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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1 上岗

六月的夏日并不舒服,尤其是黄梅天。李莉在失业的当天就开始不停地投简历,整整一周,她都在不同的公司里面试新的工作。

起初她还想挑一挑的,毕竟她还年轻,理想中觉得自己不应该将就。可当她面试了几家公司之后,她累了,并且开始怀疑她自己的能力。也许,她不该听父亲的话进入那家老国企的。她这一步走错了,如同是个污点印在她的简历上,让她因此被HR疯狂压价贬低。

她到底值多少价钱?她不免在心底问自己。同样,她真的想要现在的生活吗?她有得选吗?

就在她焦虑不安,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八百年不联系一次的表嫂突然给她发了微信。对方似乎是知道她失业的事情,并‘友善’地抛出橄榄枝,介绍了一份工作给她。

这是亲戚之间的人情往来,如果李莉接了就要加倍还。可如果不接呢?她就是不知好歹,除非她能找到比表嫂介绍的更好的工作。

她还有机会挑选吗?现实骨感得让她害怕,让她迷茫,让她怀疑人生,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表嫂那边又发来了微信,说下周一约她去公司看看。对方根本就没有打算和她商量,倒是有种喧宾夺主的命令与施舍。就像是掐准了李莉现在没得选似的,表嫂直接把公司名称和地址发了过来,顺带还把职位信息以及见面时间也一并附送。

李莉在对话框里输入又撤回,撤回又输入。她看着微信聊天页面里的内容,发现表嫂给她推的公司是励成科技。

励成科技,好熟悉的名字。李莉在记忆里搜索,惊觉是她失业那天在咖啡馆里和闺蜜偷听隔壁桌男女吐槽八卦的那家卷王公司。回想那对男女的对话,她心里不免咯噔,心想她是缺工作,不是嫌命长。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看向表嫂发的职位信息和薪资待遇,她犹豫了。

算了,就当是去看看,给足亲戚面子。哪怕不合适,她去了还能找个借口回绝,好过现在直接拒绝不给人面子。

带着拒绝的心,她在周一早上9点到达了励成科技的办公楼下。

励成科技是莱斯集团的子公司,背靠大集团自然是财力不小。在上海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它在市中心有一整栋自己的办公楼。就光是这一点,足以证明它的实力不容小觑。

李莉站在办公楼的刷卡门禁处,看着穿着正装的都市白领进进出出,她等待着表嫂带她进去‘看看’。

“诶,不是说让你早点来的嘛。都过了9点了,你怎么才来?”表嫂从电梯里出来,挤过赶着上班过门禁的人群,给李莉在门禁里面刷了卡,示意她赶快进来。

李莉跟着人流穿过门禁,再跟着表嫂往电梯口走。“你给我发了9点的见面时间,我就想着差不多这个时间到。”她站在人群中,跟着一起等待下一波上行的电梯。她看向周围的人,再观察表嫂的穿着,问:“表嫂你是在励成上班吗?”

李莉的表嫂是李莉妈妈那边的亲戚。准确地说,她是李莉舅舅的儿媳妇。由于父母离异的关系,李莉和这些亲戚来往不密切,一年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见一次。所以,她们之间对彼此都是非常不了解的。

“是啊,我在励成上班,做HR。”李莉的表嫂爽快地回答,仿佛是在间接告诉李莉,这次内推职位她说了算。

李莉听懂了,但她很好奇对方是怎么精准知道她最近在找工作的。“我最近比较忙,没有去外婆那边看过她老人家。”她言下之意就是,她失业这事儿谁都没说。

电梯门开了,等待进去的人群轰地往里挤。表嫂伸手放在李莉后背,半推着她往电梯里挤压。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理解,你上班的那家老国企上周倒闭解散,你肯定有得忙,哪里有时间去看老太呀。”

表嫂是聪明人,直接说明白她不是没有消息来源。“你们公司有不少人投了我们励成,我问了几句,了解了一点儿情况。”

李莉站在电梯里,她左右都挤满了人,听着表嫂说的话,心里有种被看穿的窘迫。

“对了,你今天穿得太休闲了。以后来上班不能这么穿,得正式点。”表嫂打量李莉,她像是在看一只稚嫩的野生猴子,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丝丝轻蔑,以及充斥表面的虚假热络。

李莉有一些不明就里。她今天只是来看看,又不是入职,在表嫂的嘴里为什么说得好像是她答应了这份工作似地。她搞不懂,但又不好说,只能沉默地点点头,似是而非地笑了笑。

“王经理,有新员工入职呀?”站在电梯里一起挤着上楼的人群中有人突然说话,显然这人说话的对象是李莉的表嫂。

李莉表嫂姓王,叫王敏芝,38岁,娘家在上海的老弄堂里。对于这位表嫂,李莉因为接触的不是很多,所以不太了解,只知道表嫂是她表哥的二婚老婆。至于对方的脾气性格,工作,生活……她一概不知。

“是呀,叶总的新助理。”李莉的表嫂回答问话的同事,说话时她眼睛瞥向李莉。

“难怪要你亲自下楼接,原来是新来的总助。”同事的眼睛在李莉身上使劲儿打量,随后笑脸相迎地与李莉打招呼说:“你好呀,我是公关部的刘佳人,你叫什么名字?我办公室在12层,你有空来找我玩。”

说话的人娇娇糯糯,妆容精致穿着靓丽,可谓是人如其名。李莉被突然问好,她摸不着头脑,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额……你好。”完全不懂现在的情况,她茫然无措地看向表嫂,眼里装满了她的不解。

王敏芝的想法很简单,今天就是赶鸭子上架,直接给李莉塞进来。“李莉,刘经理可是公关部的大美女,工作能力没得挑,有时间你们多交流交流。”

交流什么?什么有时间?李莉有说答应进励成上班吗?她满头问号,但碍于面子,只能等一会儿出了电梯私下问表嫂。

随着电梯上行,一层一层开门,电梯里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只剩下李莉和王敏芝。李莉瞄了一眼电梯按钮,发觉顶楼的灯还在亮。她心里疑惑,不觉得HR的办公室会在顶楼,按照常理,顶楼应该是公司老板的楼层。

“表嫂,你办公室在顶楼吗?”李莉揣着明白装糊涂,试探性地问。

王敏芝淡定自若,她知道李莉在想什么,索性打开天窗,直接说:“工作不好找,不要说什么名校硕士,就是博士也都日子不好过。你投简历应该已经投了一周了吧,面试了几家公司?开出的条件你觉得满意吗?”

不等李莉回答,王敏芝就以表嫂的姿态,用关心的口吻劝说:“正好最近叶总招助理,他着急要用人。这个岗位待遇不错的,我招谁不是招?招你也算是自家人,我心里放心,你也放心我,对不对?我和你保证,员工福利方面我职责范围之内能给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你不吃亏的。在励成,我好歹也是个人事主管,多少能照应你,好过你单打独斗去别的公司被人欺负了没处说。”

李莉听出了点威逼利诱的意思。可是,表嫂图什么呢?给她下套让她来励成做总裁助理,这对表嫂有什么好处?

“我本来是想来看看的。”李莉不喜欢这种感觉,有种被人倒逼着去欠人情的滋味。她心里抗拒,便委婉说明自己的想法。

王敏芝听得懂李莉的意思,她就当是小姑娘见的世面少,笑了笑,不回应。看着电梯上行到了顶楼,她直接把人带出去,说:“你先去见见叶总,见了以后你再和我说你要不要做。”

什么玩意儿?李莉暗骂,她这是在逼人入职的意思?还有,这位叶总究竟是何方神圣,表嫂怎么就确定她见了一面后就会想要留在励成?

再说,她又不是没见过。上周在咖啡店远远看过这位叶总一眼,的确是长得人五人六,但不足以让她见一面就想留下来给他做牛马啊。

王敏芝不管李莉究竟怎么想,她只管达成自己的目的。她把人往总裁办公室带,并一边走一边介绍励成,只当李莉今天就是要入职的。

李莉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骂,她讨厌这种被人按着头做事的感觉。她又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找不到工作,现在弄得她好像是要承表嫂大恩情似地。

果然,中国式亲戚关系就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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