的布料钻入骨髓,引得裴平打了个喷嚏。

却也只是拢了拢已经湿透的外衣。

街上仍旧空无一人,他有些……害怕。

害怕今后的人生也像今天这条路一样,只有自己一人。

他不敢停下。

脚步逐渐乱了,裴平干脆改走为跑,开始在雨幕中漫无目的的狂奔。

凌乱的脚步踏过水坑,激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肺叶急剧收缩,喉咙逐渐漫上一股血腥,可裴平还是没有停下。

他迫切的,渴望着活人的出现。

只有一个也好啊。

老天好像终于愿意听一次裴平的祈祷。

就在他以为今天不会再遇见一个活人时,前方的街角出现了三个少年。

准确来讲,是两个小混混正在欺负一名卖花少年。

那两个小混混面目狰狞的对着弱者宣泄着他们的不满,而少年只蜷缩着躺在地上,极力护着怀里的花,放任两个小混混对他拳打脚踢。

裴平渐渐放缓脚步。

以少年长期营养不良的身板,很难从混混手里完好无损的逃掉,包括他现在极力护在怀里的鲜花。

少年似乎很在意他怀里的花。

它在少年的保护下,甚至没有掉下一片花瓣。

裴平没再犹豫,马上朝着少年的方向奔去:

“喂,住手,我报警了!”

两个小混混正欺负的起劲,骤然听到这一声厉喝,下意识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雨下的正大,只能看见个人影,他俩只得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来的是谁。

是个身高体长的成年男人,满脸戾气。

意识到他们可能打不过对方,两个小混混对视一眼,转身就跑。跑远前还不忘对着地上的少年放句狠话:

“呸,算你小子今天走运,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你,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裴平跑到少年身旁时,两个小混混已经跑远了。

他看一眼两个混混逃跑的方向,随后选择先查看少年的情况。

裴平小心扶起倒在地上的少年,而少年全程只顾着保护怀里的花。

他顺着少年的目光仔细一看,原来是红玫瑰。

今天是什么有关爱情的节日吗?

裴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已经站起来的少年却将钉在玫瑰花上的视线缓缓落在裴平的身上。

少年的眼睛是奇异的银灰,眼神冰冷而没有温度。

盯得裴平一阵不自在。

“那个……你还好吗?”可以不要这么盯着人看吗?

他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试图躲开少年的目光。

少年也动了动脖子,双眼依旧死死盯着裴平,却终于肯开口说话:

“您要买花吗?”

“嗯?”裴平没想到这个少年第一句话就问他买不买花,下意识回答,“怎么卖的?”

“五元一支,只要现金,先生。 ”

裴平记得自己身上是有现金的。

他连忙掏了掏口袋,最终从已经湿透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皱巴巴的二十块。

裴平:“……”

他有些窘迫向少年递出那张皱巴巴的二十块。

少年没接。

他银灰色的眼眸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裴平,似是要透过裴平看出点什么。

见对方半天没接,裴平只得温声解释:

“抱歉,我身上只有这张二十的现金,虽然有些湿了,但应该不影响使用……”

剩下的话被裴平咽了下去,因为少年突然笑了。

似乎找到了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少年不在直勾勾盯着裴平看。他低下头,从怀里小心而珍重的抽出一枝鲜红玫瑰,抬手递向了裴平:

“送你的,先生。”

欢快的语调中带上一丝郑重。

裴平愣住。

少年却没再等裴平反应,将玫瑰往裴平手里一塞,然后转身就跑。

“哎,等等……”

裴平下意识追上少年,可他转过街角,却发现街上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人影。

少年消失在雨幕里。

街上又只剩裴平一人。

于是裴平只好攥紧手中的玫瑰,继续漫无目的走在雨里。

玫瑰有刺,可他攥得及紧。

就像沙漠中濒死的旅者,得到一瓶甘凉的泉水,抓到了就不愿撒手。

手掌自然被玫瑰的尖刺扎伤。

裴平却不愿松手,依旧死死攥在手里。

沙漠中濒死的旅者,即使知道自己并不能靠着一小瓶甘水,走出荒凉的沙漠。却也盼望着会有奇迹出现,不愿放弃这一线生机。

血液顺着下垂的手滴向地面,最终混着雨水悄无声息的散开。

一如他二十三年的,无人在意的人生。

裴平走远了。

而刚刚已经消失的银眼少年,却重新出现在街角。

他微微弯腰,将右手食指浸入裴平刚刚血液滴落的水坑中,银眸微闪。

半晌,少年的右臂弹出一块透明屏幕,上面显示一位青年的资料。

照片上的青年眉眼温和,正含笑望向前方,视线划过姓名一栏,上面写着——

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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