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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王妃她要和离

沈业去上朝了,我屏退婢女独自一人坐在窗下,认认真真写着和离书。

嫁给沈业至今一年零五个月,他从来没给我好脸看。

他甚至都不怎么来我房里,每次来不是因为要进宫叩谢皇恩他来叮嘱我别丢他的人,再就是让我别总找他小妾的麻烦。

其实我不是去找她麻烦的,王府的人都知道王妃不受宠,没人愿意和我说话,也没下人敢和我玩,我一个人待着实在太无聊,又不能每天都出府,只好去找他的小妾打叶子牌。

我一赢多了钱她就委屈巴巴的给沈业脸色看,沈业就来骂我,殊不知其实我手气臭得要命,输钱次数比侧妃多得多。

前天他跟我说他的心肝肉有了身孕,让我好好照顾她,别凑到她身前让她烦心,这样对孩子不好。

他一走我就来了气,又不是我让她怀的孩子为什么要我照顾,王府的事我哪件能做得了主,管家的事一直都是侧妃来做,想吃什么就有最好的,衣食皆是上品甚至比我这个王妃还好些,我能照顾得了她什么。

反正我在王府的日子过够了,他也有了子嗣不怕没人承袭爵位。

和离书写好了,字迹一如既往地潦草,我偷偷摸摸压在他书房桌子的书下面,等他回府处理公务看到和离书的时候,我早都不知跑出上京多远了。

他说要休了我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他迫于皇命娶了我,我迫于父命嫁了他。

这桩婚事除了皇帝和我爹高兴,我和他还有他的侧妃,没一个人高兴的。

我换了身平时穿的男装,揣了一包金子正怀里准备出门,我的婢女莲儿拦住了我:“王妃,王爷昨日说了要您抄献给太后的佛经,字数不少您再不抄就来不及了。”

十日后太后生辰,他要我略表对太后的心意,让我抄好佛经奉上。

我最烦写字。

我在乡下的时候没人逼着我写字,我只要会认会写就成,进了王府之后动不动就要抄书。

抄得我头晕眼花脖子疼,睡觉的时候手都抽抽。

可是我既然决定要走,还管什么生辰不生辰。

我对莲儿说:“我写的快,等下午再抄也来得及,我有点事得先出去一趟。”

还不等她反应,我就出了门。

我常溜出王府到集市上玩是府里心照不宣的秘密,出府的路上没人会拦着我。

出门向西三条街,有一家酒肆,我没事的时候会去那儿喝酒。

我既然决定了要跑,当然早早做好了准备,我的好朋友李长季在那儿等着我,带我出城。

他看我来了很是震惊:“你还真的来啊?”

我倒了杯酒饮下,神气地看着他:“我昨天跟你说了我要和他和离,今天连和离书都写好了,就放在他书房桌子上,他晚上回去就能看见了。”

李长季给我添上一杯酒,质疑道:“他真的能跟你和离?他们王室的人哪能说和离就和离,不都挺麻烦的嘛。”

枫叶红是我最爱喝的酒,因其酒色艳如枫叶而得名,可今日尝着味道有些怪,不似往日醇香,反而有些发苦发涩。

我把酒递到李长季面前:“你闻闻这酒,老板不会拿坏酒骗人吧。”

李长季闻了后直摇头:“这不跟往常的一样吗哪里不对,我问你话呢,能离得了吗?”

“能不能离也就那样了,反正我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我让老板上了瓶别的酒,悄悄凑到李长季耳边,“你送我去西凉吧,我要是还在上京,他就能找得到我,不如走的越远越好。”

李长季看看我,问道:“那你爹呢,下辈子再也不见了?”

我瞥了他一眼:“我跟我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害死了我娘,又把我嫁进王府,我巴不得再也不见他。”

李长季知道我是铁了心要走,再也不拦我。

我正喝着酒,旁边有一行人路过,还认出了我,带头的向我行礼:“王妃。”

他是沈业身边的护卫,我在街上乱逛的时候总能遇见他。

我像往常一样跟他打了招呼,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实际心早怦怦跳了起来,要是被他发现我想跑,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当下连酒也不喝了,我让李长季现在就带我走。为这次出逃我准备了多半年,可不能还没跑就被逮回去。

他给我买的枣红马就跟他的马一起拴在外头,我俩这么一路安然无恙出了城。

离上京三四十里,我忽然觉得头晕目眩,马也骑不了,直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李长季脸上满是怜悯,他看我的眼神充满同情,又有些无奈。

我问他我怎么了?

难不成是得了什么重病要死了?

别啊,我连十八岁的生辰都没过就没几天活头了。

李长季说出了让我无比震惊的消息,他缓缓道:“五娘,你有身孕了。”

什么!

我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我刚要迎接我的美好生活,转头就有了身孕了。

该死的沈业!

他很少会在我房里过夜,最近一次还是太后说王府一直没有子嗣,让我俩抓紧生个嫡子出来,那晚他喝的酩酊大醉来了我房里,对我又啃又咬粗暴极了,就这我都能有身孕。

老天真是不开眼。

怪不得平时喝着甘醇无比的枫叶红会变了味道。

李长季又劝我:“你已有了两个月身孕,要不还是回去吧,趁他还没看到和离书,一切都来得及。”

我脑子一团乱,我多讨厌沈业,可我现在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我又怎么能回去呢?

万一他看见和离书,却根本不想找我,结果我自己灰溜溜回去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我摸了摸小腹,这是我人生第一个孩子,可我不得不舍弃他。

我做不到为沈业生下这个孩子,独自抚养他长大成人,我的孩子不能像我一样从小只有娘没有父亲,不能像我一样无比渴望家的温暖,缺少最简单的爱。

我定了定心,对李长季说:“你找大夫给我开一副落胎药吧。”

李长季眼里透露诧异的神色,他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急道:“五娘,你再想想,好歹是一条命,咱俩也不是养不起,你要是嫌麻烦生下来我帮你带,你年纪还小,落胎实在太伤身体了。”

我深深摇头:“这孩子一生下来,我和王府的牵绊只会越来越深,天南地北我怎么都躲不过沈业的手心,你不用劝我了,去帮我准备药吧。”

李长季犹豫着出去了,我躺回床上鼓足勇气,平静面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小半个时辰后,他端着一碗极浓极苦的药进来,给我之前他在我床边站了好大一会,似乎是犹豫不决,我却没有迟疑,从他手里端过药一饮而尽。

他也不走,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着我。

我知道落胎药发作时的痛楚难以忍受,他是想陪着我,不让我在最痛苦最虚弱时孤立无援。

落胎药喝下去不久,小腹传来若有若无的绞痛,随着痛感越来越强,我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他拿着帕子擦了又擦,比我还着急。

我疼得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只能死死扯住被子,他见状拉过我的手放他手里,我握着他的手借力,调整着呼吸。

我想哭,我好想我娘,我娘在半年前就死了。

她死的时候我甚至都不在她身边,没亲眼看着她走。

天杀的沈业,怎么这么疼啊…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身下有东西流出来,濡湿了衣裤,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快去找大夫!”

然后就晕了过去。

就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李长季惊慌失措的神情,有人来回奔走着,还有人在脱我的衣裳。

睡了一觉后,我醒了。

身上的衣裳换了一套,都是干干净净的。

李长季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见我醒了端过一碗苦药喂给我。

他说:“孩子没了,大夫说你要坐小月子,好好养养身子。不如就在这城里住下吧,我给了老板一个月的房钱,等你身子好全了再走,别落下病根。”

李长季用这个理由让我留下养身子,我没法反驳他,我知道其中的厉害,我娘就是因为月子没坐好落了一身病,我不能像她一样。

我感激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出来时带了钱,足够这段时间用。”

我想起来拿给他,他伸手按住了我:“刚才老板娘给你换衣裳的时候都交给我了,你就什么也别管了,好好养着。”

我点了点头,他也不再说话,出了门让我自己待着。

李长季待我是真好。

我十一岁那年上山摘野果子吃,遇到了十七岁的李长季,他被蛇咬了奄奄一息,躺在树丛里呻吟着,我帮他吸出了毒血,把他背下山,又找来大夫给他看病,几乎花光了我娘所有的积蓄,才保住他一条命。

从那之后他总来找我玩,他是江湖游侠行踪不定,但每隔一月就来看我一次。

每次来时都会带礼物给我,一支步摇,一本书,甚至是一份烤的恰到好处滋滋冒油的猪肉,反正绝不会空手来。

我娘没有多少钱,但也会做好吃的招待他,乡下最多的就是芋头和红薯,可即便是几块烤芋头,他也吃的很香。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村里的孩子都嫌我是小妾生的女儿,骂我是小娘养的不愿跟我玩,只有他会常常来看我。

跑了一天我实在累极了,刚盖上被子就沉沉睡过去。

到夜里不知什么时辰,楼下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吵醒我,我刚要起来去看,李长季突然小声敲门,他一进门就拉着我往床上走,边走边脱自己的衣裳,很快他就光着膀子站在了我面前,然后来解我衣裳,同时看了眼门外。

我恍然大悟,来的是官兵,极有可能是来抓我的。

他是要和我演一出戏。

我也顾不得矜持,躲在被子里脱了中衣,想了想又连贴身的小衣一起脱了,只穿了鹅黄色的抹胸。

李长季两只胳膊撑在我身上,眼睛极力躲闪不知该往哪里看,我见他窘迫的模样很想笑,可很快忍住了,因为我听见了官兵上楼的脚步声。

离我的房间越来越近,我灵机一动为了这场戏更真一些,搂上了李长季的脖子,从嗓子眼里逼出了几声缠绵悱恻的呻吟,声音里带着难以忍受的克制和微微的享受,我看到李长季喉头微动,明显咽了下口水。

房门被一脚踹开,借着领头官兵手里的火把,众人显然被眼前香艳的一幕惊到了。

李长季正吻上我的锁骨,恰到好处的遮住了我的脸,我的腿缠上他纤细有力的腰身,指尖紧抓着他的背。

随着开门的声音,呻吟声被打断,我装作害怕的样子“哎呀”一声将脸埋进他胸前,他顺手给我盖上了被子。

“几位官爷,大晚上的这是做什么?”李长季赔笑道。

官兵们见这副情状都嘻嘻哈哈起来看热闹,隔着被子,我模糊听到领头的问道:“见过画上这女的吗?”

李长季的身体往前凑了凑像是在看画,而后道:“没见过,小的今天刚和娘子来这儿住下,还没出过门呢。”

我有点害怕,手抖了起来,李长季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异常,不动声色拍了拍我肩。

可我也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我和他都清楚的知道,如果我像现在这样被抓了回去,外人眼里王妃已然失了贞洁,沈业为了皇家颜面,我只有死路一条。

领头的官兵嬉笑道:“让她转过来。”

李长季呼吸一顿,继而继续陪笑:“乡野女子脸皮薄,大人就放过她吧…”

官兵们看了活春宫,猥琐的笑了几声。原来他们只是想借此调戏于我,许是身负重任,又去下一间屋子了。

总算过关了。

可我俩也不敢放松,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再查一遍,只能保持这个尴尬的姿势等他们出客栈。

随着时间流逝,我明显感觉到了小腹传来的酸痛,官兵离开客栈,李长季立刻下床穿衣裳,我一把拉住他,虚弱道:“我好像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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